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弱点（1 / 2）

肖道非至始至终都不曾知晓这个男人的名字，尽管在刚过去的一段时间里肖道非对这个男人的印象不佳，但男人也只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活下去罢了，没有义务要求说成年人必须要为了小孩子而献出生命。肖道非想起常安，常安一直没有动静，兴许是死了，常安为了救下他和潇潇没有选择逃走，可以说，常安的死是由他造成的，从这一点来看，他和这个男人也不过是半斤八两，没有谁比谁高贵。

男人趴在楼梯台阶的中间，从他残缺的面部中还能寻找到疲惫的表情信息。他没有立即爬下楼，肖道非心想他并没有看见蜥蜴人，保持静止是由于体力耗尽。

人类是一种脆弱而又顽强的生物，蜥蜴人也许也没有想到，有人能在受到如此惨重的伤害后苟延残喘。

男人抬起头，他失去眼睛，看不见任何物体，但恰好将正脸对向了肖道非。纵使知道对方是无意之举，肖道非被这样的人盯着看也是感觉浑身发毛。

即使活下来，下半辈子也只能用这样几乎报废的身体躺在病床上，和死去有什么分别？肖道非抱紧潇潇，他没有闭上眼睛，男人落得如此下场，他对男人的怨恨早已荡然无存。

男人抬头盯着肖道非看了一会儿，他忽然鼓起腮帮，一张脸带着伤疤如同路边信号灯一样时明时暗。

“咳咳！”男人咳嗽不止。

蜥蜴人猛然转身，它的躯体在肖道非眼前移动像是一条黑影，在转瞬之间出现在楼梯口。蜥蜴人踢出一脚将楼梯旁的墙壁砸出一个大坑，它不停嘶吼四处张望，在寻找着什么。

面对蜥蜴人的怪异表现，肖道非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解释，蜥蜴人没有理由放过他们，人类的生命在它手里不值一提，胡渣男的死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据。蜥蜴人的行为看上去像是一个看不见目标的盲人，肖道非随即否则这一判断，他清楚地记得，双方第一次见面时蜥蜴人与他的对视。

根据气味搜寻猎物？不可能，假如依据气味寻找猎物，我不可能会被无视。是热量？利用物体温度变化判断是否为活人，不对，人类体温和室温差距明显，它不可能区分不开。肖道非脑子飞快转动，他用手轻轻拍打身上小女孩不停颤抖的身体，安抚女孩的情绪，他感觉到身体的力量再一点点恢复，再等一段时间，他就能重新找寻时机逃跑。

蜥蜴人不停吼叫，嗓子如同上世纪九十年代留存到今日的扩音器，声音里藏着铁片的锈味。蜥蜴人用身体撞击楼梯另一侧的钢管护栏，它的手肘将扶手压弯折断，把尖锐的钢管扎进墙壁悬挂着的油画。在它面前不远处就有一个奄奄一息的男人，而它似乎根本没有察觉。

男人听着身前如此强烈的动静也不为所动，蜥蜴人挥动钢管产生的大风吹动男人的头发，露出男人脸颊两侧血肉模糊的耳朵——他既是聋子，也是瞎子。

肖道非怜悯地望着台阶上可怜又可恨的男人，他希望男人能够逃脱蜥蜴人的魔爪，即使是死，也不该是死无全尸。

赶快逃吧，逃得越远越好。

男人仿佛听到了肖道非的呼唤，他探出双手，两只手都搭在台阶上，缓缓拖动身体，只是他行进的方向与肖道非期望的相反，他在沿着台阶向下移动。

男人与蜥蜴人的距离正在近一步缩短，虽然过程极为缓慢。

男人腹部贴地，看不清伤势，不过单看他的面部也能推断出他的痛苦。男人移动了一个台阶便停止行动，他的左手朝前悬空放置，脑袋使劲地向上拱着，从干裂的嘴唇里发出濒死的微弱呻吟。男人的模样让肖道非回想起在农村的暑假，小时候他和小伙伴们在灯火稀疏的夜晚，用手电筒照到池塘边的草丛中，拨开草丛，就能看到好多像男人一眼仰着头一动不动的青蛙。

蜥蜴人三两步走过楼梯，站在拐角，肖道非连忙屏住呼吸，不过一切和刚才类似，蜥蜴人无视了他。蜥蜴人背对着肖道非，面朝台阶上的男人，两头略尖的椭圆双眸看着眼前的人形青蛙。

男人的体力不足以长时间支撑目前的动作，短短几秒钟过去，他的脑袋回落到地面，左手也砸在台阶上，金色纹路的长条手表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蜥蜴人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