第 6章 并蒂芙蓉赛春景(6) 6(1 / 2)

围拢的人群散尽,露台的桂花香气都清甜了几许,胡蝶举起酒杯,抿一口醇香的葡萄酒,又想起什么似的,不高兴道:“这不是你对阿兰的评价吗,拿来哄我做什么!”

立广袤的视线始终凝结于那双迷蒙的狐狸眼,不似清醒时机敏,淘气时狡黠,此刻氤氲着七分醉意,倒令他在心里悄悄将唇贴近她的眼睫,鼻尖,耳际……他明目张胆地靠近她,一寸又一寸,却在一指距离处,他微张了唇,偏头凑向她手中的高脚杯,胡蝶将手稍稍一抬,他错过那杯酒。

立广袤浑不在意,坐直身体:“你不懂,前一句说的自然是阿兰,后一句则夸的是你。”

“立公子真真是一碗水端平,遍地里开花。”胡蝶拈起凉台摆放的空酒杯,替立广袤斟满葡萄酒。立广袤执起细长的杯柄,胡蝶可以看见,他的小拇指上牢牢地套着一枚珍珠戒指,从造型和尺寸来看,极有可能是一枚女士戒指……胡蝶歪着脑袋枕在膝盖上,疑惑地盯着那颗玲珑的白珍珠,喃喃自语:“……真漂亮,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米粒大小的蚌珠,点缀于一枚朴素的银色戒环,约莫仅有两毫米宽的戒环佩戴在他指腹,衬得他的手掌又宽又大,宽而离谱,大而滑稽……他明明周身透着七分匪气,此刻又被珍珠戒指妆点出五分女气。

“我真的从未见过吗?”胡蝶歪着头,握着红酒杯,傻乎乎醉醺醺地盯着那颗洁白圆润的珍珠,又望一望面前的立广袤,艳红的葡萄酒顺着杯壁晃动,随着胡蝶细微的呼吸,一点一滴泼湿地毯。

立广袤微微一笑,眼神里的挑逗渐渐褪去,似乎有什么不一样的情绪在他的眼底浮动:“你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胡蝶捧着发烫的脸颊,一副天真的模样。

“你忘记了许多事。”立广袤攥紧拳头咬牙出击,落在胡蝶的额头,却是轻轻的一下,“你的小脑袋瓜还能记得些什么?”

明明是不疼的,胡蝶揉着额头,闹着要立广袤赔礼道歉,立广袤笑吟吟地盯着她,随手摘了一枝斜伸而来的桂花,递到胡蝶眼前:“漫山遍野的花,都不如你这一朵高贵。”

胡蝶的脑袋被葡萄酒塞得满满当当,她忘记接受桂花枝,只睁着一双红润的眼眸,嘴唇覆上的那一刻,她的思绪愈发沉醉,立广袤的唇伴着微苦微甜的酒香。

“算你欠我的,以后你就不欠我的了,阿蝶……”清凉的唇停在她的鼻尖,炙热的呼吸喷薄在她眉心,立广袤压抑着嗓音,如同压抑着胸腔内蚀骨的思念,胡蝶感到一阵生气,混沌的思绪又教她想不明白为何生气,她鼓着粉嫩绯红的两腮,拨开身前的庞大躯体:“请你让一让,挡住我赏月。”

“阿蝶,你为何总是拒我于千里?”

“立先生,你还是称呼我为胡小姐的好。”胡蝶呷一口红酒,唇角沾了嫣红的酒液,“山花烂漫,你赏尽群芳,最后独携一枝归,于那一枝并不公平。”

“胡小姐,我看你是曾经沧海难为水。”立广袤拿拇指抹去她嘴角残余的葡萄酒渍。

“立先生,既然你喜爱高贵,为何又留恋烂漫。”

“水陆草木之花,烂漫者甚蕃,菊之隐逸,莲之君子,牡丹之富贵,梅花之坚韧,唯高贵者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立广袤撩起她的鬓发,他的视线连绵地吻她的脸,“比如你,我便不敢亵玩。”

她忍不住笑:“桃花,宜室宜家,我觉得适合你。”

“谢谢,终有一枝胜群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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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罢周家的富贵,苏家的殷实,胡家的才情,茶余饭后太太小姐们又交谈起江南柳家的儿女债。

“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可天下哪对父母不为自己的儿女操碎心肠,旧时不论富贵都愿生男不生女,如今新社会新思想,女儿倒被称作父母亲贴心的小棉袄。”

“这柳家太太生产的四位小棉袄个赛个美,偏不重样,大女儿名叫柳月姻,生得一张古典鹅蛋脸,二女儿名叫柳月媛,大眼睛,长睫毛,尤其一对欧式双眼皮衬得似电影里女主人公,三女儿名叫柳月珂,标准的瓜子脸,樱桃唇,肌肤胜雪,小女儿柳月檀,虽是身材娇小,形容未长开,却出落得秀气俏丽,等将来成年定然不俗,绝非输给三位姐姐。”

“柳家亲友时常笑谈含璋弄瓦,打趣柳家夫妇为瓦舍,柳先生不以为忤,反倒摇头笑曰,张爱玲女士曾写,我们的瓦,是美丽的瓦,不能跟寻常的瓦一概而论,我们的是琉璃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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