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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蚨给他拧上帕子,轻声道:“公子啊,若无人服侍,都城之中怕是要看轻你,有我在,你至少还算个寒门士子。”

仆人的数量、质量,素来是贵族身份的象征,尤其是在这个奴婢价格低廉,用一匹绢都能换上两个的时候。

“那又有什么关系。”萧君泽接过帕子,在脸上一顿揉搓,把白净的脸上揉得有些红了。

“你轻点啊!哪有这么洗脸的!”青蚨一边抱怨,一边道,“真要那样,您的义兄、或者那位陛下,就要赏你几百几千奴婢,填充后院,说不得还有几个贴身的。有些事,您得放在心上啊!”

萧君泽漂亮的脸微微扭曲:“这世道可真太讨厌了。”

青蚨说得太有道理,以至于他都无法反驳。

萧君泽洗完脸,又拿起发簪,随便把漆黑的长发盘起来,用个小冠扎住,准备去院里。

青蚨脸上爬起一丝忧虑:“公子,要不,您还是把许琛唤回来吧!”

“那怎么行,与萧衍的联系,还需要他去跑腿,我心里信的过的,能用的,也就你和他了,”萧君泽随意道,“再说了,我哪用得着他来保护安全,我保护他还差不多。”

自从见过他用炸药给他兄长报仇后,许琛其实就明白君泽并不需要他保护,这些天跟着他当跟班和陪练,太浪费了。

“那茶叶,真这么重要么?”青蚨还是有些不能理解。

“当然不是,茶叶,是为了和萧衍保持关系,”萧君泽看向远方,淡定道,“将来,我可是要回去的。”

青蚨一凛:“公子……”

“放心,我心里有数,”萧君泽微笑道,“只是有些事情,迟早要处理才是。”

南朝的萧鸾之子,还有一些人,都是主角以后会遇到冤孽,不处理掉,他总是不放心的。

青蚨见公子有主意,便也放下心来。

萧君泽走出院门,来到学舍的操场,斛律明月已经在这里等着了,看到他过来,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喜悦。

萧君泽站到他面前,与他相互行了一礼,便对练起来。

许琛虽然不在,但体能训练是绝对不能少,他可不想将来柔柔弱弱,被人追着跑几步,便跌到在地,挣扎在让人抱着/扛着/扯着回床上什么的,这种事情,想想就心里恶寒。

将来谁要敢追击他,他一定先炸断他的腿,再把他送给魏道长切片。

斛律明月眼中也是战意,他以前在草原上能打败比自己高大许多的敌人,开始和君泽对练时,还不太放的开手脚,总是想着避让不出手,结果当着全校师生的面,让君泽按在地上爬不起来。

后来,他便知道,不能轻敌。

他们两人在操场的高台上练习,而高台之下,大大小小的少年们也按体型分配,相互摔跤,练习早课。

池砚舟和崔曜差不多高,但打架却是只会拿笔的崔曜万万不及。

战斗是最能激发人心争斗的,输了的人总会在其它地方找补回来,这让学校的风气,日渐奋发。

带领大家做完早课,萧君泽也去学校的食堂吃早饭,青蚨安排的人已经挑来了厚实的大白馒头,配着一点盐菜,学生们都吃得很满意。

白面昂贵,越吃越甜,能饱肚皮,尤其是还有一勺豆浆避免哽噎,让学子们十二分的感动。

这种日子过得太好了。

当然,如果每个月不考试,就更好了。

要知道,每个月的考试若是考不过,便要被分配去矿山、马场,当最普通的帐房。

虽然这是他们中许多人最初的野望,但时世迁移,如今懂的越多,便越想更好的前程。

这位山长,已经是出生贫寒的他们,能接触到最高的人物,想要博个功名而不是回家种田,就全要仰仗这个学校了。

把学生们赶去上课后,萧君泽又去检查了新高炉的建设,勤奋的元勰和他一起,盘点了货物储备和扩大后的产量。

最近因为要修河,许多铁锅、水壶等物都被元勰控制住,拒绝了洛阳权贵的购买,引起了不小的争议。

元勰虽然勤快负责,却不是冷硬之辈,他拉得下面子,能对于权贵们低声下气地安抚——他的身份都这样给面子了,对面自然也不好拿乔,只能让其它的铁匠照着做。

如今洛阳城里也有一些大大小小的铁匠铺子开始仿造,由匠人几千锤敲出的来铁锅,质量还在铸铁之上,价格反而更便宜。

奈何这里的客户知识量不够,萧君泽不止一次看到自己三个学生在打探“敌情”后,乐滋滋地悦:“山长不必担心,他们那铁锅太小,用料远不如咱们的厚重,价格却只是少那么一点,不过土鸡瓦狗矣。”

萧君泽对此的回答,是给他们讲了什么叫“降本增效”,并且给他们加了三倍的作业。

忙碌了一天,萧君泽有些疲惫地回到家里,而这时,青蚨过来,说是王肃已经前来拜访了。

王肃今年三十二,宽额方脸,长得儒雅有风度,一缕小须打理得十分整洁,是十分典型古代谋士外表,加上身形瘦弱,一身宽袍广袖,越发显得风度翩翩。

“君公子。”王肃入席后,他深邃平静的眼眸并没有一点对少年的轻视之意,“去岁便时常听陛下提起,公子虽年少,却学究天人,自成一派,冒昧前来……”

“你我素不相识,必是有事相商,阁下不妨有话直说。”萧君泽听他的话有讨教学识之意,果断打断他的话。

他最近上了不少课,没兴趣再给别人上课。

王肃微笑道:“公子快人快语,听说您也是由南至北,在下此番打扰,有一物相送,作为赔罪。”

说着,便从袖袋掏出一个小木匣,轻轻打开盖子,推到君泽的方向。

萧君泽看去,里边是一些不知什么叶子压实做成的饼,便道:“这是何物?”

王肃淡然道:“此物为茗,正是您前些日子赠予陛下之物,公子不记得了么?”

萧君泽一时失笑:“你这,不会是给我下马威吧?”

王肃缓缓道:“公子所用献之物,不过是采摘后,晒干煮水。而这茗,是在荆蛮之地,采叶后锤实,三蒸三晒所得,品茗时,须烤成赤色,磨粉后,入水以米膏煮之,如此方为品茗。”

萧君泽拿起一张茶饼,仔细看,难怪自己没找到,原来是方向错了,这个时候一个东西的名字很多,萧衍估计也不清楚。

王肃继续道:“在下与南寇有不共戴天之仇,初入我朝时,卑身素服,不食羊肉、酪浆,常饭鲫鱼羹,渴饮茗汁,以醒此身之仇。当是时,有人习吾茗饮。彭城王殿下便对此人言:海上有逐臭之夫,里内有学颦之妇,以卿言之,即是也。”

这话是说,他刚刚来北魏时,不吃北方食物,每天吃鲫鱼、喝茶,有人觉得这很酷,于是学他喝茶,结果被元勰说你这是东施效颦。

萧君泽看茶叶的手一顿,轻轻放下。

他不至于还听不懂,但却忍不住笑道:“你是觉得,我的修河之议,减弱了北魏国力,让你说服陛下以南下灭国之策,受了耽误吧?”

王肃道:“南寇这些年,朝局动荡,萧家不得人心,正应早些南下,趁萧鸾立国不稳,永绝后患。阁下行郑国之策,可想过一但事败,是何下场?”

萧君泽微笑道:“你急了。”

王肃的那严肃的脸险些裂开,呼吸急促,好半晌,才咬牙道:“这是承认,你是南朝奸细?”

萧君泽微笑道:“这话你一定同陛下说过吧,他是不是说,若我这样的奸细,南朝大可全数派来,多多益善?”

王肃深吸了一口气:“若能灭掉南寇,你想不但能将河修至洛阳,还能修至会稽,何必急此一时。”

“是你何必急此一时?”萧君泽还是挂着那微笑,“认真说,你的仇人,萧颐一家,都已经全数被杀,萧鸾还算你的恩人吧?”

王肃的父亲以前是刘宋的臣子,萧家夺了刘家皇位后,王肃的父亲重新归附了萧家,可是到底有些桀骜,不听朝廷任命,多自行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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