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寂寞(1 / 2)

公孙红袍在那场大战之后的确走了,但走了没多远又回到三十里集的废墟。

女人的心思你别猜,你猜来猜去也不明白。

自那天她和老白月下共舞之后,就陷入了一种恍恍惚惚的状态,似醉非醉,似昏非昏。脑袋十分昏沉,仿佛丢了什么东西似的,浑浑噩噩。

她走得越远,心中就越加慌张,那是一种惋惜、失落又带点期待的感觉。

她从没有这样过。

从没有人,也从没有事让她这样过。

对于四大宗师来说,他们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再清楚不过,一个不了解自己身体的人成不了武道行家,一个控制不了自己精神状态的人同样走不到武道巅峰。

对身体和精神又绝对的控制才能在一场又一场的生死战中掌握主动,一丝一毫都不能差。

她心里已经有了惧意,畏惧这控制不了的恍惚。

公孙红袍只能折返,好像自己只有呆在三十里集的那片废墟,谪仙人冲天而起的那座破烂屋子旁她才能感到心安。

她默默给自己圈了一块地,就坐在里面。

世事浮云宛若春梦一场,何必认真执着至画地为牢,无可自在?

可公孙红袍就是这么一个执着到画地为牢,无可自在的女人。

她趁着月光,低头看向自己身上那极不合身的血迹白袍,竟出了神。

公孙红袍之所以能够声名远播,为天下众多江湖人所倾心,一方面她唯一女儿身的大宗师,第二方面就是她拥有美的不可方物的外貌。

外貌可不仅仅是一个人的脸,这个人的衣着,这个人的妆容,这个人的打扮,这个人的气质,通通属于外貌的范围。

而公孙红袍就是这么一位外貌天下拔尖的女人,她很在意自己的外貌,别人也很在意她的外貌。

整个洛阳城不惜倾全城之力为她寻找永葆青春的神物,北至天山那皑皑雪峰上难得一见的雪莲,南至什海那深不见底的悠悠水中不可多得的人鱼珍珠,西至异域西王母那千金难求的奇珍异果,东到白云城那天边艳丽的彩霞云朵。

众多英雄好汉只为博美人一笑,纷纷携重宝前往洛阳城。所谓一骑红尘公孙笑,无人知是重宝来。

同样,她的大红袍也是无数能工巧匠,用无数个日夜,使用什海冰蚕丝纺织而成,冬暖夏凉,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珍贵程度堪比殿上九五至尊那件黄袍。

她爱煞了这红袍,她要天天穿这红袍。

可偏偏现在的公孙红袍脸上沾着血迹,衣服上也极不合身,心爱的红袍早就化作了漫天红花,随风散在了夜空中,完美的妆容被几日的奔波劳累弄得一塌糊涂。

她坐在废墟中的一块石头上,魂不守舍。

大宗师的记忆总不会差,她一幕一幕回忆着那夜此地,自己和白衣飘飘谪仙人的一舞。

“对方心软了吗?”她这样问自己。

“他明明有很多机会置我于死地的,但他为什么不杀我?”

“他为什么还要与眼前的大敌共舞,他不怕我一剑杀了她吗?”

“是不是他助我人剑合一,让我与这剑舞心意相通,帮我在武道更进一步?”

“他明明没有中我天下无双,无人可抵挡的舞魅,即便我最后捅了他一剑,他依旧没有对我动手,还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我穿。”

“他是心软了吗?”

心软就会心动。

心动即是情动。

人总是这样,无论男女,无论身份,无论年龄,无论职业,一旦认定的事,便会用能找到的各种理由去说服自己这件事的合理性。

公孙红袍认定了谪仙人对她情动,所以她回忆着种种在外人看来不可思议的行为,并用这些行为为自己的结论作证。

人一旦陷入了这种循环中,就无所谓事实究竟是怎样了,你的期盼,你的期待,都已经如春风化雨般融入了你疯狂寻找证据,为自己作证的过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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