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 章 并蒂芙蓉赛春景(4) 4(1 / 2)

晚餐过后,庭院月华如水,三位年轻人送萧复生出门,胡兰和萧复生相谈甚欢,从昆曲谈及中国传统文化,又从中国传统文化涉猎古今人文精神对比,可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周阿四沉默地跟在他们身后,感觉到一种格格不入,他不是不了解她们所谈论的文化内容,也并非缺少侃侃而谈的自信,只是胡兰和萧复生之间一种无需言语而强大自然的默契将他冷冰冰地阻隔在外,他实在有心无力去打破他们二位精神的共鸣。

“哎哟。”胡兰突然绊了一跤,萧复生和周阿四同时出手,胡兰将手递给萧复生,周阿四扑了个空。

胡蝶却一掌拍响周阿四的手心,递给他一个灿烂的微笑。

昆曲剧团汇演那一日,胡蝶陪父母坐周阿四的车前往戏曲剧院,剧院大堂来往许多观众,也有许多胡蝶相熟的面孔。

“真麻烦。”胡蝶凑近周阿四耳边,小声问,“有没有什么办法将他们通通打发?”

周阿四挡在她身侧,尽力挡住那些男客的视线,“现在知道麻烦了,这些都是你的爱慕者和追求者,你要是嫌麻烦,当初就不应该招惹他们。”

“哼,就知道说风凉话,我先躲躲,你帮我敷衍。”胡蝶拍了拍周阿四的肩膀,转身走往身后的偏门。

“哼,就知道利用我。”

胡蝶懒于应付无聊的男男女女,捧着一大束洋甘菊抄人迹罕至的花园小路来后台看姐姐,胡兰正在扮装。

“哇,姐姐也太美啦,你一定是史上最美杜丽娘。”胡蝶夸张地赞美。

“你少恭维我。”胡兰佯装嗔怪。

“我要是有半句谎话,就让我……”胡蝶一副赌咒发誓的模样。

“怎样?”胡兰被她的傻模傻样逗得发笑。

“就惩罚我亲姐姐一百遍。”说着,胡蝶抱着胡兰痛快地亲她一个吻,声音响亮,令化妆室的其他同事纷纷回眸。

“胡闹。”胡兰真有点恼。

“各位前辈辛苦,请多多关照我姐姐。”胡蝶抛了一个热情的飞吻,一步步轻快地退出化妆室,走到化妆室外的长廊,她忽然想起什么,又折回化妆室扶着门框,狡黠地喊胡兰,“哦,对啦,姐夫在前厅遇到几个朋友被绊住脚,不然他早飞来看你了。”

“快滚。”胡兰嗔怒。

胡蝶讪讪地吐舌头,一溜烟消失在化妆室门口。

周阿四却没有能看完《游园惊梦》整场表演,他的秘书告诉他,他远在香港的祖母病重,他不得不和胡父胡母以及胡兰仓促告辞,胡蝶陪他前往机场,千叮万嘱他注意安全注意休息,不要事事亲力亲为,可以交给下属去处理,按时添衣加餐睡觉。

胡蝶满眼的不放心,咬唇说,“别让我还有姐姐担心。”

“嗯,我知道。”周阿四答应。

“你根本不知道。”胡蝶的言外之意被她藏在心底深处,她碍于姐姐的情谊,只能选择欲言又止。

“什么?”周阿四疑惑地注视她的双眸。

胡蝶轻轻叹息一声,满腔沸腾的热血仿佛随此一声而恢复静默,她平静地说,“我是说到了香港,要给我们写信。”

“嗯,一定会。”周阿四的身影湮没在如织人潮,再也不见。

三天后,胡兰收到第一封从香港周公馆寄出的挂号信,信中所写周国泽历经舟车劳顿终于赶回祖母和双亲身边,现在香港医院侍奉祖母,特意写信给胡父胡母报平安。

两个礼拜后,京城进入深秋季节,浓墨重彩的颜色如同一条厚重柔软的毛毯,将整座城市覆盖在温暖之中。

胡蝶在花房睡了一个沉沉的午觉,醒时身上盖着一件鹅黄的针织毛毯,手里的书已经掉落。

胡蝶捡起老舍的话剧《茶馆》,将毛毯披在身上,懒懒起身穿鞋。

黄昏降临人间,满室斜阳脉脉,花草沐浴在橘色的霞辉中,显得沉静祥和。

“已是黄昏独自愁,不如喝杯碧螺春。”胡蝶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深深的呼吸将满室花草香气充盈心肺,身体轻盈得如同花瓣间的一颗露珠。

懒洋洋地到厨房给自己泡一壶碧螺春茶,又在橱柜里寻一些茶点,用白色小碟子装好,用竹托盘一齐搬到花房,一面吃茶,一面赏日落。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胡蝶悠闲地自言自语,忽然身后响起一声熟悉的问候。

“你倒挺会享受。”

“周阿四。”胡蝶惊喜地转身,周阿四提着一件黑色行李箱风尘仆仆地站在她面前。

周阿四放下行李箱,笑着张开怀抱。

胡蝶激动地扑进他的怀抱,“周阿四,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周阿四得便宜卖乖,“你就这么想我呢。”

胡蝶哼哼,“我是替姐姐想你。”

“你姐姐呢?还有伯父伯母呢?”

“她们还不知道你回来呢,姐姐和复生去市里参加昆曲座谈会,爸爸去萧叔叔家喝茶,妈妈去逛街了吧。”胡蝶拉着周阿四坐在一张藤椅上,并替他倒热茶,“你怎么也不写封信或者托人捎口信,告诉我们一声,也好提前准备好吃好喝招待你,妈妈今晚还不知道要怎么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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