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七月八(1 / 2)

一汪金灿灿的油好似正午的太阳,滋啦一声翻起锅里白嫩嫩的花来。

眨眼间一盘盘被炒得直冒香气的菜被递了上来。

“来,来川儿哥,”靳尚东接过菜来,摆到谭决川面前,一边给谭决川倒酒,一边笑道,“尝尝这个,这可是理萍的特色了,干煸白花,七月八!”

谭决川来了兴致:“七月八?”

“是呀,”靳尚东爽朗笑道,“七月八枯陀花,枯陀哭遍尽是花。老早流传下来的啦,这还是家里老爷子天天跟我唱的!”

谭决川点点头,看向靳尚东,眼前的青年身量不很高,有点小帅,笑里透着一股子常年混迹酒桌饭局间的巧劲儿,以及一种富家子弟自带的难以察觉的精劲儿。

靳尚东家里有些基业在,而一般有钱人家大抵都十分注重素质教育,所以他的性格也十分随和开朗,虽说成绩不是很好看,但热衷于各种志愿活动,很容易让人亲近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不过我看这的石像雕得是真好啊,惟妙惟肖的。”

谭决川夹了一筷子白花放进碗里,但没有动。

“嗨,”靳尚东立马接过话茬,“七月八嘛,传说是枯陀睁眼的日子,枯陀也是哭陀嘛,一睁眼见了人间百姓苦,落下泪来,那泪,就变成了这白花,也就是枯陀花嘛。而且七月份也快了,花也越来越多啦。”

“这花还真是从石像里开出来的吗?”

谭决川好奇道。

“根系连着地下河,矿脉里催生出来的。矿物质丰富,水分也充足,夏天到了温度也适中,自然而然越开越多了。植物不都是这样。”

周松照插嘴说,顺势夹了一筷子白花放进嘴里。

“确实,”靳尚东道,“而且石像里往往灌着些水,令石像保持色泽丰润,温度一够自然就开出来了,黑石白花,还怪好看的呢。

川儿哥你要是想看,我看你你不如干脆在这再呆上个十天半个月的,我那还有房子空着,依山傍水的,景也好,干脆你俩都搬来,多方便呐。”

谭决川笑着摇摇头拒绝道:

“未免太打扰你了,照儿住局里宿舍,我在胡乱走走看看什么的挺好就。”

“确实,”周松照抬眼,“你这个时候不还得祭祖……”

“不用川儿哥,照儿,”靳尚东摆摆手,“都是朋友,听我的来吧,我这有的是地儿,川儿哥不还得整整灵感搞搞创作啥的,我这儿地方是真大,你们来了我也热闹热闹。

何况我老家在这,但我也是第一次回来,这其实也没个熟人朋友,有你们陪我,我倒还自在点呢。”

酒过三巡,三人又碰了几个来回,靳尚东的脸也已红了。

谭决川看他热情好客,再看他有点醉的意味在,在拒绝怕惹急他,何况周松照跟他关系又铁,便也答应了下来,等到晚上周松照出院东西收拾好就去他家。

等到晚上十一点多时,谭决川才意识到靳尚东有多实在,说是大,这确实是真大啊。

独栋双层带花园小别墅在大街上孤零零耸立着,背靠一脉青山,后院有石子铺成小径直通深处,显得十分幽静美好。前院里立了几个红灯笼,在夏夜晚风里轻晃。只是人迹太过稀少,夜里又静,确实是有点阴森了。

周松照只觉无端一阵阴风起,打个哈哈道:

“东子,你这院还挺别致嘛。”

“真漂亮,”谭决川笑道,“你这红绿倒是不俗,要不是我没拿油画东西,都想在门口给你画一幅了。”

“那敢情好啊,改天给我来一幅呗,”靳尚东一边帮他们搬行李一边聊,“反正夜还长,咱明天也没别的事儿,我干脆今晚就给你们讲讲七月八祭祀的事儿吧。”

咔——

靳尚东旋开一瓶啤酒,开口道:

“诶,你们看这一路上,街上人多不多?”

“多呀,到处都是人。”

周松照答道。

“多就对了,晚上人才多呢,但等到白天,那街上真可一个人也没有了。”

“今天白天街上人不也不少呢。”

“嗐,那都是游客,你看看本地人,哪个肯在白天出门的,知道为啥不?因为啊——”

窗外投进的月光似乎被人挡了,在地板上投下一个摇摇的黑影。屋里顿时暗了一大半。

“因为什么?”

谭决川饶有兴致地问。

“哎呀,该续香了。”

靳尚东一拍腿,又抬头看看落地钟,钟摆恰到好处地响晃了一下,荡出一阵浑厚的回音。

靳尚东想了想,说:

“我得先续个香去,过会儿回来,你们要是无聊就在这屋里转转,黑灯瞎火的别往外乱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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