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铁甲依然在？23（1 / 2）

“铁公祠？”罗汉脚步一怔，不可置信道：“当今圣上治下，怎么可能会允许这种东西存在？”

左良洲表情不似开玩笑，正色道：“当然不是泥塑的，木搭的，建在土里的。”

“那是在哪？”

“背在人的身上。”左良洲表情肃穆，指着前面拐角处，走出地一个头戴毡帽的瘦弱身影：“她，会带我们去。”

来人正是顾娘，她此刻身披一件黑色斗篷，斗篷下瘦弱的单衣，让她在秋日的深夜中有些瑟瑟发抖。

左良洲解开身上的狐裘披风递过去，顾娘戒备的迟疑了几秒，想想还是接了过去，披在自己身上。左良洲边跟着走边简单询问：“这么晚出来，映月阁那边会不会不好交代。”

顾娘边走边凄然一笑：“张公子不用担心，映月阁虽然家大业大，也不是什么人都养的，歌舞乐妓这些摇钱树自然是要每日住在阁中看管的。但是年老色衰的使唤下人，只需要每日点卯即可，尤其是我们这种贱籍，她们知道我们无处可去。”

左良洲自知又失言戳了顾娘痛处，当下更是不敢多言，两人一前一后，跟着顾娘在大明湖畔漆黑的地方隐蔽快走，自然是一路无话。

顾娘行至大明湖繁华湖畔另外一侧，这里的民房多是低矮简陋，顾娘带着二人一头扎进民房群中，不一会，竟然到了一处废弃的城隍庙，两块破旧木门掩盖内透露出昏黄的烛光点点。

顾娘左右张望一番，确认没有其他人跟来，带着二人悄声推门而入。

门内别有洞天，虽然外面看上去破旧不堪，但是里面却收拾的异常干净整洁。院内挂满了浆洗的衣物，虽然都是补丁，但能看的出来洗的干净。各个屋子里面绝大部分都已经熄灯，有些还亮着烛火。

院门口的台阶下铺着两张草席，睡着两个半大小子，看样子是在守门。看到顾娘推门进来，睡意朦胧的唤了一声：“呀，是顾姐姐回来了。”而后又突然看到背后跟进来两个背影，一惊之下从草席上坐了起来，戒备道：“顾姐姐这两个男人是？”

顾娘按着那小子的肩膀，安抚道：“铁公生前的好友，路过济南来祭拜的，小豆子接着睡吧。”

那男孩听后小松一口气，揉着眼睛“嗯”了一声，又躺下接着睡了过去。

顾娘安抚好小豆子，也不停步，接着带两人走进了还没熄灯的那间屋子，屋内一个白发老妪，坐在烛光旁，眯着眼睛打着补丁。顾娘看到，熟练的接过破旧棉衣，嗔怪道：“樊妈妈，您年纪大了，这些事情让我来就行。”

那被称为樊妈妈的老者也不生气，乐呵呵回到：“要入冬了，不给孩子们补补，天亮了又要受冻了，这不是等你的时候，顺便的事情。咦，这两位贵客是？”

顾娘介绍到：“京城来的贵客，想找走失的家眷。”

左良洲还没回话，却见罗汉神色激动复杂，对着樊妈妈身后的烛光，眼中竟然泛出了泪花。而后调整情绪，还是毕恭毕敬行了一个大礼。

左良洲顺着罗汉目光看去，这间屋子竟是之前城隍庙的大殿，殿上的城隍泥像早就不知所踪，供的是一副画像，一套衣冠，一副挽联上书“青山千古，忠魂长存“，看罗汉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是左良洲也能猜到，画像之中那圆脸长须，面目正气威武之人，就是建文一朝山东布政使，兵部尚书，铁铉是也！

随即跟着罗汉，也悠悠下拜。

那樊妈妈见此情形，缓缓开口：“稀客，看样子是铁公的故人。顾娘，咱们还有茶的话，请上一杯吧。”

顾娘低了一下身子应了一声，转身去了。

樊妈妈也毫不拘束，把腿一缩就盘在铁公像前的简易木床上，对着来人伸手道：“既然来了就不要见外了，我们这屋子没有什么客厅，就两个蒲团，贵客不嫌弃就凑合坐吧。”

左良洲和罗汉顺从地坐下，罗汉低沉的嗓音如同打鼓闷闷的响起：“这儿，就是铁公祠？”

樊妈妈听闻倒是乐了，露出一嘴漏风的黄牙：“铁公祠这个名儿是万万担不起哟，都是孩子们瞎叫的。就是留个念想，还是有些老人念旧，隔三差五的还想来看上那么一眼，让大家有个地儿可以看看。”

罗汉接着问：“官府会允许？”

“当然不允许，一开始的时候铁公的遗物比这多得多，也分散的多。官府抓到一处，就收缴一处。说来也奇怪，实物的东西烧了，心里的东西还是留着。然后那些无家可归的穷苦人越聚越多，加上民间祭拜的也层出不穷。到后来官府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我这些东西也都搬了好几处了，最重要的还算是随身背着没落下过。这地方倒是住的最久，也安定了两三年了吧。”说到此处，樊妈妈话语中仍然是历尽沧桑。

罗汉长叹了一口气，声音罕见有些颤抖：“我曾是五军拳脚总教头。“

老妪惊喜的“咦”了一声，凑上前近看了几眼：“是罗大人啊，铁公生前常提到您，说来山东之后就和您难见面，但是书信常来往，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

罗汉头颅垂下，拳头紧紧地抵在地面，土地上滴下了几滴泪花：“那些书信，都是我不好，害苦了雪娘和花儿，我好悔。”

樊妈妈不用猜也知道罗汉经历了怎么样的故事，深呼吸长叹了一口气：“罗大人，苦了你了。但是这个院子里面的人，大部分眼泪都已经留干了。这里面半个院子，是和铁公有关系的远方亲眷或是遗孤。另外半个院子，是从各个地方发配来一并处理的受牵连的罪臣家眷，映月阁吃干净不要了的都有几个。我想，罗大人你应该是为这个来的吧。”

罗汉垂头不语，只是点了点头。

樊妈妈用头抬了抬，示意端着破碗走过来的顾娘：“我只是个老眼昏花的女使婆子，现在这里管事的是顾娘，她也是京城发来的，你们问她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