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满目荒凉谁可语(二) 56(1 / 2)

“不……”舒沫想说“你没有罪”,却自觉这句安慰是多么徒劳而苍白。她痛苦地发现,以往伶牙俐齿的自己在尘晖面前,竟然失去了辩护的能力。

“我跟你说这些,只是想要告诉你,我很快就会死的,请你们耐心多等待一会。”尘晖的手指紧紧抓住胸前的衣襟,仿佛不堪负荷地佝偻下去,“求求你们,不要现在就急切地守在这里,看着我垂死的挣扎,等着取走我的魂魄。我……我受不了……”

“尘晖!”舒沫忍无可忍地跳起来,满腔的委屈愤懑如同破堤的潮水一般倾泻而出,“谁告诉你我是来逼死你的?谁告诉你我只是为了把你的灵魂拿去复活朔庭?”

难道不是吗?尘晖的眼睛凄绝地看着她,无声地表达着自己的抗拒。

猛地意识到自己的辩解是多么无力,舒沫一时不知道该怎样才能让面前被绝望伤透的人相信自己。她努力平复下自己的眼泪,哽咽着道:“我来,是希望能够弥补以前对你的伤害。我知道你不愿意变成朔庭,那我就帮你好好地做尘晖。”

“我不需要你的帮助。”尘晖喑哑地回答。

“不,你需要。”舒沫的目光落在他瘦削得似乎可以折断的身躯上,“有我在,你就不必担心你的安全和健康,你可以按照你的心愿生活,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直到你对自己的荣耀满足的那一天。”

看着面前女子坚定的脸庞,仿佛昔日自信的荣光再度从她的身周焕发,尘晖低低地叹了一口气:沫姐姐,你还是那么高高在上啊。

最开心的人是励翔。

当一个个世代喝惯了腐臭窖水的无依谷居民学会了制作净水缸时,当一家家散居的牧民扶老携幼翻山越岭来看望净水圣使时,当老人们怀着虔诚给他们奉上菲薄的礼物时,励翔终于觉得,他这半个月的苦没有白吃,而他也终于体会了他所追求的东西——那是多少金钱也无法买来的——世人的尊敬和感激。

更何况,离开无依谷的时候,他身边不仅多了尘晖,还多了舒沫。

这两个人,都是他心目中的偶像。当励翔拖着疲惫的身体一瘸一拐地从来时的原路返回时,他一会儿望望尘晖,一会儿望望舒沫,满心都是喜悦,似乎连脚上的血泡也不觉得疼了。

“大哥,你的脚踝怎么了?”走了半日,励翔见尘晖的脚步越发蹒跚,脚踝几次像要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连忙伸手扶住他。

“老毛病,不用管它。”尘晖擦了擦额间的冷汗,淡淡地回答。

“那我们这回是要去哪里呀?”他们一直在朝着西北方向前进,可尘晖对目的地胸有成竹,舒沫不闻不问,只剩下励翔好奇不已。

“雪浪湖。”尘晖回答。

去雪浪湖做什么,还是传播净水吗?励翔瘪了瘪嘴,强行忍耐着没再追问下去。旅途寂寞,偏偏尘晖和舒沫都很少开口,彼此之间更是不发一言。他们已经走得够慢了,舒沫却还是远远地落在他们后面,像西荒妇女一样用一条宽大的披巾包裹住头发和身子,照例不吃东西,也不喝水。

励翔自从来路上见识过舒沫的灵力,也不以为意,晚上宿营之时只准备自己和尘晖的饮食。钻进睡袋时,励翔探出头,只看到舒沫裹着那条用发簪向无依谷妇女换来的披巾,远远地倚靠在岩石边。

“沫姐姐,你坐过来些吧。”憋闷了一整天的励翔终于忍不住开口,“坐近一点,我们好聊天。”

舒沫坐在沙地上没有动,只是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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