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乐章14(1 / 2)

神界、仙境、暗域,世界变得多彩起来,黑白也不再是单一的颜色区分,是非对错也由强者来决定。

你看到的和看不到的都在并行,如两条延伸到无限,平行线,没有开端,也看不到终点。

我这里先说说那个新世界,无限宇宙里有无限的可能,就在这无限的可能里我们有一个新世界被关注,当那条从虚无里驶出的小船,突然从一个不存在的空间里慢慢驶出来时,它就像是无形的空间里突然探出具体的形状来,先是尖尖的船头,然后是整只船,它就像从虚无中被缓缓推了出来,现出了自己的全貌,还有船上的五个身影。当整只船都漂浮在一块平静的水面上时,世界仍是如此的安静,然而阳光像一位慈祥的母亲,随即把他们紧紧拥入怀抱。这是一个坠落的世界,一个摆脱死亡与黑暗,拥抱光明与新生的世界,即使它是坠落的,但它却仍然拥有自己的美好。

元心情大好,他觉得这一趟来得值得,这里并不像想象中那样。那么它曾经是怎样的呢?大家都想知道,因为大家要了解这个世界,要知道它的过去与未来。船在一个很短的时间靠岸了,他们纷纷下了船,每一步都踩得很实在,身上的法袍不再有光辉,却很整洁,没有一丝褶皱,“这就是我们自己,”元摊手说道。大家看着他,他仍然满头银发,蓬松的滔滔白浪般的胡须,多么可爱的一位老人,他们的老师,他们的挚友,他们的导师,他们的精神信仰……。“我们来到这片新的世界,首先我们要爱上这个世界。”元絮絮叨叨的说着,大家都在微笑,那种极为信任而又自在的微笑,那种仙人们发自肺腑的微笑比阳光更为灿烂,更为耀眼。

船消失了,化着一道金光落在元的手心,它仍然是一条鱼,一面是黑色的眼珠,白色的身子,当然,另一面恰恰相反。阴阳鱼儿有着翘翘的可爱的尾巴,它似刚刚跃出水面,像一个孩子般的笑着,扭动着身子,然后在那一瞬间被定格下来。此刻元手心握着它,他正在思考,下一步该去做什么。“这是无法之地,但它可以帮我们。”元抬手示意。

“没错,我们无法,那便不遵这世间法,所以我们可做的事回会更多,”岁响应元说道。

“那我们该做什么?”歌主问道。

“有始有终,我们当从开始说起。”抱琴者仍然抱着他的琴。

而兰青则抱着他的天地镜,静静站在哪里。“我们该怎么做?”她突然问道,像一个求知若渴的孩子,用她大大的眼睛望着大家。

“用它,”元笑到。

巨大的石头从天上落了下来,整个天空因此暗了下来,大家都没有动,黑暗越来越近。那提着藤条的老者似乎后知后觉,便冲那黑色的阴影大叫道,“这儿你站不下,别过来,”又一边回头对众人说道,“那家伙不听话,今天出来说不带它,不带它,又撵我的路来。抱歉抱歉,列位要不移动一下尊位?”老者看似很急,摆出很抱歉的表情。

“我等乐意效劳,”那黑暗之王竟然躬身礼貌的说道。

“娃儿还挺知事,叨扰叨扰!”老者说了两句。

只见一众黑暗军团即刻便消失了。当熊仙抬头望那无限大的黑色巨石时,它更像一道天幕压了下来,而那黑色中明显有无数道金光在隐隐闪烁,他正待要问青衣仙如何处置时。却见青衣仙已经跪在老者面前,口称,“老祖万福”。

于是大家便俱来跪在老者面前,那老者也只是笑,突然将手中藤条往空中扬了一扬,那黑幕便渐渐缩小,最后变成一颗黑色巨石,“咚”的一声落在不远处的山脚,其它石头见巨石落了下来,也纷纷跳了过去,像孩童绕着大人一般聚在一处。大家都不敢说话,老者便对负剑仙说道,“你这个娃儿,……”,负剑仙此刻已经完全迷蒙,也没有听老者说话,那熊仙便回头拉扯他,突然见老者一根藤条将负剑仙缠绕,扯了身边来。将那额头一点,那负剑仙像是被什么东西弹出去一般。熊仙瞬间飞去接住,再看负剑仙脸色已经恢复如初,心理便踏实一点。单手抱着负剑仙过来,老者此时正坐在一处石头上,青衣仙躬身立在旁边。

那巨石如一座山般屹立在斜坡底部,将整个东向全部拦住,它更是一座平地而起的山峰,余下的大大小小的石头,也簇拥在它的脚下,堆砌成大大小小的小山包。“孩子啊!你总是想得多!”老祖对青衣仙说道。

“我知道,我太爱思考,这不好!”青衣仙平静的回答道。

“你不错,你有大慧根!”老祖看着熊仙说道。

“承蒙老祖抬爱!”熊仙走近老祖,低头以示尊敬。

“这个娃可厌烦,……”,老祖站起来,走向熊仙,他摸了摸负剑仙的头顶,如同一名慈祥的父亲抚摸自己的孩子,眼中满是慈爱与温柔。熊仙将负剑仙摆放好,地上即刻升起一个小平台,将负剑仙托住。老祖二话不说就手心里现出一圈黑色的尘烟,只见他将线如丝般搅扰,很快绞成一缕,约指头粗细。并缠在负剑仙左手腕上。“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老祖对熊仙说道,“我救急不救命,万般皆是命数,我只做我该做的。”熊仙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听着,很专注,很虔诚。

队伍一直在前行,大家都不说话,只是默默的前行着,越来越大,不知道是谁发起的,也不知道是何种原因,妖都的妖精们开始了他们默默的抗争,“船要开了......”,消息在城市里已经传了好几天了,传播的过程中妖精们已经开始明白这所谓的船开和他们似乎没有什么关联,尽管从一开始他们都是在为造船、储备物品做最直接的工作,他们一直都很累,一直都像机器一样被驱驶着劳作,就为曾经那个所谓的仙境而付出,这个承诺几乎倾其所有,到头来却发现没有人告诉他们该出发了,而码头上却被军队严格的看守起来,等于说当船造好,东西被搬上船后,他们突然就莫名的被赶了下来,那个曾经能载着他们梦想与未来的东西,此该突然离他们越来越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人走出屋子,开始往王宫方向走去,第二个,第三个,然后是陆陆续续,他们就这样涌动着,由水滴到水流,由水流到小溪,由小溪到江河,最终成了汹涌的浪潮。

当长角出现在王宫门口时,宫中一片哗然,因为这地方似乎从来都是为食肉者拾建的,站上去的自然也是食肉者,怎么也轮不到食素者大摇大摆的站在上面。虽然没有谁明着说等级的区划,但是大家心里似乎都认可了这种等级的分划,这种破除等级的行为像扔进人群里的一道霹雳,瞬间就炸了开来。

一只金犼便跃上台去,只见那金犼体型阔大,獠牙外露,眼如铜铃。长角也有些怯意,但仍然稳稳的站在那里,他只是手一伸那金犼便觉一股力量压了下来,突然他狂吼一声,瞬间从身体里长出好几个脑袋来,身子长大起来,将那股力量即刻弹了回去。这时那九尾狐妖王便从天而降,立在金犼旁边,金犼便收拢了身子,乖乖的偎依在妖王身边。

“长角,你要做什么?”妖王问道。

“我王,我们什么时候出发?”长角问,他很平静,至少语言很平静,相反妖王却显得更为急躁。

“放肆,我们自有安排,容不得你在这里说三道四。”妖王说道,他想维护他的尊严,此时的他比什么时候都想维护自己的尊严。

“大王不必动怒,大王只消看看阶下的众生,他们也有话要说,难道都是放肆?”长角指了指台下的众妖精,有开花的树精,高高的立在群里;也有矮小的小妖,四处张望,蹦跳着想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有飞在半空里的,翅膀振动着脸上露出焦急的表情......。

九尾狐看了看阶下,然后清了清嗓子说道:“你们先回去,我们目前并没有出发的打算,放心,我们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什么时候?”长角紧接着问道。

“三天后,三天后!”妖王很不耐烦的说道。

于是台下一片哄闹声,“你说三天就三天?三天你们都跑了,我们怎么办?”

“对呀,你们军队都把船占了,码头都不让我们靠近,除非你们撤军队。”

“你们别拿我们当傻子,你们一份力气没出,什么事都是我们做的。......”

“粮是我们种的,食物是我们储存的,船是我们一块木头一块木头造的。”

“你们就只动动嘴皮子,就想将我们的劳动成果拿走,你们有什么资格去仙境?”

妖王一看,便换一了一幅面孔笑着说:“我的子民,请听我说,”他做了一个手势,于是大家安静下来。“请大家放心,我是你们的王,我有义务保护你们,也有义务将你们带往仙境。你们多虑了,我们让军队守护港口,只是为了防止船被险恶者破坏,现在想破坏我们和谐的就在你们当中,他们就是想让我们自相矛盾,最好是争个你死我活,然后他们就可以达到目的。”

台下一片安静,大家都不知道他说的对不对,也不知道险恶者是谁,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但他们几乎相信了,关于阴谋的运用,可以说妖王成功了,他很满意的看着台下,看着他们彼此猜忌,被一个抛出来的毫无根据的话题折磨。妖王有轻蔑的眼神看着长角,这种轻蔑让长角感到不安,没有谁在乎为他们出头的长角,大家开始为自己去找妖王理论感到惭愧,他们为了掩盖自己的所谓的惭愧,便将这种过错推往长角身上,“你是第一个,对,就是你,你走在最前面。”

“子民们,想想当初,我是怎么做的,是谁领你们一起砍树,是谁领导你们建造了这宏大而又漂亮的都市,这里的每一块砖,每一片瓦,都有你们的汗水,这片土地上有你们而增添光辉,你们是我的骄傲,你们是我的根本,大家想想,到了仙境,我们还要造一个新都城,我要给你们造出漂亮的住宅,我要请那些伟大的仙人们来启迪你们,让我们修成正果。”妖王大声说道,他激情满怀,他言辞恳切,他被自己语言感动着,尽管他心里清楚,有些事他根本做不了,但是这不重要。

一边的长角在沉默,一直都在沉默,他没有说话,他觉得他站在这里并不是可耻的,他说出的话也没有让他觉得后悔,他认为他做了该做的,即使没有达到一个满意的结果。他默然,此时的妖王也看向了他,他表情柔和,但仍然掩盖不住他眼中的那缕轻蔑,他温柔的对长角说:“我的朋友,请相信我,你做得对,你将大家的疑惑说出来,你就是过于激进了,我不怪你,谁没有犯错的时候呢?没关系的,我们相信你,你仍然是我的好子民。”随后他张开双臂对台下说道,“我亲爱的子民,我不会介意你们这样做,只是我真的很忙,我和我的管理者正在计划如何造出更多的船来,大家努力吧,我们将去几百里之外继续砍树,继续挖铁,我们一定会到达仙境的。我需要你们的付出,因为那是为了我们的美丽的彼岸。”

大家都点头,有的甚至有些感动,他们觉得错怪一位伟大的王本来就是罪过,有妖精跪了下来,于是更多的妖精都跪了下来,他们齐声喊出,“吾王英明,吾王万岁。”

“看吧,他们是我的子民,不是你的!”妖王看着长角,轻轻说道,这句话只是说给长角听的,他带着柔和的笑意,那种仁慈让台下所有生灵都觉得他在安慰长角,他在用一个王的胸怀去爱一个子民。“平身吧,我的子民。”

所有人都立起身来,长角回过身走向阶下,他想起了老柳头,虽然他们并没有什么直接的交流,他也想起了熊仙,大家都有目的,就是因为太急切,从没有想过这个目的是否真正适合自己,他现在明白了,这目的不适合自己,踏上这条路就像是跟着蚁群前进一般,思想和主见失去了意义,群体思想上升到了最重要的地步,所以大家不管做什么,都是在为同样的目的而做,只要目的被明确,所有的生灵便又像蚂蚁一样,迈着同样的步伐朝着同样的方向,即使前面是火海,也会奋不顾身的走过去,用自己的身体填满火坑,填出一条路来,后边的队伍继续。

长角走得很慢很稳,大家都看着他,一种近乎陌生的眼光,里面似乎有着缺乏勇气的谴责。很快大家就让出了一条路来,一条宽宽的路,他慢慢的走着,像走在一条无人的大道上,很孤独,很寂寞,也很轻松。后面的路缓缓合拢了,大家将头颅再次转向他们的王,听着轻脆的召唤声,他们很开心,像一个犯错的孩子,被父母语重心肠的爱之语言轻抚着心房。

老祖走在山脚时,那山突然就缩小了,变成圆溜溜的巨石球,立在他身边。

“你就守在这里,”老祖咕哝着,说完他就走了,那些靠在山脚的石头便又蹦蹦跳跳跟着他,绕过那圆溜溜的巨球,消失在巨大的石球对面。

熊仙仍然扶着负剑仙,他们看着老祖的身影消失后,两人便也瞬间来到了那栋屋子里。

“他什么时候能醒?”狼妖问道。

“不知道,该醒的时候自然会醒吧!”熊仙说道,他看了看躺在那小床上的负剑仙,将身上的剑解下来,轻轻放在他手边。

青衣仙坐在院子里,桌上有茶,熊仙出来时,他并没有动桌上的茶,熊仙走过去,自己倒了一杯,坐下,慢慢的品了起来。

“怎么样?”青衣仙问道。

“喝过,以前未成之前,他经常来陪我饮茶。不过今日尝来,却发现苦涩味甚重!”熊仙说道。

“我等仙人,无欲无求,这茶本可有可无,但是细品其苦涩之味,却也十分有意思。”青衣仙说道。

“我曾拜读过你的《茶道》,当时想神都里传阅之物,未必是可阅之本,可他却说这虽在神都流传,却是仙作,后细读于我大成有过不少帮助。”熊仙细说道。

“过奖了,这神众们也并非一无是处,在各类知识的传播与推广上,他们不失为最好。只可惜他们自识清高,非要论资排辈,将世界划个界限,将万物分个等级,将一切立个规矩。那神主大能者无野心太大,纵容座下大弟子枉法肆意,也是这周天世界该有的命数,我等虽是神是仙,其实在这周天世界的运转中,也不过是枚棋盘上的棋子而矣!”青衣仙笑了笑,继续说道,“老祖屡次批我,太爱想!我自然清楚,以后自当不想为最好了!”

“尊驾贵为仙中首要,目光敏锐,见识高远,是我等所不及的,我虽有些小成,不过是一名初学礼法者,诸多不敬,还请以后多指教,”熊仙谦虚的说道。

青衣仙说:“你不必过谦,咱们为仙者不必拘礼数,也不必行俗套,所以当说则说,当做则做,便是对的。就如老祖所言,当知自己做该做的便是依法而行。”

熊仙想,“我该做什么?”他真的在想,因为他明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那真的不得了,那种修为才算高。“那么我该做什么,......”,他再次在心里问自己,他知道自己给不出一个答案来,因为老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元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仙主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他们是大能者。该做什么,恰恰是一种至高的境界,如今我或许应该这样想,“我能做什么,或者说,我做什么!”他心里开朗了,原来我不必去纠结这个问题,因为对错都不重要。做,才最重要!

“他死了......”,狐妖看着青衣仙,他确信他是死了!因为神仙不会让身体变得空灵起来,更不会变得透明起来。他快步走了出去,想要把这件事情告诉给熊仙他们。狼妖正在用餐,他要吃东西,因为他是妖,妖必须要吃东西,他放下手中的食物,那是一块饼,一块用炭火烤过的麦饼,来自于彵自己种的麦田。他走向他的朋友,他发现他的朋友在消失,像无数的光点,然后慢慢熄灭,他说不出话来,一股悲伤从他心底涌出,他不知道时间有多久,也许很久。这是一位值得他信任和喜欢的老朋友,因为他纯净而又高贵,他不是仙,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悲伤,所以那涌动的悲伤很快占据了他的思想,他靠着那小床,无声的饮泣着,此时他只是一只无助的小狼,在森林里奔跑,四处找寻自己的父母,这是他唯一的意识,他并没有找到父母,一只胖大的熊出现在他面前,他旁边跟着一只和他一样怯弱的小狐狸,一只半妖的熊带着两只没有父母的孩子,住进了一个山洞,直到一天他们到一个宽阔的广场上乞食,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就像有一种呼唤,一种特别的呼唤,他们就懵懵懂懂来到了这里,然后世界变化了,他们站立起来,他们有了不一样的身体,他们拜伏在神主的脚下,他们有了有了家庭,战争来到,在同样的召唤中他们拿上武器,然后他们又失去了家庭,失去了朋友,最终只剩苟延残喘的自己,从开始的三个生灵到最后仍然是三个生灵。这个世界从来都没有改变,但又似乎每时每刻都在改变,穿着红袍的负剑仙来了。

他们本来只是三个喜欢看夕阳的小妖,脱下红袍的仙人仍然是仙,他只是想将战争的苦恼抛置于脑后,因为他更羡慕三个小妖的健忘。那些有记忆的岁月很近,仿佛就在眼前。他没有告诉熊仙,他其实记住了很多东西,虽然也遗忘了更多。如今负剑仙就这样消逝了,消逝在他的面前,曾经的过往并没有让悲伤变得淡薄,反而更加厚重。他也许并不只是为朋友的离开而哭泣,他也许只是这样的岁月里不以找不到真实的自己而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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