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罔渡13(1 / 2)

大海的波涛愤怒的咆哮着,将那岸边群山推涌,每一波浪潮跃起,似欲将那蓝色的天空噬咬,涌动的巨浪便如同张开的巨口,咬住无形的天空,撕扯一块碎屑下来将其吞咽咀嚼。

象妖此刻心情不曾平复,也如同那波涛汹涌的海面。“这分明就是海洋,对岸也许根本存在,”他想到。

“你说我们的钢和铁都要先做武器?”旁边那只犀牛妖问道。

“是的,这是上面的命令。”象妖说道。

“你如何看待这事?”犀牛妖继续问道。

“那些附魔者已经在等候了,照上面说的做吧!”象妖说道。

“可是,我们需要铁钉,需要铁板,那些船身最好是用铁皮全部滚裹,还有那动力,我见过神界的动力设置,他们运用物质之间的反作用力,让东西自动运转,而不是法力,”犀牛妖还想说。

“别说这些了,他们几乎不关心这个,他们似乎有其他的事要急着去做。”象妖制止了犀牛妖的话。

“好吧,我的大老爷,听您的。”犀牛妖说道。

“不,我们都得听王的。”象妖按住犀牛妖的肩膀强调的说道。

在神界东靠北的一处大平原里,此处距离神都约四十余荒。平旷的大地上点缀着一片金色。走近看确是一支规模不小的军队,整支军队分为二十个方阵,四乘五的方阵排列,每个方阵相隔半里地,四十乘五十的矩形队伍,队伍前面都有一名队长。我们细看去,每一个方阵都是根据自己的能力属性而构建成的。那些金甲战士,他们有着瓷器一样细腻的皮肤。男性神众个个俊朗,两道剑眉,清澈的眼睛,漆黑的眸子深邃而又坚韧,高挺笔直的鼻梁,那种东方男性特有的美感全部都体现在他们的身上。女性神众美目盼兮,乌发紧束,身姿婀娜,矫健干练。没有比这个更完美的了,这些完美的战士组成了完美的军队,像镶嵌在大地上的二十颗金色的宝石。

在他们的前方,那巨大的阴影正在移动,原来是巨人正在清理那片区域,那些头顶触着青天的巨人,默默的将那些山和湖泊纷纷搬离,然后再次将空旷的大地抹平,因此这里一开始并不是平原,而是被开劈出来的。

三名随从此时站在苇的旁边,他们已经建立了一千多年的友谊,这种友谊让他们彼此心照不宣,他只是那样站在云端看着远处的军队,和更远处的忙碌的巨人。

“我必须这样,”苇说道。

“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对的,”三名随从异口同声的说道。

“要明白敌人需要什么,”他说道,“这一点很重要。”苇继续说道,“他们需要力量,这种力量来自于黑暗的腐蚀,我们清空沿途上所有的生命之源,他们便没有腐蚀的源泉,久了力量就会干涸。”

“……”,三名同伴只是微笑,并没有说什么,他们想问的,苇都知道,所以他们只管静静的听。

“沿途我将所有的山、水、植物、动物都搬离到后方去,我要让他们走到跟前时已经不再强大,对于贪婪者最好的方法就是拿走他的需求。”苇自信而又决绝的说道,“我不会给他们留下一颗种子……。”

神都已经没有往日的那种繁华,但它的美丽与宏伟仍然让人震撼,那些曾经渴望在此谋求到一些权利与名望的神众们,此刻已经明白了欲望所带来的厄运离他们越来越近,这是他们第二次感受到末日来临的惊惶。神和仙没有恐惧,他们最多就是惊惶,这种惊惶往往是他们自我反思的过程中所产生的精神折磨。那些招摇过市的游行,那些纪念开智和创世的演出,那些神众们饮酒作乐的欢娱,都悄然无息的结束了。有的回到所属的队伍里,奔向战场;有的则盘膝入定,祈望更高层次的了悟;还有的则去了无的大殿,听无继续讲法。林林总总,都是在掩盖那种惊惶,都是在等待一个时机,等待一切结束,这结束本身也是双向的。

无此刻坐在大殿上,他仍然高高在上,仍然那般的华严庄重,双耳垂肩。只见他开口说道,“众神,吾有善言相告,百年之时,我等苦尽甘来,故不必惊惶。”

无说完便挥了挥衣袖,只见那法言尊者西方主神便走到座前考左,手中生出一金色卷轴,他徐徐展开后,便念道:

“奉鸿蒙老祖敕命,众神听令,我上皇大帝建神都,聚神众至今,成就大业,立规章,制法度,本是万般顺利,不料受异徒排斥,导致神仙分家,而今黑暗军团无视我神众礼数,妄图逆天而行,虽我神兵无敌,但因其卑鄙下作,损我精英若干。如今得老祖启示,赐苦茶一壶,我等曾经为求速成,越界修炼,事倍功半,如今苦恼自来,特设忆苦茗,众神可于广场上自取。另将苦茗布施于众神兵,饮者知其苦而奋发。众神安心,天不改色,地不易容,我神界将永享金福。特此诫告,以其勉之。”

念完后,众神均面有喜色,纷纷跪伏以叩谢天恩。

“我一直有个问题?”伯让说道。

“为什么是我?对吧!”元开口答道。“我也想知道,但是我又觉得这必然是我。”

“昔日你造小宇宙,设人境,定万律,我等本以为……,”岁便说道。

“这便是答案,”元看着手中的阴阳鱼,那阴阳鱼似乎要脱手而去,元便摊开了手。只见那阴阳鱼飞到那虚无的光芒处,化着一只独木舟,独木舟缓缓驶了过来,停在元的脚下。

“是时候了,”抱琴者率先走到了舟上盘膝而坐,兰青也毫不犹豫的跃了上去,歌主也飞身上了小舟,岁回头看了看这个世界,也快步迈了上去。那伯让便袖了袖手,也要上船,却被元扶住了双肩。

“仙主何往啊?”元笑问道。

“……”,伯让便收住脚,行了一个仙礼,也笑将起来。当他看着那一叶扁舟慢慢游向虚无深处,那元站在船尾,脸上挂着慈祥而温和的微笑。

黑色的废墟里,两头怪物缓缓露出那丑陋的脑袋,用那怯弱的眼神看着外面的世界,此时的世界异常安静,只有一片淡淡幽幽的墨色,很快二怪便嗅到了浓郁的血腥味,当他们轻轻的踏上那昏暗的平地时,地上却是乱石崩土,二怪像蠕虫一样向前走去,地上到处都是血液和肢体残存的零碎,也仅仅只是零碎,他们俩对这一切似乎都不关心,而是仰头朝上望去,那巨大的洞口如同一片黑幕压将下来,整个黑暗与洞沿似乎融为一体。

“我们上去吗?”其中一只怪问他的伙伴。

“他们,会不会还在?”另一只犹豫了半晌,才说道。

“可是……,要不我们去地下?”第一只怪试探的问道。

“我再也不要去地下了,我受不了那火灰的熏染,闻不惯那酸臭的岩浆味,……,”第二怪物抱怨道。

“都死了,就剩我们俩了……”,他呢喃着。“我们上去吧,死活已经不重要了。”

于是二怪便腾空而起,那巨大的洞沿离他们约有数百丈,他们跃了两次才到洞沿,回身一看这哪里是个洞,分明是一上一下两个世界,这是大地被撕裂开来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这个大地和天空在他们眼中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死亡和黑暗交织在一起的世界,那愁云惨淡,将天空遮蔽的严丝合缝。大地上白骨森森,黑水横流,枯草断茎,恶臭弥漫。

“这个世界一点都不漂亮,虽然我痛恨光明,”一直怪物絮絮叨叨的说道,“瞧瞧我们都干了什么,放出来一群恐怖的家伙,将这个世界毁得一塌糊涂。”

“这有什么不好,让那些高高在上的骄傲的神们也尝尝苦头,”那怪冷冷的说道,从地上抓起一把黑土,那土散发着臭腥味。他一把扔掉,拍了拍手,就往南边走去。

“咱们去哪儿?”后边的怪跟着他的脚步边跑边问。

“去南边看看,那边有光。”怪物说道。

“真的,那天边好像有光。”那怪蹦蹦跳跳的说道。此刻的他,在生命经历了一次死亡的威慑之后,反而变得更加轻松和开心。“我感觉很轻松,虽然我们失去了很多……”,他继续说道。

“别这样幼稚,”那怪冷冷的说道。

万柳津,黑色的水流中矗立着一座巨大的水码头,那码头由铁柱入水,巨木搭建平台,几十艘硕大无比的黑船停泊在港湾里,在辽阔的水域里,那码头看起来犹如草芥。每艘大船都是用黑色的铁皮滚裹,上面喷有妖们的图腾,无非是一些怪诞的头像和扭曲的画面,如同他们此时的思想一样,怪诞而又扭曲。

离开码头往大地上前行约二十里地,可以看到一座城,这是一座新建的城池,它看起来很整齐,没有神都那种自然天成的神韵,确有一种规规矩矩的严谨,城市分南北两处,一条宽阔的碎石路将都城分为两边,正北为主城,正南是附属的偏域,主城有一道女墙形成一个圈子将正北的王宫包围起来,三道大门朝南敞开,往里去过了三重门户便是王宫,坐北朝南的王宫更是富丽堂皇,那径有三尺之宽的大柱立在檐下,飞梁翘檐,玉石板铺就地面,磁面釉贴着墙皮。富丽堂皇的宫殿里,妖王正坐在他的宝座上沉思,旁边三阶梯下侧有一座,坐着那老猿,他闭目不言,似在养神。

“稻子收了几季了?”王问道。

旁边一妖便上前应道:“已经收过八季了。”

“那有多少存粮?”妖王继续问道。

“目前看来,稻米不过百万石,豆梁不过百万石,其它类不过万石。”那妖从身边找出一本册子来,翻了一下,便躬身回答道。

“那可差得太多了......”,旁边的老猿说道。

“还有多少铁和钢?”妖王又问道。

只见象妖走出来说道,“回我王,我们已经挖空附近好几十座山,蓝金挖了不少,但是铁不多了,目前还有纯铁若干,纯钢若干。估计还可以造十艘左右的船。”

“那蓝金太脆,造船还得铁皮,......”,老猿又说道。

“不过我们已经对其进行重新冶炼,只是时间很慢,如果时间足够,我们可以造出漂亮的蓝金宝般,那蓝金不会腐蚀,而且很轻,确实是上好的材料。”象妖说。

“事实确实如此,可是我们的时间足够吗?”座中那虎妖说道。

“这正是我们现在要解决的问题,”妖王说道。

“我倒有一策,不知诸位可愿听得?”老猿说道。

“还请老仙长指教,”座中有妖便说道。

“你说来听听吧!”妖王也要求道。

见妖王发话了,那老猿便说道:“分批次走。”

众妖瞬间沉默,他们发现这个话题被抛出来后,就像一块烧红的烙铁,谁也不敢接手。

老猿见众妖不言语,便将手中的杖戳了几下地面,说道,“一起走,从一开始都不是行得通的。我们是妖,不是神仙,我们要吃东西,这么多妖众,就算船够,那么长的路程,吃的也不一定够。咱们要想到达彼岸,那么除了备用的粮食外,需要准备的东西可多了。目前来看,我们最大的敌人不是黑暗军团的到来,而是我们自己人。”

“请继续说下去,”妖王吩咐道。

“是的,大王。”老猿躬身行礼后,又继续说道,“一膄船上,满载可以达一千,但装一千妖后,便装不下其它事物了,这可取不?”

“不可取”,众妖说道。

“即使装五百妖众,余下的空间装粮食,可够我等挨到仙境?”老猿又问道。

“挨不到”,众妖又齐说道。

“所以说,就算造巨大的船,哪怕可装万众,如果没有足够的食物,我们根本到不了目的地。”老猿说道。

“那分批次走,可行得通?”象妖问道。

“难,”老猿叹息道。

“是啊,谁先走,谁后走,这个怎么决定?”众妖说道。

“我们现在造的船速度如何?”妖王问道。

“回我王,顺风一日可三百里,逆风倾全力则一日不过百里,这几日我等反复测量过。”座中一妖起身答道。

“如此看来,我等也颇觉渺茫,一场不知道到终点在何处的远航是何等可惧啊!”座中有妖开始悲观起来,毕竟他们谁也不知道这场远航会是什么结果,即使准备充分,也不知道能不能到达彼岸,即使到达彼岸,也不能传递消息过来。他们开始后悔驱逐熊仙的举动了,毕竟有他在,还可以做为领航,还能能够给他们一个肯定的答案。

“要不我们派一妖去请熊仙归来?”座中象妖试探的问道。

“这茫茫天际,又到何处去寻?”老猿说道。

“众卿莫急,他自会来!”妖王说道。

“大王所言即是,来自会来,可帮是否会帮呢?”老猿说道。

那负剑仙此时正在河边,他用一根枯枝蘸了那黑色的河水,然后举到眼前细看。那水滴挂在枯枝端头,摇摇欲坠,他便伸出手来接住,水滴便奔向他的手心。只见手心冒了一缕细细的白烟,也没有什么损伤。

“这水并不恶,只是太深,太宽泛。中间巨浪滚滚,如重山摧动,如万壑齐涌。想要过此渊,确难上难,”熊仙说道。

“我去过彼岸,也不太远,不足一域之距。”负剑仙说道,“他们用船,多不过三五载。”

“只怕是他们私心太重,无以得渡,”熊仙说道。

“那么他们一定得等你,”负剑仙说道,“不过,我不觉得你一定要去帮他们。”

“芸芸众生,皆各惜命,我等怎能见死不救?”熊仙说道。

“你说得对,但这界限乃老祖所制,我等能越,却不知道他等是否真的能越过吗?”负剑仙说道。

“是啊......”,熊仙叹息道。

“我要再走一走这个世界,也许去了仙境,再也不会回来了。”负剑仙说道。

“你是大罗仙,有什么放不下的。”熊仙叹息道。

“没什么放不下,只是忘不掉,”负剑仙苦涩的说道。“有时候我们说得很好,做得也很好。但内心深处却总有遗憾。”

“是啊,忘不掉......”,熊仙说道,望着那滚滚的洪流,叹息一声说道。

“我要走了,.......。我的朋友们,”负剑仙拍拍熊仙的肩说着,“你们一定会渡过去的,”他随即安慰着二妖。

“我们并不在乎渡不渡得,我们修为不足,自然不会有什么怨言。只是你这一走,何时我们才得相聚?”二妖问道。

“您还是回仙境吧,我陪着他们就好。”熊仙说道。

“你不用拦阻我,我只是想了了这段心愿。”负剑仙笑着说。

“我们是仙,没有放不下的,对吧!”熊仙望着他,他的眼里充满着期盼,充满着对朋友的关怀。

“我早放下了,”

“不,你没放下,”

“我真的放下了,”

“.......”,熊仙默然了。

“我只是去去就来,去去就来,......”,负剑仙笑呵呵的说着话,一个纵身便不见了。

“不用担心,他是大罗仙,不会有事的,一会儿就会回来。”狼妖和狐妖走过来,拍拍熊仙的肩安慰道。

“如果他真的放下了,自然没事,就怕他没放下......。”熊仙吟哦着。

东边,有两位异性散仙携手走在大地上,那天空瓦蓝瓦蓝的,白云稀稀落落的点缀在天空中,世界一片安详。那其中的女仙长着秀丽的面容,被男性仙挽着纤纤玉手,他们彼此望着对方,世界对于他们来说显得可有可无的。

“这世界如此安静,真好!”那女仙说道。

“是啊,好安静!”男仙说道,那男仙正是负剑仙。

“这世界如此安静,真好!”那女仙仍然重复那句话。

“是啊,这只是我们俩的世界。”负剑仙说道。

“这世界如此安静,真好!”女仙还在重复那句话。

可是他一点都不嫌烦,仍然握着对方的手,紧紧的握着。只见那女仙像雪花一样蓬松起来,像羽绒一样缓缓散了开去,像水雾一样在空气中渐渐消融,当最后一缕笑容消逝在那安静的世界里后,负剑仙仍然不为所动。他保持着原来的姿态,好像对方仍然在他眼前,仍然被他拥在怀中,握在手心一样。

“她消散了!”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是的,千年前,她就不在了,”负剑仙答道。

“可是你还想着她,”那个声音说道。

“想,谈不上,我早已经放下了,我只是故地重游罢了。”负剑仙固执的说道,他不承认自己在想一个人,也不愿意相信自己会花超越千年的时间放下的东西,其实还一直扛在肩上。

“干嘛要放下,你要记住她,因为那是爱,”那个声音继续说道。

“不,没有爱的,没有爱的,做仙嘛,怎么会有爱。”负剑仙耸耸肩自嘲道。

“你在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这是欺心。敢爱敢恨,才是你最应该做的,别这样委曲自己,你已经很强大了,你完全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那个声音继续说道,风声呼啸,他的声音在风声中穿梭,像一只宽厚的手掌一样抚摸着他。

“爱?你给我说爱,你很懂爱吗?你是谁?”他站起来,愤怒的说道。

“我就是你,对,就是这样,是谁改变了你的轨迹,是谁夺走了你的生活,是谁让你千年都无法解脱,你要找到他,杀了他。”那个声音怂恿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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