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人生忧患识字始113（1 / 2）

“殿下，这……这是何意？”

冯唐看罢纸上题字，嘴角轻颤着，缓缓抬起手，倏忽又垂下，犹疑道：“我冯唐虽一介武夫，亦知晓忠义之理。此战，纵是遗臭万年，也定不负殿下……”

白服男子闻言，收敛起笑容，正色道：“冯将军啊，辽东之役，切不可儿戏！”

“此战，便是你一心求败，弃皇帝不顾，任其被建奴所俘，本王也再难登大宝。”

“所谓成王败寇，业已落定，依你我之力，实难扭转乾坤。时也、命也，正是如此。”

冯唐面色剧变，上前一步，跪地道：“末将斗胆，敢问殿下，为何要自甘轻贱，出此怯言？！”

“须知事在人为呐，殿下……”

“呵”，白服男子轻喝一声，打断道：“冯将军，迷途当返，本王早该回头了啊。”

“十六年前，本王就大势已去，奈何心有不甘，以至如今，落得个凄凉东渡的下场。”

他眼底满是追忆之色，一面弯腰扶起冯唐，一面自顾自道：“冯将军，你可知，老圣人为何要借‘结党谋逆’之名，赐死小王？”

冯唐面露忿色，嗡声道：“那位自是薄恩寡义，喜怒无常之人。”

“是因在他眼里，小王最不似皇子罢了”，白服男子眸色一暗，淡淡道：“这‘皇子’二字，便是要与老圣人一道，俯视芸芸众生，视万民如草芥，肆意宰割，往复践踏。”

“你又可知，老圣人为何回心转意，最终留下小王残命？”，白服男子继续问。

冯唐默然不语。

“只因他觉着，小王最似他儿子”，白服男子自嘲一笑，缓缓道：“那‘儿子’二字，是小王昔年百般侍奉老圣人，忍辱献妃才换来的啊。”

“本王每每思及此，真真是羞愧难当呐。”

“小王前半生，已负柳妃，后半生岂可再负天下人，让大齐黎民身陷水火，饱受战乱之苦？！”

“冯将军，今日一别，世上再无义忠亲王。你为皇帝效命，亦是为本王、为大齐效命。”

“你，可明白？”

冯唐听后，久久未答话，不甘地握紧双拳，痛苦地悲叹一声。

待宴席散去。

神武将军冯唐亲自伺候贵人净手漱茶，并大开中门，送贵人随东瀛异客出府。

随即，他朝东而跪，以头撞地数下。

“老奴领命！”

“老奴恭送殿下！”

“老奴代大齐百姓谢殿下！”

叩毕，冯唐疾步返回别院，唤来冯紫英，并召集百名配刃死士。

“紫英啊，明日殿下出城，你便在铁网山送殿下最后一程。”

“务必手脚麻利些，取下殿下首级后，就以油罐封装，断不可生腐折辱。”

“今日，殿下以性命换我等入局，我等就是肝脑涂地，亦不能负之！”

……

京都，神武将军府，中门外。

白服男子抬起头，看了眼天上明月。

“今夜的月色，真美啊。”

“故乡的月亮，也不曾这般皎洁过。”

“可惜啊，在红楼徒活一世，新法都未能推行落地。”

“老乡骗老乡，两眼泪汪汪，哈哈……”

他不禁回想起了过往之事，暗暗感慨道。

上轿之前，白服男子示意吴有才上前，吩咐道：“有才，此番，你无需随本王前往东瀛。本王另有要事，交付与你。”

“但凭殿下吩咐”，吴有才俯身应道。

“你即刻便动身，前往苏州。”

“若是寻着了柳妃，就替本王暗中照护一二。”

他一面说，一面解下腰间的九龙玉佩。

“务必将此佩，交予……”

“不了……”

“若是寻着柳妃，你务必速回京都，将此佩……”

白服男子越说，声音越低。

吴有才听罢，点点头，很快消失在了京都的夜色里。

随着轿夫起轿，白服男子惬意地闭上双目。

他双手交叉，心中再无憾事，身子随着轿辇一摆一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