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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着歇一会儿就好了。”

他脸色白得要透明,把人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柳云彤一边抹眼泪,一边尝试控制情绪。

水鹊缓了缓,终于缓过劲来。

哭声和这边的情况,也很快吸引了到村子里抢险救灾的军队冲锋舟。

冲锋舟很快从河道那边破浪而来,一条小舟上分配了两名军人,军队里分了一个小队出来,专门负责救援村民。

水鹊昏昏沉沉,周围的声音好像都隔了朦朦胧胧的水帘布,听得不真切。

有人焦急地喊他:“哥哥?”

水鹊被对方抱起来坐进冲锋舟里,才有实感,尽力睁开眼睛来。

骨骼高大硬挺,胸肩疏阔,全裹在军绿色的衣服里。

板寸黑亮,削薄紧抿的唇,双目担心地盯着他。

有点儿熟悉,有点儿陌生。

水鹊好像,突然想起来了。

不止矮了弟弟一个头的哥哥,整个可以窝在弟弟怀里的哥哥,抬起手来,摸了摸弟弟水川的板寸头。

只有短短青色的发茬,摸上去很粗糙。

水鹊好奇道:“小川,剃头发了?”

李跃青自觉地跨进来,坐在水鹊身侧。

水川侧目多看了他一眼,锐利的眼神扫视而过,又迅速收敛起来。

如同部队里警觉的军犬。

确认学校范围内没有其他落难者,冲锋舟劈波斩浪往外面拐出去。

汪洋一片里,三天前还卵石露底的江道,只有黄色浑浊的水流,平时高大的钻天杨仅仅露出绿色的尖顶。

李跃青看了看河中,布着断裂的树杈、漂流的破布以及被撞晕漂浮起来的鱼。

这艘冲锋舟,还要继续搜寻下谷莲塘村子里还没有来得及撤离的受难者。

“还难受吗?”

李跃青侧过头,关切地询问水鹊。

水鹊摇摇头,“我感觉好多了。”

他坐在李跃青和水川中间的位子。

这一排在小舟里是靠前的区域,船头稍显狭小局促,尤其是水鹊左右边两个的青年人,长手长脚,坐在那儿,腿都窘迫得放不开。

青年人精劲的大腿,左右挤着水鹊的。

三人衣料淋得湿润,肌肉温热从紧贴的部分传到中间。

水鹊只好悄悄地尽量并起腿,双手搭在膝盖上,坐得规规矩矩,格外珍惜节省空间,像是高中里坐姿端正、格外受到偏爱的标准三好学生。

李跃青看他那乖得纯得不行的样子,心头莫名发痒。

余光一瞥,水鹊旁边军绿上装的青年,正神情肃穆地望向远方搜寻落难者身影。

李跃青忽地偏头低声问水鹊:“这位是你弟弟?亲生的?”

“对啊,双胞胎,异卵双胞胎。”水鹊抬起下巴尖儿,有一点骄傲地补充道,“我先出生的,我是哥哥哦。”

李跃青定定看着他神气洋洋的小脸一会儿,忽然掩着唇轻咳一声,耳根发烫地转移视线。

为什么说自己是哥哥的时候,也能这么可爱?

水鹊其实不太明白李跃青为什么还加上后面的一个问题,弟弟还有不是亲生的吗?

噢对,他差点把继弟荀定忘记了。

77号特别高兴地贴一贴水鹊的脸,邀功道,【宿主,是77悄悄把宿主的记忆偷回来了!】

77号为了不妨碍宿主推进剧情进度,平时已经很少说话,只是看到水鹊在和李观梁聊起兄弟亲情的话题时,眼中有轻微的羡慕。

它自己在心中揣测,说不定宿主其实是喜欢和小世界的其他人有血缘或情感链接的,如果这样一来,大世界独自下决定,封存水鹊之前的记忆,其实不大公平,虽然之所以会有这样的记忆,也是源于77号定位时间锚点的错误。

水鹊在心里又是道谢又是鼓励了77号,把系统哄得晕乎乎地下线了。

李跃青偷觑水鹊一眼。

说实话,要是水鹊不说,谁也猜不出来旁边那个青年人和他是兄弟。

两个人的眉眼并不肖似,甚至可以说是大相径庭。

水川五官轮廓峻深,肌肤呈现出小麦色,周身透露冷酷守序的锐气,像是出鞘的剑。

李跃青看第一下就觉得对方不顺眼,哪怕对方和搭档刚刚救援了他们。

虽说心存感激,但是李跃青直觉自己无法和对方和平共处。

至于水鹊,那就大不一样了,眉眼鲜亮柔和,唇红齿白,完全就是水灵灵的纯然长相,像是带着清露的山茶花。

说话软声绵语,做事情又很认真。

除了有点儿太爱撒娇之外,好像没有缺点。

谁都能和他相处得舒心吧?

李跃青认为,虽然自己刚开始对水鹊的态度不大好,但应该没有人会舍得持续恶劣地对待水鹊。

……像王二流子那样的烂根畜生除外。

经过李跃青方才的问题一提醒,水鹊才想起来要介绍彼此认识。

他简短地左看右看,介绍了对方。

出于礼貌,毕竟是水鹊的家人,李跃青淡声道:“你好。”

水川只是一压低下颌,点头示意了。

水鹊夹在两个人中间,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感到尴尬,小声提问:“那个,你们不需要握手吗?”

新朋友见面,应该都是要握手的吧?

两人的视线隔着水鹊对上,又同步皱眉地迅疾转移开眼神。

水川低声而快速地对水鹊说了一句,“不大方便。”

水鹊哑然,“这、这样吗?”

冲锋舟一路上又救了几个人。

水川忙中还有空隙询问水鹊的近况,以及为什么发洪水还留在低缓的学校内,没有往高处撤离。

水鹊为了不让家人担心,省略了又省略地解释清楚。

水川和搭档把落难者送到后山的高地上,这一次动员得早,而且军方力量和公社反应都很迅速,后山上高地的临时避难营已经搭建起来。

因为谷莲塘人口众多,加上离县城远,人员转移困难,县里政府的会议室、办公室和县委大院里已经安置满了周边离得近的村庄灾民,没有额外的空间能够让这边的村民转移居住了。

所以大家只能暂时住在临时搭起来的大棚和帐篷里,高地上人来人往。

这一次的洪灾涉及了上下游二十多个公社,灾情险峻,军方出动了飞机和船只抢险救灾、运输物资。

水鹊刚上来,其余正在等候的知青匆忙围上来,神色焦急,问他刚刚去哪儿了。

背后的小孩高兴地跑远喊了一声妈妈,母女俩抱在一起。

水鹊抿唇笑了一下,对同伴们道:“对不起,我忘记要留字条了,让你们担心了。”

兰听寒见到水川,神色微不可察地一顿,双方点头致意。

水川和兰听寒彼此的态度很生疏,毕竟只是名义上的养兄弟,毫无血缘和亲情基础,水川询问兰听寒:“临时的疫苗站在哪?”

兰听寒指向了最大的那顶帐篷,“处理伤口和接种疫苗都在那里。”

洪水是最大的病原体的媒介,当下又是夏季,获救后要尽快接种疫苗,防止出现感染性疾病的流行。

水川转头,“哥哥,走吧。”

他带着水鹊到中央那顶大帐篷里。

李观梁忙里忙外,火急火燎地运着物资赶回来。

见了安然无恙的李跃青,立即询问水鹊的去处,脚不沾地大步流星往疫苗接种点去。

李观梁撩起帐篷帘子,步伐倏然顿住。

帮忙接种疫苗的医生仍旧是梁湛生,只是对面的人换了,确切地说,水鹊依旧很害怕地让人捂住了眼睛,只是帮忙捂眼安慰的换做了另外一个青年人。

李观梁似乎知道,为什么当初在卫生所里,水鹊会躲到他怀里,自然而然地寻求帮助了。

后方的李跃青走上来,拍了拍李观梁的肩膀,“对,是的,水鹊是有一个双胞胎弟弟。”

疫苗注射结束。

水川松开手,垂下视线,把棉球递给水鹊用来按住针眼,“再观察一下吧。”

他们到旁边的位置坐下。

水川已经有相当一段时间没有和水鹊见过面了。

他们父母离异分开的时候,两兄弟还是在小学,好在后来上的是同一所初中,再后来水川被父亲安排进了军校,只能偶尔翻墙出去找高中生的哥哥吃饭,顺便把死皮赖脸纠缠哥哥的男生们扯进巷子里打一顿,然后回军校被逮住挨罚。

等到水川毕业进军队,就更加难以和水鹊见上一面了。

听母亲说哥哥下乡插队当知青了,水川好不容易才申请调动到这边的91集团军服役。

水川问:“最近几个月还有像以前那样犯哮喘吗?几次?”

水鹊扣了扣手指,他怕水川太担心,专门往轻松了说,“没有,没有以前那么严重,就一两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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