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小娟03(1 / 2)

1980年8月

小娟几乎是飘回了自己的房间,虽然自己的房间和阿木的房间只是喝了一个厅堂,但是她感觉这段路,她走了很久,感觉时间长到自己都记不住走了多久。

阿木摔下来,小娟都没来得及去看一眼。阿木摔下来,她没有车没去看。阿木在青浦医院短暂呆了片刻,她都没来得及去看。阿木去了市区,她想去看,但是阿义不让她去,阿义说第一是你去了也是增加阿木的伤心,然后你自己时不时头晕,不要去这样的场面。最后就是,你还是在家帮忙照顾孩子吧!

她说她要去,阿义说人没事的,就是花时间治疗,以后有的是时间去。

所以小娟第一次看到病床上的阿木,已经是阿木住院个把月的时候了。

小娟要进病房的时候,正好是米花在给阿木挖排泄的时候,所以小娟没有上去惊扰。米花拉上了床位上的帘子,给阿木和自己最后的一点隐私和尊严。

一会儿,空气里开始弥漫阿木排泄物的气味,这不是第一次,所以病房里能出去的人都出去了,出不去的人开始用力扇扇子,脸上露出不悦,皱着眉。一会儿,传来米花打恶心的声音,那是一种深深的恶心,小娟感觉米花是真的要吐了,他内心不油地一阵心痛。

过了许久,米花拉开了床帘,端着用布盖着的屎盆。她一抬头,看到了在外面的等着的小娟,两个女人相对而立。

小娟看到米花脸色都有点苍白,但是又泛着异样的红色,双眼都是泪水,红的厉害。那是因为忍耐使米花几乎缺氧,而不断的恶心又使她血气上涌,眼睛红倒不是因为哭了,而是呕吐感挤出来的眼泪。米花也看到了小娟,小娟的眼中满是泪水,泪水无法挂在她小小的脸上,像点了线的珠帘,一个赶着一个往下落。

米花喊了一身妈,小娟哆嗦着上前,张开双臂搂住了米花,米花慌忙把屎盆往边上让,张着双手,害怕脏了婆婆的衣服。阿木看到了母亲,慌忙把被单往身上盖。

米花也崩溃了,两人的痛苦剧烈撞击的激流,让空气变得悲哀。

后来阿义说了小娟,小娟才慢慢平静了下来。她在医院呆了很久,她知道自己来一次不容易,她想对说会儿话。临走的时候,她说阿木你好好的,就是治疗不要多想。她说米花你好好的,家里有我。

小娟回到了家,阿义也回来了。他们商议着,就把大孙子寄养在女婿家。小娟亲自去了女婿家,到了亲家说这个事儿。她说老杨大哥,女儿出嫁了是你家的人,原本这事儿不合适。可是实在没办法,家里就我和老头子了,老头子出去干活我一个人带俩孩子,带不动啊!老杨亲家倒也是好人,就说嫂子没事,大的我们来带。

阿木出了事后她的头痛就犯的厉害,有时候半夜睡不着,小孙子带了一阵,他自己感觉也不行了。她也和阿义商量把小的寄养在米花娘家,但阿义不许。阿义说没这个道理,我们的孙子我们自己一个不带,怎么说得过去?现在人家女人在照顾我们儿子没日没夜的,我们也得有个态度啊!后来阿义就去村里求村长,把孩子让前面的人家带。村里有专门给人带孩子的,但是只针对家里没有老人的孩子,算是一种福利。村长有点为难,说理解但是开不了口。得人家肯收啊!村里让他带一个孩子,都要给钱的,符合条件的家庭村里才给名额。阿义说我们自己给,按多了给!于是村长出面带着小娟他们去那家说。那家倒也答应了,白天就寄养在他家,晚上小娟再去抱回来。

嫂子不是我不愿意,或者贪你们的钱,不是我不厚道,只是你看看我家,那女人指着自己的三个女娃和一个男娃说,我家6个人就我男人能干活,这也也难啊!

小娟说,理解理解。

阿木在医院躺了半年。

回来以后,小娟隐约觉得阿木变了,虽然脸上没有什么,但是看人的眼神,有点怪。有时候人前是一个表情,但偶尔小娟瞥见阿木人后的眼神,会不自觉地一阵凉意!那眼神有时是一种悲凉,有时是一种恨意,有时是一种空洞。

小娟和阿义说,阿义讲,哪个遇到这样的事情能没变化的?这事儿谁最苦?是你、是我还是米花、俩孩子?是他呀!

小娟听了不说话了,阿义是对的。

阿木回来以后,话很少了,比住院的时候还要少。他一开手机还接待来看他的人,后来就开始装睡,不愿意见人。有时候小娟带客人来看他,阿木会露出厌烦的眼神,事后还会说他不是动物,不是展览给人看的。

阿木的工头来看阿木的时候,那一次小娟也第一次看到了完全失控的阿木,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失控的阿木。

阿木从一开始平静回达到最后的爆发,并没有多久,以至于谁都没有准备。小娟听到阿木愤怒的呼喊,看到米花拉着工头往外走,忙问怎么了。米花说阿木发脾气了,工头说阿木脑子也坏了。小娟一个劲赔不是,把工头送走了。回到家里还没到阿木房间,就听见米花的哭声,和阿木砸东西的声音。多少年了,自从阿义来了以后小娟就再也没经历这样的场面,这次又发生了,这使小娟很害怕,她又开始头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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