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一片幽情冷处浓(一) 17(2 / 2)

“没关系的,不过是两个小孩子,害不到你家傅川主人。”舒沫只道璃水是不想放过晨晖鉴遥,连忙打岔道,“你在这里多休息休息,我们再出去。”

“我不是担心主人……是担心你……”璃水有些嗔怪又有些无奈地道,“你呀……你可知道,方才那个少年是谁?”

“木兰宗挑来接替朔庭的。”舒沫有些恨恨不甘地道。

“看不出,木兰宗倒还有些眼色。”璃水喘了几口气,平复下自己急促的呼吸,方才慢慢地道,“沫儿,我说了你不要吃惊,那个少年,就是你要找的朔庭的转世。”

“什么?”舒沫顿时只觉得心跳都停了下来,四面八方只有自己的声音在耳朵里回响,空荡荡地甚是荒谬,“怎么会是他?”

“我方才在万千灵体里追溯到了朔庭少司命的转世,只觉他其实离我不远,甚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就像要一路从我的脑子里挣脱出来,直接跳到我的眼前一般。我猛地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那个少年,他的脸仿佛要直扑进我的脑子,和那个模糊的影子合二为一。”眼看舒沫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神情里清清楚楚都是探究的渴望,鲛人女子虽然极度疲惫,却也强打精神叙述着自己的感受,“我看见你放他走掉,拼命想提醒你留下他,可惜你听不见我。”

就算听得见,我也不会留下他。舒沫默默地想,璃水永远也猜不到她寻找晨晖,究竟是为了什么。

见舒沫神色复杂,璃水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想要安慰几句,却猛地睁大了眼睛,“啊,这些人来干什么?”

舒沫透过结界,看到一群手持法器的神官和顶盔贯甲的士兵冲了过来。那些人在她们附近四下散开,仔细地勘察了地形,随后分为几队向着前方追击而去。

“哦。”舒沫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别说是几个神官和军士,就算此刻傅川、淳熹帝、甚至舒轸本人亲临,她也没有精力去多看一眼了。方才璃水说出的答案虽然没有引起她太多的异样,内心里却仿佛有一把火在越烧越旺,炽热的感觉让她从心肺到耳廓都烧得燥热起来:朔庭那么清贵那么明澈,怎么会变成晨晖那样平凡庸碌的人呢?如果他们真的是同一个灵魂,为什么自己看到晨晖的时候,更多的却是鄙薄和轻视,连一点点原先对朔庭的欢喜和依恋都没有呢?

“他们是来抓刚才那两个少年的吧。”璃水打量着舒沫神不守舍的模样,出声提醒,“你要不要出去帮帮他们?如果他们真的是木兰宗人,我的主人肯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他们自己闯祸,就该有个教训。”舒沫冷冷地说着,丝毫不像璃水以为的那样,会欣喜若狂牵肠挂肚。静静地坐了一会,眼看那些追捕的神官军士早已消失不见,舒沫才回过头对着璃水道:“璃水姐姐,你说晨晖是朔庭的转世,没有看错吧?”

“肯定不会错。”璃水若有所感地看着舒沫,看见她雪白的手腕轻轻搭在膝头,那一道殷红的血痕宛然如新,只是没有新的血迹再渗出来。于是鲛人女子叹了口气道:“你若是不信,等到他受了什么伤害,你便会感到心痛。我们海国公主设下的誓愿,从来是不会落空的。”

舒沫抬起了手,凝视着那道代表自己誓言的伤口,忽而感到疲惫。她挥了挥衣袖收了结界,从地上站起来,向着璃水道:“你说得对,我还是要去帮帮他们。”她的嘴角忽而勾起,说了一句连自己都不觉得好笑的玩笑话,“若是这一世他就这样完了,我也不好意思麻烦姐姐再去寻他的第三世去。”

“你去吧,我在这里休息休息。”精疲力尽的鲛人女子坐在地上,向着舒沫微笑道,“沫儿,我跟你说一句话:不要去信什么生生世世的说法,就算你可以像翼族的神灵那样活上万年,每一段缘法都不可再来,一定要抓住你现在手心里的那一段。”

可我偏偏纠结的,是以前的那一段呢。舒沫心里想着,却没有说出来。轻轻握住璃水的手渡过去一股灵力,舒沫拥抱了一下鲛人女子低于常人体温的身体,朝着晨晖二人消失的方向追了下去。

她一路上只见地上有朵朵烧焦的痕迹,甚而还有几点血迹,却不知是谁留下的。不过璃水所说的心痛终是没有体会,想必璃水料不到她的心思完全寄托在逝去的朔庭身上,根本没有一点点多余分给别人,既然连心都没有,哪里还会痛。

越往前,脚步和血迹就越凌乱,以至于舒沫竟而分不清晨晖究竟去往何处。于是她停下来,脚尖轻轻一点,已轻飘飘地跃上了一棵巨大的云杉,暗运灵力,将远处的一切尽收眼底。

鉴遥当初不顾晨晖反对,执意放出木兰烟花,乃是因为听到傅川所念的淳熹帝亲拟祷文中对木兰宗大加污蔑贬损,满心不忿,一时冲动便要在空桑历朝历代皇陵之前,长一长木兰宗的志气。血气方刚的少年一心只想着能够做出一番惊天壮举,可哪怕他自认为行事周密,仍然引来无数追兵如附骨之疽摆脱不掉,就连后悔也已不及。

为了逃生,晨晖和鉴遥不得不约定了碰面地点,分头隐入树林,却不料追兵人多势众,兵分多路,虽然也有扑空的分支,仍然有两队人分别盯上了他二人的行踪,看来是不把他们抓住誓不罢休。

晨晖的右手紧紧托住左袖,跑起来行动不便,索性隐藏在一片树丛后,利用茂密的枝叶把自己遮掩得严严实实。

追击他的这一队人恰好是三个神官和三个士兵,神官负责勘察伪装,士兵负责缉拿人犯。晨晖隐藏在枝叶中,眼看着那几个人就在自己身前搜索,努力平心静气,生怕自己的呼吸声都能引来他们的注意。

那几个神官心觉有异,却一时难以堪破,只好细细运法搜查。士兵们颇感不耐,便拿了手中兵刃四处乱戳乱刺,忽然叮地一声响,吓得晨晖几乎叫出声来,冷汗霎时把后背的衣服都湿透了,那个士兵却只当自己砍中了一块石头,收了兵刃往别处去了。

晨晖看了看自己破损的衣袖,正暗叹侥幸,忽然一个神官跳起身来,手中法棍朝着他的藏身方向一挥,得意笑道:“如此雕虫小技,也想瞒天过海?”说着法棍通体如同烧红一般,枝条沾之即燃,顷刻便将晨晖身周的树木烧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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