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记忆（1 / 2）
艾尔莎闭上眼，全神贯注地施展燃火术，控制手中火焰的燃烧，试着去感受与绷带男人身上灵魂之火的共鸣。
属于她的火焰在目睹圣火于绷带男人身上重燃的那一刻诞生，就像火之时代的信徒们通过观想圣火加深与圣火之间的联系，现在的她理应也能做到类似的事情。
在得到修尔的提示后，艾尔莎总算明白过来，这里并不是死后的世界，但又不完全属于现实，更像是梦境与现实的交界点。
身边的男孩显然正是绷带男人曾经的模样，也许正是两人之间通过燃火术产生的联系，才让艾尔莎在濒死之时引燃圣火后来到了这个属于绷带男人的半梦境世界。
艾尔莎很快进入了冥想状态，这一次比之前的无数次都要轻松——摈弃了杂念之后，她的脑海中先是一片虚无，很快产生了第一缕光亮，来自她手中安静燃烧着的灵魂之火。
在艾尔莎小心地操控下，她的灵魂之火燃烧得越发旺盛，光芒也变得越发明亮，在一片虚无之中不断开辟着被火光照亮的空间。
燃火术是操控灵魂之火的技艺。
灵魂之火并非真实的火焰，按照圣灵教典籍中的描述，更像是一种灵魂力量的具象化。
教徒们的灵魂力量来源于信仰，唯有在不断观想圣火之中加深对圣火的信仰，灵魂之火才能燃烧得更加旺盛，所施展出的神术也才能更加强大。
艾尔莎并不知道自己对圣火的信仰是深是浅，在施展燃火术的时候，她的脑海中浮现出的是绷带男人沐浴圣火重生的画面。
只要那火焰还能燃起，一切就还有希望——那一刻，她心中所产生的就是这样朴素的想法。
艾尔莎觉得这或许也是一种信仰的表现，只不过要更加炽烈、直接，也更加功利，单纯希望能够得到拯救。
正如现在这样，身处黑暗之中，被数之不尽的可怕魔物包围，艾尔莎于心中祈祷，祈祷那火焰不会熄灭，祈祷光明仍会降临。
很快，艾尔莎于一片虚无之中感受到了另一团灵魂之火的存在。
比起她如烛火般安静燃烧着的灵魂之火，那团火要更为剧烈，甚至可以说......疯狂，艾尔莎从中感受到的就是这样的情绪。
她试着去深入感受，却发现那团火之中掺杂着许多驳杂的思绪，大多浑浑噩噩、混乱不堪，少有的一些还能形成理智的语句、画面。
庞杂的思绪汇成洪流，呈现出的便是混乱与疯狂，绷带男人的灵魂正在承受着的就是这样的冲击与洗礼。
艾尔莎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的灵魂之火，不断朝那团火焰深处窥探，如同大海中的一只小船，于风雨和海浪中艰难地前行，试图探寻埋藏在海底深处的隐秘。
熟练掌握燃火术的教徒能够通过灵魂之火的共鸣获悉他人的感受与记忆，现在的艾尔莎就是在做这样的事情，只不过过程远比她想象中的困难得多。
艾尔莎无法想象一个人的灵魂究竟要怎么样才能容纳如此庞杂混乱的思绪，以至于她几乎要拼尽全力才能保证不让那思绪的洪流将自己的灵魂之火淹没。
她想到了圣火，人死之后，灵魂总要回归圣火的怀抱，绷带男人身上也有圣火，也许正是这个原因，才让他的灵魂之火中掺杂着许多他人的记忆与思绪。
她在无数闪过的画面中看到了熟悉的一幕，那是圣火修道院被毁之前的景象，其中甚至包含着安妮特嬷嬷净身仪式上的“葬礼”。
艾尔莎很快意识到这一定是她所熟知的人的记忆，便继续朝这个方向探去。
她从中看到了更多的画面：修女们在神像前虔诚地祷告，在诵经室内专心地听讲，在餐厅幸福地用餐......占据了这段记忆绝大部分的画面都属于圣火修道院日常生活的点点滴滴。
这让艾尔莎明白过来这一定是属于院长格蕾莎的记忆。
她的心又是一酸，过去修道院的生活虽然平淡，可直到经历过那场灾难中的生死别离，她才意识到在如今这个时代，平淡本身就是一种不可多得的幸福。
艾尔莎摇了摇头，不让缅怀与感伤继续牵扯她前进的脚步，继续往下看去。
这段记忆很快接近尾声，可艾尔莎却从中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一幕。
一个让她刻骨铭心的身影映入她的眼中：金发，金瞳，还有那总是俯视众生的淡漠神情——
教宗奥维尔，这个带走了罗蕾塔，还杀了她一次的男人，出现在了院长格蕾莎久远的记忆中。
艾尔莎瞪大了眼继续看去，记忆的画面已经模糊，像是蒙上了一层朦胧的雾气，可她依旧看清了画面中的内容：
时间像是夜晚，圣灵石灯的光芒照亮了前方的阿斯塔女王像，教宗奥维尔就站在大教堂内，抬头注视前方似乎在与他对视的神明。
他的身边站着两个人，一位是格蕾莎自己，另一位则是那位盲眼的老修女，两人都没有言语，只是恭敬地等待着教宗接下来的指示。
随后奥维尔转过身来，他的怀中抱着一个熟睡着的女孩，年纪大概只有四、五岁，一头柔顺的黑发安静地耷拉在耳边。
艾尔莎一眼便认出那就是小时候的罗蕾塔，这让她的心情陷入了极大的震惊之中。
她从未真正了解过罗蕾塔来自何处，向本人询问往往得到的也只是“不记得了”之类含糊其辞的回答。
罗蕾塔是在某个夜晚之后忽然出现在她的房间里的，艾尔莎只当她是和自己一样被某位修女带到修道院的可怜人，却从未想过这背后居然还藏有这样的隐秘。
罗蕾塔......居然是被教宗奥维尔亲自送到圣火修道院的......
她觉得自己又向真相迈进了一步，集中精神继续聆听画面中传来的声音。
“这是‘圣主’降临的容器，看护好她。”教宗奥维尔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仿佛这世间不存在能让他动摇的东西，“待祂苏醒的时候，我会再来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