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夜(1 / 2)

旷野薄雾袅袅,农夫吆喝着号子拉着牛犁,孩童蹿于田地间...如果不是乱世,这就是一幅绝美山水画。

看着劳作的人们和错落有致的田地,林烈胸间荡漾着一股自豪。曾几何时,那个只靠偷鸡摸狗饱腹和朝九晚五在机器轰鸣的车间与钢铁为伍的少年,在朝阳的沐浴下完美重合在一起....

“还是缺少肥料,光靠这点自然肥是不够的,今年看天时又是少雨干旱,打井的活计暂时搁置,目前最紧要是修渠,你招呼一声,挖井的劳力都派去修渠,眼下还好,过了五月天旱会日益严重....”林烈捻了捻手里的土吩咐道。

“明白。但老六,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邱河惴惴说道

“五哥,我们是兄弟,何时变得如此见外了”林烈笑眼看着邱河。

“老六,我觉得你好像变了...嗯。具体怎么个变法我也说不大上来,但就是觉得你跟以前大不同了,好像比以前沉稳成熟了很多”

“五哥,你要记住,常言岁月催人老,催的不单单是年纪,还催人心性。以前偷鸡摸狗度日五哥还想那样过吗?”林烈反问了句。

“呃,不愿意。以前整日悠闲无所事事,但总感觉缺了些什么。现在虽然每天很累但感觉很踏实....”邱河想了半天答道。

“是极,以前我们兄弟几人每日所想不过是去哪里弄些食物填饱肚子,自经历草市一事之后,我心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继续,我以为只有我才有这种变化,看来诸位兄弟都有此感,老六你继续说,你口活,阿不..口才好,道理讲得清楚些”毒狼野猪邱海邱江几人不知何时到的,纷纷嚷嚷着说道。

“草市一事我们兄弟放火抢劫杀人,按理说往常我们最多也就是打架斗殴,尤其在破庙的时候,我甚至不知道我哪来的勇气冲出去跟鞑子拼杀的。可看到那女子的惨状,全不知死活自顾自就冲上去了,事后竟也无后怕之感。得手之后竟然与靳百户互通有无起来,想我们兄弟几人哪次见到官老爷不是抱头鼠窜,我们事先并无仔细推敲精心谋划,就好像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的就完事了”

林烈一边沿田埂慢行一边说道。

“后来我仔细思量一番,才发现我们之所以能走到今天这步,完全就是凭着一时之勇再加上运气的加持这才得以成事。这一步步走来到现在,想撒手已是不能,而且我也不愿意就这么撒手。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我不知道我能力几何,但我就是想看看,如果我就这么走下去能走到哪步田地?杀一个鞑子是杀,杀一万个鞑子也是杀。六人的肚子是填,六千六万人的肚子也是填,至于能不能成行,便尽人事听天命吧”

一只手搭在林烈肩膀上,紧接着,两只手,三只手....

“老六,我们兄弟几人只你读过些书。依目前看来,跟在你身边干事确实长精神。至于往后怎么样只有天知道,但是我不在乎,以前三天饿八顿都熬过来了,现在又有什么好怕的呢?”毒狼豪迈的说道。

“是啊,怕什么,了不起再回到偷鸡摸狗的日子罢了”野猪接口道。

“去去去,谁乐意整日价偷鸡摸狗”

“老六,你就说怎么做,什么时候做,剩下的交给我们”

“对,你拿主意我们执行,好赖主意反正都是你提的”

......

巡抚衙门今日很热闹,洪承畴设宴抚慰神一魁等一众降军。看着席间巡抚、总兵、守备...神一魁颇感脸上有光,看来杨鹤没骗他,朝廷对于他的投诚还是很上心的,不仅封官赏银做了宁寨守备,更是让这些个巡抚总兵对自己笑脸相迎嘘寒问暖....

“恭喜神兄荣领宁寨守备事,往后与在座诸位都是同僚了,本官忝为延绥巡抚,万望诸位尽弃前嫌同舟共勉,也希望神兄戮力尽忠以报效朝廷和杨大人的知遇之恩。干!”

“哈哈哈哈哈,洪大人这话听着熨贴。神某出身边兵,后轻信人言误入歧途,还请各位大人与神某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神某今日能与诸位大人同席吃酒,全赖朝廷和杨大人青睐,今日洪大人和诸位大人且为神某做个见证,神某应了杨大人招抚领了朝廷差事,自当竭力尽心为朝廷排忧解难。如若食言,便如此杯!”说完尽饮杯中酒,而后奋力一掷,夸一声那只瓷杯便四分五裂...

“好,干!”桌上贺人龙张应昌等人也是起身将酒水一饮而尽。

席间一时敬酒不断碰杯连连。

“神兄有此觉悟,杨大人该何等欣慰。唉,只可惜眼下张贼肆虐山西,延绥兵力不畅,竟只能坐视张贼祸乱,不知神兄有何良策能破此局”

酒过三巡,洪承畴忧心忡忡地说道。

此话一出,席间顿时静了下来,诸将纷纷把目光投向神一魁。

神一魁能当上流寇领袖,自是有头脑之人,暗骂一声“奸滑”便也思量起来。他也吃不准洪承畴与在座众人是有心招抚还是铁了心要剿灭张献忠,若是招抚倒好说,自己也能搭上话,可若是铁了心要剿,那可就麻烦了。这洪贼实是可恶,自己新来便把自己架在油锅上熬。

“魁斗胆,敢问洪大人是问剿还是问抚?”神一魁自知骑虎难下,只好硬着头皮答道。

“依神兄之见,应剿还是应抚?”洪承畴看样子是不打算善罢甘休了,这又把问题抛了回来!

“妈了个巴子,当真是酒无好酒宴无好宴!”神一魁腹诽道。

“洪大人,依卑职浅见,抚为上剿为下!”

说话之人乃神一魁近腹—红军友。此次投诚献降,他也得了个千总职。

神一魁抹了一把额角上的汗长吁一口气,甩给红军友一记感激的眼神。

“噢?愿闻其详”洪承畴似笑非笑的看着红军友追问道。

“大人,张献忠盘踞山西久矣,根基固深。洪大人乃知兵之人,三晋之地实我朝兵略要地,贸然进剿恐张贼奋起反击,若能速战速决固然最佳,可一旦战事迁延,只怕山西更见动乱。若是朝廷派出使者,似招抚神大人与我等一般,兵不血刃招抚张献忠,则尽保山西之局,至不济也能使山西动乱不再恶化”红军友侃侃而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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