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千钧一发36(1 / 1)

在阳光灿烂的春天我们一路在油菜花海中缓缓行进,南方的油菜花如同一夜暴涨的洪水,千千万万村庄恰似汪洋中的孤岛,马车在官道上行走远看如同劈波斩浪的篷船。经过长达一个月的旅行我们终于在一个春风扑面的午后进入洛阳宫城太极殿。当天晚上在太极殿举办了皇家宫宴招待蜀国与吴国的废皇刘禅与孙皓,那是我第一次登上晋国都城也就是曾经的魏国宫城太极殿。北方的春天要比南方迟一些,春天其实是随我们一起从南方来到洛阳。那是一个春光明媚的日子,洛阳宫中到处盛开着雍容华贵的牡丹,那些姹紫嫣红、魏黄姚紫的牡丹才是真正的国色天香,把洛阳皇宫点缀成天上人间、如梦似幻。那一幕幕皇家盛景在我看来晋国远比吴国、蜀国繁荣昌盛,最突出的标志大概就是太极殿随处可见的牡丹,那些色彩艳丽、雍容华贵的牡丹就如同宫中皇后,她仪态万方,端庄典雅,拿她与吴国之都建邺、蜀国之都成都相比,吴国、蜀国明显要逊晋国一等,吴蜀被晋国所灭就成为自然而然的事。

那一场盛大国宴后来一直留在我的记忆深处,那种豪气与侈奢与其说是迎接蜀国与吴国的亡国之君,还不如说是司马炎和司马馗在庆功,庆祝魏国终于统一了三国,并将蜀国与吴国的国君接到自己宫中来。表面上是待为上宾,实际上就是将他们囚禁为徒。

我一直不知道到底是谁在晋国司马炎那里将我出卖,我是苏子春之子、是司马氏后人这个秘密如果被人知道还情由可允。但是这个出卖我的人连我是皇爷在蓬莱阁生下的龙子这个天大的秘密他都知道,这个惊天秘密连我这个当事人都蒙在鼓里,可以想见这个出卖我的人应该对我事无巨细了如指掌。我在脑子里看戏文似的将与我打过交道的人过了一遍:锁定一个释放一个,再锁定一个再释放一个,最后一个个释放,锁定的人只剩下两三个。后来我回忆太极宫中那场盛大的宴席,之所以要我出席是为了安排我与周慕郎冤家路窄。那时候太极宫中的宴席已经进入尾声,我从殿内鎏金立柱间走出来。太极殿两侧建有东堂与西堂,后面的正殿就是昭阳殿,是司马炎处理朝政的地方,殿前庭有高达二十四丈的铜龙与铜凤,奇特而雄伟。所有殿堂都有东南西北四道门,它们围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无比的皇宫,中轴线是一条通向大兴宫的皇城大道,两旁遍植各色牡丹花。正是牡丹花开正好的季节,在晚霞红天光下金碧辉煌的太极殿看上去就如同天上人间的玉宇琼楼。我趁着宫中大宴人多嘈杂时机溜出了太极殿,在铜龙与铜凤前略略站立了片刻,几位宫中侍卫官向我投来警惕的目光。我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一路欣赏着一片又一片牡丹,硕大的牡丹花被深碧色绿叶衬托着令人惊艳。我停在一丛特别浓艳的花丛前,那是一园紫得近乎乌黑的牡丹,那是极其罕见的牡丹,我从来不曾见过如此奇特而美艳的黑牡丹。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它由紫到黑是缓缓渐变的,它的紫色分许多种,黑色同样也分很多种,而且它的花蕊同样也是黑色的,像墨块那样的黑,像夜晚那样的黑,令人匪夷所思。我多看了几眼,这时候天色快要黑下来,抬头就看到了那座宫中著名的百尺楼。百尺楼下一个身影快速走过来,他几乎是身子一闪就出现在我面前,他微笑着对我说:“左御史大夫,还记得我吗?”他笑容僵硬的脸略略有点发黄,在等待我回答的短暂时刻他眼睛调皮地眨了眨。我怎么会不认识他?当初就是他竭力反对我进入吴国,我突然明白了什么向他施礼:“无量天尊。”他回了一个道家礼仪,然后说:“人生何处不相逢?真是想不到,我会在太极殿的牡丹园中与左御史大夫相见,有人也想见见左御史大夫,有请。”

我站立不动,一阵风从百尺楼方向扑面而来,七八个禁林军兵士迅速围拢上前,风卷起他们枯叶色立领长袍,一如黄昏时从山寺与古庙里飞出来的蝙蝠。我发现前后左右都有禁林军士手持刀剑向我围拢过来,我知道插翅难逃,情不自禁后退几步凭借百尺楼转身面对他们。所有的兵士都在三丈开外的地方停住脚步,一个个目光如炬盯着我。一个巴掌从他们身后响起来,随后周慕郎满面春风地出现了,他笑容可掬地说:“欢迎欢迎,我的朋友,我的左御史大夫,我们又在一起了。”他转身面对禁林军兵士横眉立目:“你们都给我下去,告诉你们,左御史大夫苏锦书是我的好朋友,最好最好的好朋友,你们不能对我的朋友如此无礼,都给我退下去。我没有想到左御史大夫有如此雅兴,骠骑大将军虽然无诗赋之才,但是也有雅兴陪左御史大夫赏一赏洛阳牡丹,那可是国色天香啊。左御史大夫,你一定要作诗一首,否则枉费了我骠骑大将军的一片好心。请,有请。”周慕郎做了个邀请手势,引导着我向百尺楼后面走,他的手臂一直伸得笔直,提醒我一直朝着他所引导的方向走,最后来到提刑司。他脸上露出诡异的微笑:“这里才是您应该来的地方。”周慕郎一使眼色,七八位禁林军兵士鱼贯而入给我枷上木枷。周慕郎嘴角闪过一缕诡异的微笑:“左御史大夫,先委屈您一下。”我坦然在六边花眼方凳上稳稳落坐,然后双手撑在膝盖上:“没想到您已是晋国骠骑大将军了,我提醒一下大将军,别高兴得太早,小心点,做人做事别做得太绝。我关注你其实已经很久了,鹿死谁手还不好说。”我扭过脸去眺望头顶上精致的斗拱穿花太极梁,周慕郎冷冷地笑着:“好,很好,太好了。那么,就看看鹿死谁手,鹿死谁手。带下去,给我投进大牢。”

我被囚车押着投进了一座阴冷而黑暗的大牢,离得很远就感到地下阴冷的湿气,夹着着难闻的无法言说的古怪气息,那应该就是死亡气息。我盘算着如何在提审时与他们唇枪舌战,到底承认是皇爷龙子还是司马皇族太孙我一时犹豫不定。经过一番思考我决定还是承认是魏国奸细,到时让空空道人为我做证。从周慕郎在晋国得势这一点上分析也有必要承认是魏国奸细,这样对我会更加有利——因为魏国就是晋国前身,晋国正是魏国统一三国建立的朝代。即便我没有司马皇家的特征这没有关系,这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难题,我完全有解决的办法,更何况我有更大的杀手锏在手,我害怕什么?我在牢中无声无息过了半个月,终于在一个闷热无比的夜晚看到浑身是伤的苏子春被押进来。苏子春所谓的认祖归宗其实就是自投罗网,真相大白之后我才知道他主动送死是和毕飞羽策划好的绝招,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帮助我在宫中实施庞少白教我的绝招。但是他冒险进入太极殿公开自己的身份其实就是走一招险棋,然后他要和我一起死里逃生。他的命运是差到极点,他被宫中禁林军带到司马馗那里,就是说他进入太极殿见到的第一个要人就是最想杀掉他的司马馗。虽然司马炎很快就从部下那里得知苏子春已经进入宫中,但是司马馗围绕着杀不杀苏子春与他展开交锋,司马道与司马炎的关系就如同孙佩与孙皓的关系。就在司马馗与司马炎唇枪舌战难舍难分的时候,我在牢房里见到了苏子春,就是那个曾经一直与我周旋的苏子春。准确地说苏子春知道他进入晋国司马馗一定会杀他,他的目的就是带着我实施绝招,然后逃出晋国。可是他自入狱之后我们没有机会说话,只是他被押进来时目光与我有过短暂的交集。我们关在不同的牢房,那些铺着草包的牢房被木栅栏隔离,不时有狱卒巡视而过。我们相隔很远,根本没有说话的可能。只有当月光从那个洞口似的石头垒成的窗外照进来时,我才能隐隐看到他冷峻的脸庞,那种刀削般的脸庞有一种男性的彪悍与硬朗。我始终找不到和他说话机会,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多次在狱卒巡视之后发出剧烈的咳嗽,这是我向苏子春发出的信号。甚至我隔着木栅栏向他投以暗示的目光他始终视而不见、充耳不闻,不分白天黑夜昏昏欲睡。

那天晚上月光惨淡,惨淡的月光隔着石窗照进监狱,在漆黑如墨的监牢中渗进一方若有若无的光亮,月光显得光怪陆离,看上去非常不真实。我竭力回忆起监牢种种细节,方才感受到自己身处监牢之中。苏子春仍然一动不动躺着,月光如刀切断黑暗,他就躺在半明半暗中如同死去。与往常不同的是他发出微微的呻吟,呻吟断断续续似有似无。狱卒隔一阵又巡视一番,沉重的脚步踏在冰冷的青砖地上就如同踩踏在我胸口。当狱卒的脚步又一次响起的时候,月亮已经落下去,整个监牢如同沉浸在墨水之中,那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让人有窒息之感。苏子春再一次发出呻吟,并且越来越大。狱卒停住了脚步,厉声喝斥:“半夜三更装鬼叫,想死吗?”苏子春叫了起来,发出更大的响动,好像在地上直打滚:“哎哟,哎哟,肚子痛得要死了,痛死我了。”狱卒提着灯笼打开一把铜锁:“肚子痛?我看你是装的——我让你装,让你装。”他抬起脚就跺在苏子春肚子上,苏子春发出一阵阵惨号。我扑到木栅栏前想制止,却发现苏子春从地上一跃而起,手朝着狱卒挥洒过去,狱卒周遭突然黄浓似的烟雾滚滚而起。两个巡视的狱卒猝不及防立马倒地,苏子春对直不打弯地冲着我所在的号房冲过来,他只是轻轻朝着木栅栏跺了一脚,三根硬如铁石的柏树栅栏立马轰然倒塌。我知道关键时刻来了,一跃而起紧紧攥住他的手,他低吼一声:“快。”手中拖起那根木栏杆与我狂奔而出,更多的狱卒闻到扑鼻的硝烟味发出惊恐叫声围追过来。但是夜幕笼罩,他们没有找到苏子春和我,一时陷入混乱之中。苏子春将木栅栏横在地上,从口袋中取出铁钉以木柱为锤眨眼间将钉子钉上。只见他不慌不忙沉稳有力,六七根钉子钉在木柱上成为搭脚的梯子。当狱卒发现我们时他以木为杵一跃而起,木柱另一端搭在牢房高高的围墙上,他脚踩最高一根铁钉对我喊道:“快。”我踩着铁钉钉成的梯子拾级而上,他伸出手攥紧了我的胳臂。追兵一拥而上使劲抽梯子,他一手攀紧围墙一手拼命攥紧我。我的脚照着追兵的脑袋与脸狠狠踹下去,狱卒发出阵阵惨叫却死活不肯松手。梯子最终被他们抽离,我与苏子春悬空吊在围墙上,两个男人身体的重量就靠苏子春一只手吊在那里,砖头早已松动,眼看着我们的身体即将轰然坠落,夜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吆喝:“我来啦。”

千钧一发之际一根藤蔓从天而降,就是缠绕在百尺楼上的藤蔓。百尺楼上遍生藤蔓,一位蒙面人就缒着藤蔓在半空中荡秋千,他来来回回悠荡了两次然后就从半空中猛扑而下,如同老鹰的利爪瞅准了草丛中奔跑的野兔,他精准出手攥紧苏子春腰带,我抱紧他的脚脖子,我们刹那间就离奇地从一群狱卒头顶上疾飞而过。无数箭簇如雨点般射过来,而此时我们已经荡出了牢房。就在我庆幸已经顺利出逃时,我们像荡秋千那样再次荡了回来。这一次我未能幸免,突然股部中箭,剧烈疼痛让我情不自禁松开手坠落下来。而毕飞羽与苏子春则荡出了牢房,他们松开手落在牢房之外。

我轻易就被狱卒捉拿重回牢房,而毕飞羽与苏子春则逃出去。后来我才知道,苏子春主动重回洛阳向司马馗自曝皇族身份就是为了救我,他不愿让我再执行赤乌的命令替晋国服务,替他们送死。那时候他和沈美姒认定我是他的儿子,因为空空道人的证明,更因为我头生双旋如同两朵漂亮的黑菊花,和他头顶上漂亮的双旋一模一样,他对毕飞羽始终不信,他和沈美姒更一口咬定我就是她的儿子,抢救儿子是作为父亲的男人的天职,他决定重返洛阳太极宫。他进入时早有准备,用鱼鳔包了一团硝藏入肛门内。他果然与我关押在同一牢房,他将硝取出小心藏在青砖之下。经过细心观察之后他省下每日牢饭煎饼上抹的大酱,涂抹在从木桶中取下的铁箍上,利用被食盐锈蚀后的铁箍做成了锯齿状,然后选在无人巡视的午夜小心翼翼锯了一根柏木柱子。他没有完全锯断,只是锯到快要断裂时才住手,这样外人既看不出来,他轻轻一踢脚就会踢断一根立柱用以搭梯子翻墙。他静静蛰伏了一天又一天,终于等到了下手的那个夜晚:他将藏在砖缝中的硝朝灯笼上撒过去,浓烟马上滚滚而起。浓烟中他眨眼之间就靠墙立起一根梯子,他没有想到狱卒那么快就追赶过来而且抽掉梯子。危急关头毕飞羽早有准备及时现身,这个一直像影子一样跟随着苏子春的男人在苏子春自投罗网后也前后脚潜伏进入洛阳城,在百尺楼下摸清了苏子春所在的位置,利用百尺楼巧妙设计了一个“秋千方案”。还没有等待他实施苏子春却开始了越狱行动,午夜时分冒出的那股硝烟让毕飞羽也同步开始了行动,准备劫狱的他最终还是顺利救出了苏子春。

后来苏子春向我还原了他和毕飞羽在百尺楼上发生的一切:蒙面人像蜘蛛放丝一样在百尺楼外荡了几圈,最后稳稳落在百尺楼飞檐上,他一个鹞子翻身就进入百尺楼,通过连结在一起的藤蔓将苏子春带入。两个男人就卧在漆黑一片的楼板上喘着粗气,借着微弱的天光苏子春看到毕飞羽闪亮的眼眸。他说:“好汉请报上尊姓大名。”毕飞羽坐直身子从容揭开头上的黑包巾,然后从头上盘弄了半天,才摘下什么东西递到苏子春的手上。苏子春抚摸到一朵干枯的菊花,蓦然心惊:“你是——”毕飞羽牵起苏子春粗糙的大手搁到头顶上,他剃了一头短发,硬扎扎的短发在头顶有两个明显的旋涡,苏子春坐直了身子:“你到底是谁?你真是司马皇族?”毕飞羽说:“我是赤乌,我要再一次向你公开,我才是你的儿子司马瓒。”苏子春冷冷地说:“我到处都有漂亮又能干的儿子?哦,我苏子春竟然有这么好的福气?”这时候一队队火把从洛阳城内弯弯曲曲的巷道内游荡而来,恰似一条条赤链蛇,最终它们全汇集在百尺楼下。借着晃动的火光他仔细审视着揭去包巾的毕飞羽,那是他陌生又熟悉的毕飞羽:瘦削的脸庞一如刀削般棱角分明,在火光映衬下仿佛金属锻造。那双在黑夜里闪闪发亮的眼睛鹰鹫一样死死盯着苏子春,然后双手扶住他,最后一颗沉重的泪水从眼眶里悄悄滑出,流过面庞。他嘴里发出轻轻的一声:“司马瑞,我的亲爹,我真的就是你儿子司马瓒,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你儿子吧。”密集的泪水一串串滚过他的面庞,从下巴上滴落下来。苏子春脸上浮起惨淡的笑容:“苏锦书也有双旋,他也说是我的儿子,难道当年姒夫人生了个双胞胎?你们这些细作堂出来的奸细啊。”毕飞羽突然抱住苏子春:“爹,现在来不及和你说这些,你必须跟我走。”苏子春朝百尺楼下张望了片刻,摇了摇头:“百尺楼已被重重包围,现在你我插翅难逃。司马馗不是司马炎,他就是要将我斩草除根,他不能容忍除他之外任何人对他手中至高无上的皇权动心思。更何况我们是司马皇族后人,无论魏国还是晋国,我们都是功臣,是最有力的皇位继承者,他必定要——”毕飞羽出手制止:“别说了,当下我们活命最要紧,只有活着,总有翻盘那一天。”苏子春说:“黄嬷嬷告诉我苏锦书有绝杀之招……”毕飞羽根本不听,单臂左右一拧,将那根他荡秋千的藤蔓挽在手臂上。苏子春睁大眼睛说:“绝对荡不出去,你这样做是自投罗网,我不能眼睁睁看他再落虎口,我还想在劫难之后与你再叙前世今生。一切都来不及了,你快快登上顶楼凉亭,仰伏在瓦顶上,会躲过狱卒大搜捕。”看到无数火把蛇一样钻进百尺楼内,毕飞羽焦急地说:“不行,我不能眼睁睁看你送死。”苏子春断喝一声:“快,快呀。”

苏子春趁毕飞羽不备突然出手夺过他手臂上藤蔓,模仿他单臂挽着荡出了百尺楼。毕飞羽一声惊呼,看到楼内火光越来越近,赶紧往楼顶逃。苏子春荡着秋千在百尺楼外出现,楼下密密麻麻的狱卒仰着脖颈发出一阵又一阵惊呼。苏子春一次又一次从他们头顶上荡过来又荡过去,引发起一阵又一阵惊呼,他在拖延时间就是给毕飞羽争取时间。许多狱卒张弓搭箭要发射,遭到周慕郎的断喝:“抓活的,抓活的,骠骑大将军就是要活口。”苏子春来回荡了十几下,那身徽墨黑色宽袍随着藤蔓在空中荡悠了一会最后飞向百尺楼以外的街巷,它造成一个假象就是另一个救人的侠客借助秋千离奇脱逃,他自己最后装作体力不支的样子从高空坠落。狱卒们很快封锁了街区,最终他们只发现那件单薄的徽墨黑色宽袍,他们认为有人脱下袍子逃跑了,加紧在洛阳城内搜捕,其实他们不知道毕飞羽此时就完好无损在藏在百尺楼顶楼之上,到了又一个月黑风高之夜他才平安出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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