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柳进的梦，鬼魂的游戏世界（1 / 1）
柳进做了一个长长的梦。他这一梦就是一个普通男人平凡的一生。他在梦里总听说有神仙鬼妖尸等奇异之物，但到梦醒，也没见着过。不过，他却从话本小说，民俗故事，骗局，影视动漫里，得到了具体的形象。
比如壶中日月长，两袖飞青蛇的剑仙；凌波微步，罗袜生尘的女神；多情残忍，好吸阳气的女鬼；刀枪不入，吸血为生的僵尸；妄想飞升得道，却祸及苍生的蛇妖。柳进用竖瞳打量着自己水桶粗的蛇身，心想，我也是蛇妖吧。
来来来，看我柳进大蛇，吸食日月精华，修成妖仙；也行洪走水，化为神龙；然后施云布雨，化人形，再流连梦里的温柔乡，享一享人世繁华。比如，游荡在汴梁城的勾栏瓦舍，看一看女相仆的精湛技艺；漫步于秦淮河的行院，听一听柳如是的“海内如今传战斗，田横墓下益堪愁”；买下扬州“瘦马”，也腰缠十万贯，骑鹤而下。有如此风光，妖生幸福满逸。我又何必要徜徉在死海里，撸不懂羞怯美的波斯猫，打呵欠，耍舌头，伸懒腰。
想得很美，可惜，柳进只能在斜阳残照，半江映红时；展现出那水桶粗，30米长的身子卧在江岸，昂着头，对着红日做着人吸气的动作。柳进吸了有一刻钟的样子，什么感觉也没有。柳进只觉得一阵一阵的不爽，好在夕阳已落，只余下西天的火烧云，像狐狸，像刺猬，像黄鼠狼。
于是柳进扭了扭蛇身，慢慢的盘起身来，对着黄昏的西边再做人类吸气的动作。江风徐徐，芦苇摇曳，柳进除了感到不爽外，仍然没有一点其他感觉。因此，柳进这条大懒蛇，又展开长长的身子，等着月亮出来晒月亮。
不远处的江岸草丛，水波声和着蛙虫鸣齐响；三三两两的水鸟借着余晖投入江岸的树丛。月亮如银盘高挂在天，也倒映在江水中荡漾破碎成乱银；柳进不气馁，仍仰头对着月亮，做起人类吸吮的动作，而他的周边没有虫鸣，只有水波声轻轻响。
高天上的月亮仿佛更亮了。柳进估计着，他已吸了有两三个小时了。只觉得蛇身难受和饥饿，并没有梦中小说里妖怪吸食日月精华的感觉。更没有话本小说，影视动漫里的神奇功效；柳进明白过来，他只是长得很长很长的一条长虫。他不是可以化龙的蛇妖，也当不了水漫金山的白娘娘，更没有什么小白脸等着他报恩。漫漫长夜，捕蛙吧，这么长的身子，得捕多少蛙才够啊。大懒蛇行动起来。
懒蛇柳进，伸出那腥红的信子，向着空中探了又探；期待着水老鼠，大青蛙快到嘴里来。可能是身子太大，行动太慢，一只蛙都没有捕到。要不缠到树上，看看有没有睡着的鸟或者是还没孵化的鸟蛋。柳进缠到了江边的大树上，搜索起来。
夜风微凉，江水轻轻荡漾；远远的江心有船，船上有火光隐隐。而映在月光下的柳进是幸运的，江边的树上有鸟窝，窝里有鸟蛋，一口吞一蛋跟吃糖豆一样；而鸟儿们早被吓得绕树乱飞乱叫。柳进辛苦了半夜，很不开心的把自己喂了个半饱，他觉得该睡觉了。毕竟，蛇也要休息的。
睁着眼，缠着树，柳进睡去，而他的思想却像肥皂泡飘在阳光下。柳进惊恐的看到一群人一样的东西，住在自己的心里。而柳进看到自己的心内，也是江岸，那芦苇随着夜风起伏，江心有渔火点缀。那些人一样的东西，他们飘着，没有脚，也没有影子；用话本小说的常识来霁，柳进梦醒为蛇的第一个晚上，他见着鬼了，而且还是住在他心中的鬼。
这些鬼，有的戴着高高的帽子，穿着宽袍大袖，拿着竹简；有的穿着紧身箭袖，骑着黑色的战马，跨着刀；有的烧着锅，掌着勺，炒着菜，站在人来人往的道路边吆喝起来；有的握着团扇，遮着半边脸庞，微笑状却不露牙齿，还甩着长长的红色的袖子在高楼招摇；有的驾车招呼，在车上铺开锦缎，竖着招子叫卖。这些鬼，有的老到脸上起皱，头发白了或秃了；有的矮小只有半个成人高；有的雄状如一堆肉山移动；各形各样，吵闹得很。
柳进睡不着了，只觉得噪音闹得心烦。但长夜漫漫，他吃饱了不睡，又要怎么渡过呢。这里没有梦里的短视频，也没有漂亮的小姐姐；只有荒野大江，渔舟上孤光一点；和那挂着长虫的月夜江边杂树。
柳进烦得翻个身，用肚子对着月亮，把心思沉静下来，听一听心中朱楼上某一个好看的小姐姐轻快的招呼声。
听了又听，柳进只觉得蛇身难过。这些心中的鬼，居然是从一个叫着蓝星的地方，到他的心中幻化成鬼游玩的。他们不停地感慨着，幻化世界的细腻、真实。跨刀骑马的是兵士，宽袍大袖的是术士，掌勺炒菜的是生活职业者，红袖招摇的是娱乐人，驾车叫卖的是商人；他们就像梦里古代社会的四民，但是却没有身份高低的分别。他们的一切行为，只是为了取悦自己，不用担心饥饿，也不担心寒冷，不用害怕刀兵临身，也不担心生死别离。像梦中的仙境，无忧愁无悲伤，只有追求快乐的分级。只分取悦自己的程度。
柳进再艳羡不过了。他在梦里，虽然也有偶尔游戏，但总是少不了为着生活奔波。就连晚上，也要工作许久，即使是天黑了，也还要伴着灯，辛苦得绕着工作转。像是拉磨的驴，没有什么休息。
这些鬼魂真是享受啊。柳进悠悠的叹息着。鬼的世界，我这样的蛇生又怎么能理解呢；他们总是在生活中飘来荡去，而我只能在洞里钻来钻去，在树上草上爬来爬去；他们不用担心饥寒，而我却要四处觅食，饿肚子，还要在冬天的时候休眠，更要防着冬眠时被老鼠咬伤，悲剧的蛇生啊。话本里的妖仙呢，话本里的功法呢，话本里的奇遇呢，如果有漫天神佛的话，求求赐福大蛇吧。柳进懒懒的乞求着，垂下了大头，看着江中破碎的月亮倒影；突然江水涌动，一道电光从水中跃出，直奔着柳进的七寸而来。
柳进吓着了，蛇头后甩，赶紧离了江边野树；好吓蛇，那是什么江中猛鱼？柳进这懒蛇快速游动，离江边远远的，真是急急如丧家之犬。芦苇向被破开的浪，蛇身快如离弦之箭，柳进边逃边庆幸是在树上；要是不在树上，是不是就被江中猛鱼给干掉了。
庆幸得有点早，蛇尾有疼痛传来，有飙血的感觉；嗯，感觉身体尾巴沉重了许多。柳进用尽全力游；并心中祈祷可别倒霉，把我柳进搞成秃尾蛇了。一边逃，柳进心里气苦，感觉远离了江边，回首一望，江边芦苇向两边分开，一条长长的大鱼咬着他的尾巴被拖上岸来，反复挣扎。而柳进的尾巴没断，只是痛得离谱。于是柳进向着大鱼缠了过去，一圈一圈又一圈；缠死鱼，吃掉鱼，柳进累着了。于是钻到离岸远远的芦苇丛中，休息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