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并蒂芙蓉赛春景(2) 2(1 / 2)
月色清清,槐荫满地,风吹枝摇而影动,胡同中卖蒸糕者方吆唤而过,胡蝶将手一拍季先生的肩膀,殷红薄唇贴近他的耳廓:“我请你吃蒸糕吧,我们北京胡同里的蒸糕可香甜呢。”
季先生低低一笑:“你有钱吗?”
胡蝶仰头看明月,笑着耸耸双肩:“显然我没有!”
季先生托住她的身体,往后背贴了贴,故意调侃道:“又打算赊欠?”
“算了。”胡蝶顺势搂住季先生的脖颈,甜蜜的嗓音如同一块新出笼的蒸糕,软糯香甜,“下次你来梨花胡同六号敲门,我一定请你吃蒸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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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先生借着明朗的月色,看清梨花六号的门牌,古色古香的宅门,左右张贴着两幅门神画像,季先生面对两位威严赫赫的雷霆神仙,预备放下胡蝶。
胡蝶紧紧搂住他的脖颈,哀哀靠在他后背,绝不肯离开,她反问他,以一种脆弱的娇滴滴的气势:“送佛送到西,你难道忍心看我爬进去?”
她的跋扈透着江南水乡的婉柔,谁能拒绝保护一朵带刺的水莲花呢!季先生认命地叹息一声:“那你先下来,我去敲门。”
“你背着我不能敲吗?”胡蝶断不肯依从。
身材高挑,骨肉匀亭,似水面不蔓不枝的莲,背着这样一个妙丽女郎莫说敲门,破门都不在话下,可若被她的父母或兄长看见,岂不是有损她的名誉,亦有损自己的清白…季先生在心内盘算,迟迟疑疑不愿敲门。
胡蝶不耐烦地催促他:“我脚疼,耽搁一分,疼一分,你到底敲不敲?”
“敲!”
季先生健步走上石阶,轻扣响门环,屋里有人应,接着是落门锁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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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兰看着负气离家半个时辰的妹妹被一个陌生男人背着送回家门,也是见怪不怪,只领着客人前往会客厅堂。
“去我房间,往东走第二间。”胡蝶凑近季先生的耳畔,亲热地吩咐,“就在那棵枣树后面。”
胡兰听见此话,脚步一顿,脸色一沉,可又不知该如何挽回,季先生倒是面无赧色,磊落地送胡蝶进卧房,又将她轻放于窗台下的美人榻。
螺钿金漆酸枝木的美人榻,镂空雕刻的是海棠、蝙蝠和寿桃,都是些吉祥纳福的寓意,摆放在这间卧房,想必是希望卧房的主人能时时受到祝福和祷告。近旁一件四脚黑檀木花几,养着一株郁郁葱葱的秋海棠,海棠之后,水晶珠帘半遮半掩,隐约可见粉色纱幔和铁艺床榻,临窗一角,一套栗棕漆黄梨木古典衣柜,雕刻繁芜精美的花纹。
胡兰端了茶盘进卧房,递给客人一盏西湖龙井:“先生,请用茶。”
“谢谢。”季先生接过茶盏没有喝,而是放在了茶几上,静心欣赏那件悬挂珠帘的喜桃藤雀梅紫檀飞罩。
“第一次来女人卧房?”胡蝶问。
季先生笑而不语,胡蝶大手一挥,大方地邀请他参观,“不多瞧瞧?下次可没机会咯。”
胡蝶总是用一种明晃晃火辣辣的眼神挑逗内敛稳重的客人,令在席陪客的胡父胡母自觉羞愧,老脸绯红。胡母没有胡父的好定力,最先忍不住开了金口:“年轻人,麻烦你了。”
“伯母,您客气。”季先生看了一眼胡蝶,目光里含了探询的意味。
胡蝶客气地同季先生介绍起胡父胡母,以及那位捧着托盘气质如兰的女子:“这位是我的同胞姐姐胡兰,君子如兰的兰。”机敏的目光在周阿四那件黑色大衣稍作停留,又轻飘飘地移回身畔的海棠花,胡蝶突然不讲话了,缄默地去研究海棠花的花蕊。
周阿四不以为意,向贵客伸过手:“周国泽,君子以泽的泽。”
“周国泽,莫非是周家阿四?”季先生与他握手,只轻一碰,又松开。
“阿四是乳名,您竟也知道。”
周阿四摆出客客气气的笑容,眼前的贵客亦笑得如沐春风。
“听闻而已,莫要见怪。”
“周阿四,你是不是偷拿了我的耳环。”胡蝶突如其来说了这么一句不着边际的话,吸引卧室里的人纷纷回头,拿疑惑的目光注视她,胡蝶摸着空荡荡的右耳耳垂,鼓着粉嫩的两腮孩子气地望着周阿四:“我发现我的珍珠不见了,很贵的。”
周阿四从衣兜里摸出一枚珍珠耳坠,摊开掌心,递到胡蝶眼前:“喏,完璧归赵。”
“真在你那里?”胡蝶捏着金色耳钉,圆润的珍珠轻晃了一晃。
“我顺手捡的。”周阿四答得干脆。
“哪里捡的?”
“嘴巴里捡的,长廊挨揍,莫名其妙的,这颗珍珠就跑到舌头底下,害得我差点让一颗珍珠噎死!”周阿四心道,默默将头摇了一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