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英雄之地（2 / 2）

青年只是付之一笑，不置可否。

这样无话了一会儿，小女孩觉得无聊，便又拿起疙瘩哨吹起来。骡车行驶速度并不快，道路两旁绿树、灌木、野花交错生长，偶尔还有蝴蝶在其中飞舞。在乐声中，青年感到了一种久违的宁静，心情很好，于是开始指点小女孩怎么吹疙瘩哨，你吹一段，我吹一段，两人很快熟络起来。

起初车夫妻子还想阻止，但考虑到这样实在有失礼节，只能把目光牢牢锁在青年身上，深怕他对小女孩做什么事情；但事实证明这是多余的，青年举止很规矩，说话也很风趣，实在不值得这么提防。

说了一阵，青年主动介绍向女孩自己：“忘记介绍自己了——我叫里卡多·本多索，你叫什么？”

女孩回道：“你好，里卡多。我还没有名字，爸爸说等这次朝拜结束，让纪念堂的祭祀给我取一个好听的。”

“听起来你们很重视英雄之地。我小时候听过这些故事，后来在雇佣兵生涯就几乎没听过了，所以一直没真正了解过。”

此话一出，没等小女孩回答，车夫便抢答道：“不了解这段史诗般的故事，怎么能算帝国人呢？”但随即他老婆又马上堵上他的嘴：“太无礼了！”

车夫被这么一呛，有点不爽。里卡多看出来了，便笑着说：“那么，请您给我讲讲。”

于是车夫就开始漫谈起来。不过，虽然他对诸多典故和情节了然于心，但要合适地表达起来真不简单，要么讲了后文再补前文，要么讲述重心千变万化，要么生插硬叙，总之讲得云里雾里，听得他妻子都受不了，让他赶紧住嘴。

里卡多努力地拼凑线索，结合他很久以前听过的故事，回想起来：200年前，来自另一个领域的不属于诸神的力量开始吞噬塔拉朵玛，在洛戈隆出手之前，那位英雄从一个名为英雄之地的地方出发，带领他的十个伙伴击败了这股邪恶的势力。

“我每次听完就想：如果我是那位英雄，”小女孩适时地补充道，“如果我是英雄，我就不会离开了，就待在帝国里吃喝不愁，多好啊！”

“所以你就不是英雄了嘛。”车夫打趣道，随即向里卡多建议：“我建议你到英雄之地听听祭祀的讲述，他讲起来可比我强太多了，每听一次都不禁潸然泪下……兴许这次经历能让你改变主意。”他目视前方，脑中不禁回忆起关于英雄史诗的一切，“预言都说了——当然现在已经不是‘预言’了，它说，‘他的名和真会流芳百世，他会在世人的话语中得到永生，因他有着英雄的证明，他会成为英雄的代名词’……”

里卡多满口答应，然后又谈起其他话题，仿佛这个英雄故事就只是个故事。他从黑川的军旅生涯，谈到黑川的风土人情，又从自己所见的风景名胜，谈到自己接触过的实用菜谱……渐渐的，车夫妻子也放下了防备，和里卡多讨论起碗豆和山猪肉的做法来。

路途不算近，再加上骡子确实速度不快，一行人在另一个村子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便再度启程。期间里卡多很大方，主动包揽了住宿费和餐费，还多花了点钱让两匹骡子吃了一顿大餐，于是车夫一家人对里卡多的态度更好了。

一路闲聊和吹哨子，四人快快乐乐，里卡多仿佛有说不完的话题，就这么一直到英雄之地外围。里卡多远远就能看到三个耸立的石砖塔尖，更近一些便能看到高大整齐的城墙，墙上交错嵌着弓箭射击口和哨塔，其间还有弩车和火炮，上面驻扎着行列整齐的守卫，城内飘出一缕又一缕的炊烟，在空中扩散、消失。城墙外是零落的农庄，再外是无垠的田野和远方的森林，和其他城镇一般无二。值得一提的是，靠近英雄之地之后，道路都经过拓宽加固，而且岔道较多，看得出来行人往来络绎不绝，果然在前方就看到一架又一架的马车，各式各样，都往城内前进。

待到进城，还有卫兵对往来商客进行盘查，其中井然有序，不见里卡多预想的盘剥索贿，令他有些吃惊。到了城内，里卡多和车夫一家分别，车夫临走时又看了一眼里卡多，随后叹了一口气——想到这么一个棒小伙儿是雇佣兵，指不定哪天就死在战场，不禁有些惋惜；里卡多知道车夫的心思，但他一直这样想：人总是要死的，如果在一年里把十年的份活够了，早死倒也不亏。

城里最显眼的建筑就是之前见到的有三个塔尖的巨大建筑，想必就是英雄纪念堂。里卡多背着重重的行囊，顺着朝拜者、商客的人流向前推进，看见这些朝拜者姿势不一、动作各异，仪式可谓个个不同，便知道英雄崇拜只是在民间盛行。待他到达纪念堂面前，纵使见过黑川王国的黑檀宫，也不免惊觉震撼：

只见纪念堂主体宛如大教堂般，通体由白色石砖砌成，三个塔尖高耸入云，上面装有剑、盾和骑枪的雕像；整个建筑架构分明，共有三层、十八扇彩窗，墙面见缝插针地融合诸多石膏雕塑，描绘英勇战士抗击魔物的事迹，镶有金边，栩栩如生；入口处有三扇大门，一扇门便有寻常百姓三层楼这么高，上面各有琉璃彩窗映射阳光，也是最大的彩窗，光彩夺目，上面隐约可见英雄头像；门前各有十八级阶梯，皆由白色石砖砌成，不见缺损，有的朝拜者会亲吻这些台阶以示敬意；大门敞开，一条大红地毯映入眼帘，并有黄丝雕花，但并不显奢华，纪念堂内另有彩窗，在外面看不清晰。

里卡多一边惊叹，一边走进纪念堂，惊诧更甚：堂内有十一扇彩窗，皆纹十一英雄之像，堂下有三十六张长木凳、十八张跪垫，堂中央正是十一英雄的巨大雕像，虽然没有着色，但连肌肤、衣服的纹理、层次都看得一清二楚，可谓巧夺天工；雕像之下则各有镀银标牌，上面写着各位英雄的简单介绍；堂内支撑柱皆为雕花大理石，又有墙上挂灯、堂上吊灯金光相映，美轮美奂，它们和墙壁都有图像，仿佛依然在讲述那个200年前的故事。

奇怪的是，堂外人声鼎沸，堂内人却很少。原来这些朝圣者皆有规矩，不完成朝拜仪式，不洗净尘土，就不进堂内。像里卡多这样径直走进来的人，还是少数。

见里卡多这般显然不是朝拜者的“游客”进入纪念堂，雕像下的一位身着修者长袍的人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