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芥子须弥（1 / 2）

开元二十四年十月，天子要从东都洛阳返回长安。

圣谕已下，天子回长安一事很快便提上日程，沿途各州县的刺史县令得到此消息，皆是大惊失色惶恐难安，第一时间自省自查，把该填的窟窿都堵住，把该除的疙瘩都铲平，忙的是人仰马翻，晕头转向。

唯独有一个县城与众不同。

商州，芥弥县。

这日，商州府小吏正快马加鞭地赶去各县衙传递消息，风驰电掣进了芥弥县城。

“驾！驾！驾！”小吏挥着鞭子，骏马一路狂奔。

芥弥县老主簿正指挥着几个小衙役把晾晒在县衙门口的野菜根儿、咸菜梗儿收到袋子里，预备着逢年过节给县衙的弟兄们加个菜。

“哪有逢年过节吃这个的，还能更惨点吗？”小衙役一边收菜，一边吐槽。

“不能了，我看呐，万福楼的阿猫阿狗都比咱吃得好。”

“都多长时间没吃到肉了，我都忘了肉是什么味儿了！”小衙役嚼着野菜根儿道。

“砰！砰！砰！”

拐杖一连敲了好几下，把土地敲出了一个坑，老主簿催促道：“都废什么话呢，有野菜吃就不错了，想当年啊……”

老主簿开始忆往昔，大抵又是说些想当年多惨多惨，野菜都吃不上，你们应该珍惜今天能吃饱饭的幸福生活之类的话，几个小衙役都听腻了，躲在老主簿身后张牙舞爪，无声地嬉闹起来。

“砰！砰！砰！”拐杖不停地敲着，老主簿好像背后有眼睛一般：“你们快别闹了，小心县令回来罚你们！”

“哪能啊，县令还忙着算命呢，哪有心思管我们啊。”小衙役嬉笑道。

这时，从远处传来一片嘈杂声、大喊声，由远及近，远远望去，一片尘土飞扬。老主簿眯起眼睛看看半天，自言自语道：“哎哟，好俊的马呀！”

“这您都能看清？我都看不清。”一个小衙役凑过来看热闹。

“你看那马蹄子扬起多大灰……”老主簿说着眼睛瞬间睁大，怪叫了一声：“不好！”

“怎么了？怎么了？”

“快去叫县令……你们俩也去，把县丞县尉都叫回来，快去！”

“啊？为啥呀？”小衙役摸不着头脑。

老主簿推了他一把，催促道：“你没看到那是州府来传令的官吏吗？还问什么，快去！”

“那又怎么了，又不是没来过，往常不都是您接待的嘛。”

“哎呀呀那能一样嘛，以前都是骑着小毛驴儿，今天是高头骏马，一定是出什么大事儿了，别耽搁，快去！”老主簿急得直跺脚。

“哎哎哎”三个小衙役连声答应着，分别骑上一匹快马，向三个不同的方向飞奔而去。

老主簿眼珠一转，又对其余几个衙役吩咐道：“你们先进去，我没叫你们，别出来。”

州府官吏转瞬便到，他非常意外，因为他既没有见到当家的县令，也没见到左膀右臂的县丞和县尉，整个县衙静悄悄的，只有一个年老体衰的县主簿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到他面前，接过了他手中的文书。

“啊这……”小吏有些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