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天从人愿（1 / 2）
复诊回来后的第一个赶场天早上，温暖的阳光射进了胡志远的小屋，心情爽朗的胡志远躺在床上尽情地听着收音机播放的舒伯特钢琴《小夜曲》，边听边憧憬他和秀云因牛而结缘的浪漫、甜蜜有点传奇色彩的爱情故事，遐想中想到现在秀云在干嘛呢？是不是也在想着他呢？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好想找个恰当的理由去她家看她一眼，想着想着，情不自禁地随着音乐哼着：
我的歌声穿过深夜
向你轻轻飞去
在这幽静的小树林里
爱人我等待你
皎洁月光照耀大地
树梢在耳语
树梢在耳语
没有人来打扰我们
亲爱的别顾虑
亲爱的别顾虑
你可听见夜莺歌唱
他在向你恳请
他要用那甜蜜歌声
诉说我的爱情
他能懂得我的期望爱的苦衷
爱的苦衷
用那银铃般的声音
感动温柔的心
感动温柔的心
歌声也会使你感动
来吧亲爱的
愿你倾听我的歌声
带来幸福爱情
带来幸福爱情
幸福爱情
.......
世上心灵感应是无法用科学来解释清楚的，胡志远万万没想到的是，此时此刻在家的秀云把刚收的稻谷摊晒好后，静静坐在草堆上托着腮、望着天边云彩的秀云正在想着他，秀云在想偷走她少女之心的胡哥现在在干嘛？在想她吗？更想知道送给他纳有字样的鞋垫，他喜欢吗？接受吗？要是他不接受，不就印证了多情却被无情恼这句话了吗？以后相见时不知道有多难为情，不过在她心底，她深信他们之间虽然只有两面之缘，但是从相谈甚欢中他俩之间的情愫已经在心里发芽，想着想着，情不自禁地想到，在家千想万想也是空想，不如找个借口到他那亲眼看看，眼见为实，激动中的她起身回屋对着镜子梳妆打扮后往区上赶来。
人，有时候真的很怪，兴奋激动时所做的事根本没有考虑到后果，兴冲冲就去做了，在做的过程中或者做到一半时，才想到后面的事怎么做才能圆满，这样的事就被秀云遇到了，她在赶往区上的路上一路在想：到了区上，怎么才能找到恰当的理由去见胡哥呢？要是胡哥不在，遇到他们单位的人问起来怎么回答呢？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到区上了，脸上泛着红晕、心咚咚跳个不停的秀云来到畜牧兽医站门口，见胡志远的门是关着的，她本想直接上去敲门，但是又找不到恰当的理由，因为她很担心藏在她心里的秘密要是被旁人看出来，多难为情呀，因此就没有胆量去敲门了，犹豫中不得不在门前低着头徘徊。
上街回来的黎云鸾看到她，走过去拍了她一下，大声地问：“唉！你家的牛还没好？”
秀云先是一惊，见是那天那位大姐，反应很快的秀云说：“牛吃草还不当正常，想过来找胡医生问问怎么办？”
黎云鸾见胡志远的门是关着的，热心地说：“那你在这站着干嘛？去敲门呀！”
屋内的胡志远听到黎云鸾大声说话中提到他，把门打开见秀云站在门口，惊讶中用不敢相信的眼睛看着秀云，今天的秀云，穿着虽然朴素整洁，但也是经过认真打扮才到他这里来的，朴素中掩不去她那超凡脱俗的清纯自然美，激动地说：“哪时来的，来了也不敲门。”
心里装着事的秀云听胡志远这样说，心“咚咚咚”加快地跳动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脸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把头勾得低低的，一双手不知往哪放才好。
黎云鸾见默不作声的秀云低着头、耳根脸庞处泛起了红晕，马上猜到秀云不是来找胡志远去治牛的，一定有别的事，故意盯着秀云看了一下，会意地笑了笑说：“好俊的妹子，以后到这里来，要是小胡不在的话，就到我家来坐坐，别老是站在门口，让别人见了多不好。”说着就回家去。
胡志远问：“牛真的还没好定？”
本来秀云用牛未完全好的理由是搪塞黎云鸾的，是急中生智想出来的办法，不知原由的胡志远这样一问，本来已经恢复平静的脸马上又红了起来，吱吱唔唔不知怎么回答才好，胡志远见状马上猜到她到这里来的目的了，深情地看着秀云，心想：缘分天注定，今天真是个好日子，有缘之人真是心有灵犀，把渴望相见的事想到一起了，心里既高兴又甜蜜，盯着她，故意重复问：“牛病真的还没好？”
秀云知道胡志远已经看出她心中的秘密了，是故意这样问的，矜持地说：“牛好了，就不希望我到这里来了？如果真是这样，我马上就回去，以后就不来了。”说着做出生气的样子，往门边走去。
胡志远知道自己玩笑开大了，堵着门说：“希望你常来，请坐！请坐！请上坐！”
见胡志远对她热情有加，心里的千千情结终于解开了，坐下来的秀云看到此时胡志远脚上正穿着她亲手做的那双千层底的布鞋，心里非常高兴，环视了一下房间，虽然有些凌乱，但不是十分地乱，乱中有规整，当目光移向床脚，看到了几件未洗的脏衣服和几双臭祙子，情不自禁的笑了一下，无话找话地问：“今天是赶场天不忙？”
胡志远说：“午饭后生猪交易市场才有仔猪上市，目前不忙。”
秀云说：“那我还是来对时候了？”
胡志远以目传情地看着秀云说：“你什么时候来都是对的，我再忙也要陪你，不然不是把你冷落了。”
秀云看到从胡志远眼里向她传来的情波，春心荡漾、红着脸勾着头说：“只要你高兴、不冷落我，那我就经常来了。”
“你常来，我才高兴，中午饭就在这里吃了，我做饭去。”胡志远高兴地吹起口哨做起饭来。
秀云是个坐不住的人，心想闲着也是闲着，走到外间拿起脸盆把床脚下的脏衣服、臭祙收到盆里，就要到河边去洗。
胡志远连忙上前阻止说：“使不得使不得，哪有要首次来访的姑娘洗衣服，并且这些衣服都沾着畜粪尿，很脏的。”
“那天你到我家医牛，全身都沾上粪尿，你都不怕，我是农村姑娘，还怕脏吗？”这话从她心里说出来，胡志远心里非常动容，非常高兴，不过胡志远的手还是伸过去把装有脏衣的盆紧紧握着，仍然坚持说：“那也不行，我已经养成习惯了，自己的事自己做。”
端着装有脏衣服盆子的秀云假装生气的样子，看着胡志远，一语双关地说：“是不是嫌我是村姑，手粗洗不干净，不中你的意？”
胡志远听出秀云说话的意思，深情地说：“你误解我的意思了，我绝对没有嫌你是村姑，更希望你常来，你既然这样说，我就直说了，只洗一次那就不劳驾你了，你愿意洗一辈子吗？”
秀云知道“你愿意洗一辈子吗？”这句话，是胡志远对她爱的承诺和宣言，更知道她这颗少女的心已经彻底被胡志远偷走了，心里春情荡漾，幸福的暖流立即流遍全身，内心深处感到非常的甜蜜，娇羞的脸上马上布满桃花，低着头默不作声地端着衣服向河边走去。
望着秀云往河边走去的背影，胡志远内心感到无比的甜蜜，从未有过的幸福感瞬间流遍全身，因为他在爱的路上寻寻觅觅中找到了他的初恋、找到了他的知心爱人。
午饭时，故意端着饭朝胡志远住处走来的黎云鸾边走边大声说：“小胡今天做什么好菜招待秀云姑娘？我也来沾沾光。”
胡志远看出黎云鸾来的目的不是来混菜，而是想看看，他们是不是真有故事的一对，笑了笑说：“没什么好菜招待，对不起秀云姑娘，陈嫂你就坐下来陪陪秀云。”
“那我就不客气了。”黎云鸾边吃边看着秀云，看得秀云不好意思挟菜，低着头吃起白饭来，黎云鸾见秀云这样，看出俩人已经是有点故事的一对了，挟了几块排骨，起身笑了笑说：“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了，我得回去招呼陈娟去了，秀云妹子你慢慢吃，多吃点，长点肉才更好看。”
秀云收拾好清洗好橱具后，依恋地说：“时间不早了，你也要到街上忙去了，我回去了。”
胡志远依依不舍地看着她说：“我就不送你了，有时间经常来。”
秀云深情回眸中轻声地应了一声：“嗯。”
秀云刚要出门，胡志远突然问：“国庆节哪个和我去？”
“你希望哪个去？”秀云羞涩中带着笑容问。
“明知故问，当然希望你同行。”胡志远说。
秀云非常知道胡志远要她同去的用意，就说：“我回去尽量做通父母的工作，与你同行，决定后下个场天我会来告诉你的，不过你得做饭等我。”
胡志远说：“只要你能去，吃饭，小事一桩，天天来吃都行。”
“好的，就这样定了。”秀云说着回眸一笑就离开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下个场天就到了，秀云来到胡志远住处把她去秀峰区看杂交水稻的事告诉胡志远，晚饭后他俩去电影院看了场电影，电影散后，他俩踏着月色、披着星光、手牵着手、甜甜蜜蜜有说有笑，真是一对热恋中的恋人，缓缓地向河边寨走去......
九月三十日清晨，还在梦中的胡志远被一阵“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睡眼朦胧的他听到有个女人的声音在喊开门，仔细一听是秀云的声音：“志远哥开门，我是秀云，志远哥开门，我是秀云......打着哈欠的胡志远把门打开说：“下午二点才走嘛，来那么早？”
闪身进屋的秀云把布包往桌上一放说：“对不起吵醒你了，马车还在路边，我交公粮去了，交完公粮后，我和你去你家，继续睡吧。”
胡志远看着转身离开的秀云说：“都吵醒了，还睡什么，不睡了，一下我做午饭，等你回来吃。”
“嗯，好的，烧两壶开水我回来洗头用，我去粮管所排队去了。”秀云说着跳上马车走了。
十一点过钟，胡志远饭菜都做好了，就等秀云回来一起吃了，左等右等秀云还是没回来，他就想到最近交公粮催得紧，肯定是交公粮的人太多了，公粮还没交去，胡志远立马往粮管所走去。
交公粮的人真是太多了，有人挑、马驮、马车运的，交公粮的队伍排成了四队，从粮管所里面排到了外面，胡志远从外面慢慢地向粮管所内走去，一路东张西望认真地在交粮队伍中寻找秀云，粮管所晒坝上，有的在用风车车去检验不合格的瘪壳稻谷、有的在摊晒经检验水份过高稻谷、有的在搬谷子，整个粮管所内人来人往、人声鼎沸、车谷声、晒谷声......一派繁忙的景像。
在人群中搜寻秀云的胡志远，看到了她前面还有二十几个人才排到她，此时的秀云心里急得不行，很焦急的样子，老是抬头往前面看，希望交公粮的队伍走快点，马上到她才好，因为晚了不但自己去不成秀峰区，也影响到胡志远回不了家。
胡志远来到她面前，看着缓慢移动的人群说：“人太多了，看来还没排到你人家就下班去吃中午饭了，下午两点才上班了。你既然决定今天和我一起去，怎么不把交公粮的事往后推一推，或者叫家里另外的人来交也行呀，还有就算一下把公粮交了，马车怎么办？”
“哪怎么办才好呀？要不把稻谷先拉到你那去放，回来再交。”秀云焦急地说。
“搬来搬去的麻烦，并且我那有小动物（耗子），要是把袋子咬破了，也不好收拾。”胡志远说。
秀云很无奈地说：“你不知道当农民的难处，每年秋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把国家的交了，才考虑自己的，我原来也是想回来后再交的，可是村里催得紧，区里要进度，我有什么办法，原本家里安排其他人来交的，可是今天每家要投三个义务工去修损坏的引水渠，我父亲、两个哥都去了，少去一个人，就交两块钱，最近我妈身体又不怎么好，只能我来交公粮了，原来想来早点，交完了，时间是足够的，谁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至于马车是很好解决的，马车是堂哥明军家的，他今天在街上他姐家帮修猪圈，交完公粮把马车交给他就行了，反正我下定决心了，一定要和你去，要不坐最后一班车去。”
“坐最后一班车去倒是也可以，不过到县城后就没有车去我家了，得在县城住一晚。”胡志远说。
“哦，那怎么办才好？要不明天再去。”秀云很为难地说。
胡志远说：“明天去的话，中午或者下午才到，后天早上我又要赶早车回来，可能都没有时间去我表哥家，即使就是去了，也没时间验收产量，那你不就冤枉去了。”
秀云问：“那怎么办才好？”
胡志远看着铁心和他回家的秀云，心想：这样等下去不是办法，要解决眼前的困难，只能去找在粮管所工作的好朋友李有国帮忙了，就说：“好了，不说了，你在这等我，我来想办法，谷子车干净、晒干吗？”
“往年我家交公粮，晒不干、车不干净是不会拿来交的，因为好不容易排队到你了，谷子检验不合格，你就要找地方晒呀、车呀，然后又要重新排队，好麻烦的。”秀云很有底气地说。
“那好办。”胡志远边说边把装着谷子的麻袋打开，伸手往谷子中间插进去，抓了一大把谷子就去找好朋友李有国去了。
事情还算顺利，李有国正好在收公粮，胡志远把李有国拖到一边，拿出抓来的谷子给他看，轻声说：“谷子合格吗？有个好朋友拿公粮来交，还有二十几个人才到她，但是她有点急事要去办，你看能不能想个办法先收她的。”
李有国拿过谷子，笑着说：“是不是上周在你那吃饭遇到秀云家的，是的话我就帮。”
“太平洋的警察——管得宽，好朋友来找你，只要谷子是合格的，你就别问那么多了。”胡志远小声说。
“帮帮帮，是好友未来老婆家的，不帮行吗？”李有国边说边把谷子拿去检验了。
李有国回来后，为难地说：“检验了谷子是合格的，就是人太多了，插队群众会有很大意见，这样闹起来不好，还有半小时就要吃中午饭了。”
“难道一点办法没有？”胡志远急着问。
李有国想了一下，拿出钥匙递给胡志远说：“办法有了，你叫她把谷子拉到背后六号仓，那个仓归我管，过两天这个仓装满了，就装那个仓了，下班后我过去过秤就行了。”
胡志远很高兴地拍着李有国的肩膀说：“谢谢！改天我请你和古桂明到我那里喝酒。”
“要不是看在好朋友的份上，你只好老老实实排队去，至于喝酒嘛，谁请谁都一样。”李有国笑了笑说。
“哈哈哈，谁请谁都行。”胡志远边笑边说往秀云身边走来，接着就把要交的公粮拉到六号仓库去了。
秀云边吃饭边说：“志远哥，要不是你想办法，今天我肯定是去不成的了，你去找帮忙的人是不是上周我在你这里吃饭时遇上叫李有国的朋友？”
胡志远说：“是的，原来我也不想去为难好友的，看到你急得非去不可的样子，我也是急了，才去找他的，好了，不说了，时间不早了，赶快吃饭，等会你还要洗头。”
胡志远仔细地从头到脚打量换好衣服从里间走出来的秀云，见她上身穿的是红色格子翻领春秋衣服，里面穿的是白色的确凉翻领衬衣，银灰色长裤，白色的祙子外面穿着一双黑色自己做的广口布鞋，这打扮既朴素大方又非常得体，少女特有的美丽曲线，恰到好处地体现出来，好讨人喜欢，看得秀云脸都红了，调笑说：“这身打扮，我家里人见了会很高兴的。”
秀云不好意思地催促：“就会贫嘴，走吧，去晚了车过点了不好。”
胡志远拿着单位的‘海欧’牌相机说：“出发。”
秀云问：“拿相机去干嘛？”
“到时你就会知道它的用处了。”胡志远说。
刚上车，秀云就在靠着窗子的位子上坐了下来，坐在她身边的胡志远边笑边说：“你真是我的福星，一上车就有位子坐，在上塘区坐车真是少有的事。”
幸福满满的秀云，默不作声地斜着眼看了他一眼，这时售票员过来问：“到哪？买票。”
“到县城两张。”秀云急忙拿出一张伍元面值的钱递给售票员说。
售票员刚把秀云的钱收到手上，正要找钱退给秀云时，胡志远假装盯着售票员手上的钱看，大声说：“假钱。”
售票员很吃惊地把手上的钱认真地照了照、看了看，看不出什么名堂后把钱还给了秀云，胡志远很快地拿出伍元递给售票员说：“两张县城。”
售票员找出三块钱退给胡志远离开后，秀云用拳头在胡志远的背上轻轻地捶了几下，假装生气地说：“志远哥，你好坏。”
“去我家，怎么要你买票，男女同行，我是不会要女同胞买单的，何况是你。”胡志远说。
秀云见胡志远那么霸道，面带笑容地说：“是了，是了。”
胡志远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从现在起，到回来，你的一言一行必须听我的，费用也由我负责。”
秀云小声回答：“知道了。”
下午5点过钟，他俩下了车，在走往胡志远家的路上，胡志远交待：“到我家，你一切都要做到得体大方，千万别小家子气，因为你越得体大方，一切事情就会顺其自然地过去，要是你越小气做作，拿你寻开心的人就越多，别人问你问题，能回答就回答，不好回答的，就沉默。”
“为什么呢？”秀云问。
“你是我长这么大，带回家的第一个姑娘，家里边的人、邻居、伯伯、伯母、叔叔、婶婶、同学等等都会把你当成我的女朋友，他们一定会找各种理由来看你。”胡志远面带笑容地说。
秀云听胡志远这样说，心突突突不由自主地加快跳了起来，感觉到脸越来越烫了，心想：慌什么？迟早也会有这一天的，丑媳妇总得见公婆，有什么可怕的，既来之则安之，大大方方让你们看个够，想到这里，脸上的红晕慢慢地消退了。
刚进家门的胡志远朝着屋里大声喊：“爸、妈，我回来了”
“是三儿回来了吗？”胡志远母亲边问边从里屋走出来。
“妈，是我。”胡志远回答。
胡志远母亲见儿子身边站着个婷婷玉立的姑娘，目光不由自主地转移到秀云身上认真地端祥起来，心想：好俊的姑娘，不会是儿子的女朋友吧？
胡志远见老娘盯着秀云看，把秀云看得脸都红了，连忙介绍：“这是河边寨的姑娘，叫田秀云。”
秀云大方得体、很有礼貌点着头，甜甜地说：“伯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