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往昔（八）62（2 / 2）

他需要的只是一个机会，一个，能够叩开教徒大门的机会。

梅莉是在两天后醒过来的。

醒来的她对一切都表现得十分淡然，仿佛此前经历的一切都是稀松平常的事，仍像一位尽职尽责的女儿般，维系着威尔海德家的日常，其中就包括照顾他此刻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妻子。

是的，他的妻子玛尔并未死在异端审判仪式中。

他从梅莉口中得知，那些教徒取出了玛尔腹中的“孩子”后，便欣然宣布审判仪式已经结束，随后召集着所有人回到了大教堂中，不再理会身为审判对象的玛尔。

之后玛尔被那些尊称她为“圣母”的村民找到，缝好腹部的伤口后送回了家中。

而在这个过程中，梅莉只记得自己一直与克莱尔待在一起，在大教堂内，可对这段时间的经历却没有留下任何记忆。

克莱姆知道，这是因为自己女儿的认知遭到了扭曲，而一切的源头正是此刻紧闭大门的大教堂，这让他越发为杀死那名虚假神祇的目标感到迫切。

询问无果，他只好继续扮演“父亲”这个角色，一边配合自己的女儿玩温馨的“家庭游戏”，一边观察着她这些天的动向。

他留意到，梅莉每天出门之后，都会以一个固定的路线，前往那些在她口中与自己母亲有过密切“往来”的村民家中。

她站在那些因为村中爆发“失心病”而紧闭房门的村民家门口，轻叩房门，进入屋内待上一段时间后又离开，继续前往下一家。

在如今这个因为“神明诅咒”而人人自危的村子中，他的女儿梅莉就像济世的圣女般，为那些因“不死诅咒”而饱受折磨的人们带去救赎。

而这一切都因克莱姆一次有预谋的闯入而揭开了神秘的面纱。

他趁女儿梅莉结束离开之际，强行闯入其中一户村民家中，却在里面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这是克莱尔的家，而此刻，这个家的女主人——克莱尔的母亲詹妮，正在一尊鸟面人身的诡异雕像面前，虔诚膜拜着。

只不过，这位尽管嘴上刻薄、却风韵犹存的女士，此刻却如同她所膜拜着的雕像一样，身上长出了数不尽的黑色羽毛，连带着那张脸一起，变成了鸟的模样。

在看到他闯入之后，这位女士不仅并不惊讶，反而像见到了一位许久未见的老朋友般，和他打起了招呼：“噢，克莱姆，真高兴看到你这么精神。”

那是一段尖锐、不成人声的声音，落入克莱姆耳中，像是钢铁刮擦着石壁，让他忍不住皱紧眉头。

他想起了在异端审判所的那天听到的克莱尔的声音，彻底意识到了不对。

“詹妮，你......这是怎么了？”他迟疑着问，眼睛死死盯着那替换掉阿斯塔女王，被摆放在圣坛上的雕像。

“啊，你也被我的身姿吸引了吗？”詹妮“轻笑”着说，“不必羡慕，克莱姆，我只是比大部分人在信仰方面表现得更为虔诚一些，因此得到了祂更多的赐福，率先升格成了这副模样。”

她站了起来，迈着笨拙的步伐，尽情展现自己的身姿。

“别着急，克莱姆，这只是时间问题，我们所有人迟早都会变成这样。”她一脸陶醉地说：“不必担心黑暗与死亡，以全新的姿态，拥抱祂的光辉。”

“我看你们真是疯了。”克莱姆低声咒骂道，对朝他靠近的半人半鸟模样的詹妮表现出了本能的厌恶，下意识朝后退去。

他不打算再在这个诡异的地方逗留，选择夺门而出，不再理会身后那刺耳尖锐的呼唤。

看来那虚假神祇已经开始了对村子的蚕食，克莱姆想，失心病的爆发、不死的诅咒，以及如今像詹妮一样变成这副扭曲模样的所谓“升格”，恐怕都与那虚假神祇有着脱不清的关系。

必须要抓紧时间了。

这么想着，他正要追上自己女儿离开的步伐，可却隐约听到什么地方传来了一声细微的叮咛，仿佛什么人摇响了铃铛。

他有些疑惑地回头看去，可空旷的街道上没有一个人影，根本找不到那声音的来源。

他忽然觉得手臂有些痒。

忍不住拉开衣袖一看，在那发痒的地方，一片初生的黑色羽毛如疤痕般盘踞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