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命案忽起(1 / 2)

千里之外的官道上,风光无限,车马几程。

从东都洛阳返回长安是一场漫长的旅程,临行前,天子想到路上会很无聊,他临时起意,从民间招来一批“善技者”来陪他解闷儿。

都是那些能玩会闹的文人墨客推荐来的坊间能人,有围棋第一高手王积薪、斗鸡神童贾昌、善歌者李龟年、善吹笛者李谟、善舞者公孙秀,还有不少市井之流,日日嬉闹,夜夜笙歌。

日复一日,宰相裴耀卿每每看到灯火通明的御驾马车,都要咬牙切齿一番,恨不能飞身上前劝诫天子挑灯夜读当个明君,可每次都被张九龄给拦了下来。

跟在队伍后面的郎官们见此情景也只能喝喝闷酒,发发牢骚。

“就该把那些败坏圣人清誉的市井之徒都赶出去!”有人低吼出声。

同僚劝道:“哎呀也不能这么说,陛下为国政烦忧许久,趁此机会游玩一番也无可厚非嘛。”

还有人问:“你说把他们赶出去,谁去赶呀,你去我去?”

“裴相不是要去……”

“圣人都要烦死他俩了,去说了也不会听!”

“可不,这大半年接二连三,他俩是一点面子也不给陛下留啊!”

“等回到长安,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乱子呢,小不忍则乱大谋。”

“哼,那就接着忍!”又是一杯闷酒下肚。

郎官们聚在一起喝酒,有人愤慨难当,有人一笑了之,也有人窃窃私语,还有人伤春悲秋,唯独一人一言不发地坐在角落里,视线定格在手中的酒樽,不知道在想什么。

“摩诘小友,在想什么呢?下这么大力气?”贺老头儿不知何时从软榻的那边蹭来蹭去蹭到了这边来。

王维松了手上的力道。

“没想什么,有些出神罢了。”他轻笑着,把樽中美酒一饮而尽。

“哎,糟蹋了,糟蹋了。”贺老头儿连声叫唤着,抬起手来制止他。

“这可是不可多得的好酒啊,要不是跟着陛下走这一遭还喝不到呢,哪有你这么个喝法的?如牛饮水!如牛饮水啊!”

“看我给你喝啊,看着!”贺老头儿说着,把手中酒樽递到了嘴边,先闭上眼睛摇头晃脑地嗅了片刻,然后睁开眼睛抿了一小口,吧唧吧唧嘴,再喝上一小口,一品一饮之间露出心满意足的神情,美酒仿若流入四肢百骸,贺老头儿又闭上了眼睛,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叹息。

王维跟着笑了起来。

贺老头儿睁开一只眼,看着王维。

那眼神让王维一愣。

他又睁开另一只眼,凑近问道:“摩诘小友,你可否能让这车驾停下来?”

“停下来?”王维不解地四下看了看,为难道:“这是皇家车驾,起行停止都是要陛下下旨的,我一个小小拾遗,怎么能让它停下来呢。”

贺知章叹了口气,顺势靠在软榻上,端起酒樽,示意王维给他倒酒。

王维一边倒酒,一边问道:“贺老可是有哪里不舒服了?我去请随行的医工过来给您瞧瞧。”

“谁病了?我好得很呢!接着喝!喝呀!”贺老头儿按住了将要起身王维,似是喝醉了,东倒西歪地挂在人家身上,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这车驾停不下来喽,你去也没用,我去也没用,只有一人能让它停下来,可他要是不乐意,谁都停不下来喽……哎呀这酒可真香呀!喝呀!喝呀!”

酒壶顿在了半空。

酒水迟迟没有流下,在贺老头儿的催促声中,王维缓慢地把酒樽倒满。

又过了几日,皇家仪仗途经商州附近,沿途不断听闻附近县城里有家很有名的戏场,明日正要上演一出好戏。

芥弥县,戏神楼。

御驾马车内,有乐人在弹奏古曲,有歌者在哼唱小调,有舞者伴舞,天子躺在软榻上,在和王积薪下棋。一旁的武惠妃看着天子一会儿看看棋盘,一会儿和着拍子轻唱两句,一副兴趣缺缺百无聊赖的样子,便想起了此事。

武惠妃知天子最是喜好唱词话本,她提议道:“陛下,听说附近县城里有个戏楼,远近闻名,明日正要上演一出新戏,很多懂戏爱戏之人都不远万里来此地看戏,不如咱们明日也去凑个热闹?”

“哦?”

天子来了兴致,从软榻上坐了起来,思索片刻,道:“朕好像也听李龟年和公孙大娘提起过那戏神楼,说是有个叫郝德芳的人,善写戏,好像就是商州芥弥县的,朕还打算等回到长安,就把他叫到宫里来,让他调教调教朕的那些梨园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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