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重燃（下）（1 / 2）
扎古雷·特斯曼继续尝试着，试着夺去容器手中的武器，不让他故技重施。
可在尝试过几次均以失败告终后，他放弃了。
这是不可能做到的事，面对一个毫不畏惧死亡的敌人，他的战斗方式根本不可能奏效。
巨剑挥舞的速度越来越慢，脚步重得像是灌了铅——身体的疲惫已经愈发明显，可容器的攻势却丝毫不减，以至于让他感到越来越难以招架。
他想起先前指挥士兵们与那只魔物的战斗，那一幕让他想起了围猎，而现在，角色产生了互换，在容器一次次的进攻下，他反倒成为了猎物。
火焰燃烧、舔舐着周围沦为废墟的修道院，这是叛教者们亲手点燃的火，扎古雷就在注视着这些蠕动的火焰，从中透视出这一片残垣断壁扭曲的光影，仿佛充斥烈火的地狱。
火焰爬上他的身体，灼伤他的双手，狂风呼啸，仿佛死去教徒们讥讽的言语——似乎一切都在宣告着：失败已成定局，死亡即将降临。
扎古雷害怕了。
他不畏惧死亡，可他不敢死在这里，死在这片被他亲手毁掉的火之圣地。
那会让他的灵魂承受永恒的灼烧。
迟疑之间，扎古雷没能躲过袭来的一剑，他感到手腕传来钻心的疼痛，仔细看去，才发现那一剑斩断了他持剑的右手。
“啊——！”
巨剑连同手掌一起砸落在地发出一声闷响，他惨叫着，往后跌坐在地，视线被手腕处断口喷涌出的血液染红。
他瞪大了眼，看向那个正朝他走来的苍白身影。
那身影在他面前蹲了下来，伸手轻触地上那把与其体型不成比例的巨剑，一如先前那般，金色火焰迅速爬上剑身，很快将巨剑整把吞没。
然而扎古雷已经无暇顾及武器的易主，恐惧彻底击垮了他的意志，他用尽全身力气站了起来，拼命朝后方走去。
他要逃，无论逃到哪里，只要能在死之前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将、将军，您要......”
“滚开。”
扎古雷怒目而视，一脚将上前询问的士兵踢倒在地，继续朝前方走去。
而剩余的士兵见状也纷纷为他让开一条道路，不敢再轻易接近，即便是那位副官，也只是冷淡地注视着扎古雷远去的背影，不言一语。
“只要能离开这里，圣火......就休想炙烤我的灵魂。”
扎古雷就这样状若癫狂地呢喃着，直至身影完全消失在黑暗之中，只剩下留在原地的士兵与巫师，面面相觑。
“副官，将军他——”一名星月骑士忍不住走上前来。
“魔女欺骗了我们。”副官沉声回应，“火种的力量远没有她们说的那么简单，扎古雷的失败就是证明。”
“那我们现在......”骑士看了一眼前方似乎正在“消化”那柄巨剑的容器，惊疑不定。
“你们也看到了，火种的力量是如此强大，如此不可思议——现在学院已经有了一枚火种，如果王室不能拥有另外一枚......”
他抬头望向上方一片灰暗的天空，“那南境的平衡很快就会被打破，星月的天空也将彻底被阴云遮蔽。”
说完，他叹息一声：“为了星月的未来，我们别无选择。”
......
燃火术的光辉一闪而逝，一缕细小的火苗于艾尔莎手中燃起，淡金色的光芒照亮了她沾染着些许灰尘的脸。
那张脸上满是希冀，像极了小心呵护孩子的母亲。
这是属于她的火焰，看上去那么脆弱，仿佛风一吹就会熄灭，却又比想象中还要坚强，即便身边狂风呼啸，仍能维持着稳定的燃烧。
她又一次看得入迷了，直到一旁传来的打斗声将她惊醒。
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了，艾尔莎摇了摇头，尽量让自己打起精神，继而看向面前一颗颗安静躺在废墟之中的茧。
这些茧是化为魔物的院长格蕾莎的遗留物，里面包裹着的是圣火修道院消失的修女们，在靠近观察过后，艾尔莎总算确认了这一事实。
她想要趁乱将修女们从茧中救出来，却低估了这些茧的强度，以至于在用手和锋利的碎石片均尝试失败后，不得不寻找其他能够破开茧外壳的途径。
起初，艾尔莎一直不明白格蕾莎院长为什么要这样做，现在看来，似乎正是这些茧保护着修女们得以免受“天火”的伤害。
可魔物也会保护人类吗？或者说，化为魔物之后，还会残留为人时的意志？
艾尔莎思索着，目光不由得落在身后不远处地面上格蕾莎院长的头颅上面，一时间五味杂陈。
她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去，小心将手中燃火术燃起的火焰靠近面前的第一颗茧。
神术的力量来自对圣火的信仰，这样的力量最为克制黑暗与幽邃，记起这一点后，艾尔莎决定用燃火术的火焰烧掉这些由黑暗力量生成的茧。
结果正如她所愿，手心的火焰触碰到茧的瞬间，原本坚硬的外壳便如冰雪消融般褪去，露出里面那张被包裹着的人脸。
然而，当看清那张脸的状况时，艾尔莎却感到好似被一只手狠狠掐住了喉咙。
修女安静地闭着眼，看上去就像睡着了一般，甚至连呼吸都微不可察，可那攀附在其面颊上的可怖暗斑，却昭示着其已被幽邃侵蚀的事实。
艾尔莎颓然跪坐在地，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眼前修女的惨状让她意识到一件可怕的事。
她早该想到的，缺少了光芒的庇佑，与黑暗长时间接触的下场就只有被幽邃侵蚀而死，这一点，即便深谙神术之道的安妮特嬷嬷也未能幸免，更不用说只是见习修女的罗蕾塔......
或许那个时候，自己不应该离开罗蕾塔身边，只要冷静思考，也许就有其他能够救下她的办法，又或者在更早的时候，自己能够多提高警惕——
艾尔莎心中满是懊悔，但仍重新站了起来，无论如何，她都要找到罗蕾塔，她不能忍受让那个女孩圣洁的灵魂就这样于黑暗中销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