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二十四:背25(1 / 2)

黯氛笼罩,终日无光的神秘地界,巍峨殿宇背嵌崎岖岩壁,扎根裂隙隘口,遍体散发氤氲之气;那大殿虽在幽冥,却是重檐锐冲天,四方铁柱幌寒光,门前高台垂百步,威坐饕兽露猖狂;这深渊幽光上,长桥跨鸿沟,尖矛做栏障,黢黑铁链深千丈,左右灯笼高高悬,正对高檐匾额“渊兮殿”!

空旷大殿忽闻脚步声起,舍魂师、刀遣、戡兽相继走进,伴随众人深入,殿内布置开始变化,地砖移动,中央兽面浮雕沉下,尸台随之升起,四方墙壁翻转,推出水玉巨罐,交错而行,轨迹自有章法,片刻后布置完成。

刀遣自觉将戡兽放上尸台,退到后方,舍魂师走到台前,抬掌虚握,干尸上猛然冲出数十根血色触手,举起戡兽,扎进锁链间隙,刺开皮肉,蔓延四肢百骸;在锁链同步脱落瞬间,戡兽一身热能震荡八方,血眼怒睁,仰头高吼,就要暴动时,却见周身一颤,只觉筋骨难收,手足失控;触手夺权,戡兽不能自持,被激得狂性愈烈,竟强行驱动肉身,内外相搏,拼得青筋暴起,肌肉膨隆。

舍魂师看在眼里,操作触手钻进风府,争夺戡兽意识,戡兽甩动头颅,拼命挣扎,竟一时难以控制;只见干尸伸展四肢,一卡一顿,如机械般转头,赫然抱住戡兽,将其死死钳在怀中,周围触手暴涨,融合,分作两扇瓣膜,内中尖牙滋生,一口将戡兽吞下,伴随触手内红光流向干尸,戡兽一身热能逐渐消退,终于让其安静下来。

触手回缩,在戡兽身下呈柱状排列,托在背后,举到面前;赫然,一股真力自干尸体内轰出,透过戡兽躯壳,在上空凝出经脉血络、脊髓骨骼,正红光闪烁,发出阵阵律动。

刀遣见状,顿时眼前一亮:“畀者,这...”

“别高兴。”舍魂师泼来冷水。

“为何?他的情况正在好转啊。”

“这只是为了让他安静,将体内暴动的真元转移,那股源头不灭,仍会不断累积,再度爆发。”舍魂师手中操作脉络图形,指向心口、腰府两处光点,“更可悲的是,这些来自命元的力量若流出体外,等同于生命的流逝。”

“啊,怎会!”

刀遣快步上前,目光看去,腰府所在亮光果然减弱。

“畀者真要向那个人妥协吗?”

“妥协?你是这样认为的?”

“惋夕枫所言句句流露威胁,先不说是否真心合作,他将自己放在必不可少的位置,就是想压我们一头,对他唯命是从;更言语挑衅,不断试探,其心必异。”

“你的性格就是过于强硬了,刀遣,过去如此,现在同样如此。”

“畀者不能低头,我更不会低头!”刀遣正声道。

“你只看到了低头,而吾看到的,是他脚下阴影中埋藏的东西。”

“嗯~什么东西?”

舍魂师打开卷轴,一边阅读其中信息,一边问到:“你与他有过三次接触,看到了什么?”

刀遣思考一下,回到:“这个人来历不明,目的不明,我看不透,在他身上我什么都闻不到,连生命的气息都闻不到,这种未知让我不安,而这种不安在此次会面中尤为强烈,甚至演变成了恐惧,我不愿承认,但这种感觉很真实,只有杀掉他才能消失!”

刀遣抖身爆气,战意沸腾!

“嗯。”

刀遣点点头,目光离开卷轴:“现在的你杀不掉他。”

“为什么?他区区一人,即便修为深厚,也挡不住戡兽全员的围杀,就算他仍有隐藏助力,我们还有....”

“刀遣。”舍魂师打断,“吾看完他的计划方针了。”

“啊,是。”

“吾问过他,为何不自己亲自解析血晶,他的回复你还记得吗?”

“是,他说专业的事就要交给专业的人。”

“原本吾还在思考,是否是他在故弄玄虚,想在这卷轴当中留下暗手,但查看过后却发现他并未说谎。”

“畀者是指什么?”

“他根本没亲眼见过八动全形大阵。”

“啊!”刀遣大惊,随即怒道,“他果然在骗我们!”

“蠢材!”舍魂师冷眼钉来,语气微怒,“烦躁不定的心,不仅干扰你的思考,更可能诱发血晶之证,你想找死?”

刀遣急忙单膝跪地,请罪到:“是属下失言,请畀者名言。”

舍魂师将卷轴放在台上,重新看向红光脉络,脑中浮现惋夕枫矗立石林高处观察阵法的身姿。

“石林外围留下了两道足迹,一道是他的,另一道也是他的,两道足迹存在先后顺序,相差时间在三日之内,这说明他两度前往;第一次是查看大阵情况,第二次是复生东方印,如果按照一般思维,这种情况不足为奇,首先取得情报,然后施以行动;不过,他懂得布阵之道,在首次其实就尝试了修复。”

舍魂师脑海逐渐搭建惋夕枫运转真力,企图修复阵法的场景。

“但他失败了!”

舍魂师脑中景象化作自己置身石林不断摸索,在石林破裂处蹲身查看细碎石块,石上残留着纹路凹陷。

“脉络中留下的缺损就是证据,不到三天的时间,他就摸清其中原理,更直接带来东方印的残躯,这一次他很自信,而事实也的确如此,东方印得以重生;但是,意外仍然出现了,第一次失败留下的细微缺损让阵法无法维持原有程度,造成过载,最终损坏。”

舍魂师继续说:“如果他曾了解过,或者亲眼见过,就不该出现这种错误,所以吾判断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接触八动全形大阵;而此阵虽有阵法外壳,却实为医术之道,所以他才说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这并非说吾精通布阵,而是因吾专精医道!”

“原来如此!”刀遣点头。

“所以,他并非全知全能,他也有不知之事,这就是他的弱点,只要有弱点,就无需畏惧,你明白了吗?”

“是,属下明白。”刀遣郑重回到。

“虽是如此,他能再短时间内将阵法剖析道这种程度,便不容小觑,他若真想亲自动手也并非不可能,选择合作,只能说明有其他事占据了他的时间。”刀遣手指在尸台尚不住敲击,沉思后对刀遣道,“你们先下去休息,吾需要尽快准备,时间不多了。”

戡兽退下,舍魂师目光再度投向卷轴,露出所载。

“六合分持,各行其道,阴阳互根,物极必反,寒热转换,虚则死,实则生,八动逆转,至极则成,而阴阳颠覆不容差池,稍有不慎,受者皆亡”

离开大殿的人,交头接耳,流露自在氛围,唯有领头者一声不吭,只顾埋头前行。

“老大,你在想什么?”身后传来询问。

“没事。”刀遣应到。

背后虎面走到身边:“你的脸都快掉到地上了,还说没事,别担心了,畀者说没问题就一定没问题,蜥鳞会好起来。”

“吾不是在担心这个。”刀遣抬起头,“吾担心的是那个人。”

“那个人?惋夕枫吗?”对方摸摸下巴的鬃毛,“那个人却是太危险,看到他,我就忍不住炸毛,但那些阴谋算计我不懂,畀者让我做什么,我就去做什么,老大你也要对畀者有信心。”

“吾对畀者自然有信心。”刀遣疑虑愈深,“但吾始终感觉,畀者还有事情没告知我们。”

“什么事情?”

刀遣摇头,甩不掉心中烦闷,只得说到:“算了,或许是吾多心了,走,我们去饮酒。”

虎面表示担心:“现在啊,随意饮酒,万一误了畀者正事就不好了。”

“畀者既然让我们休息,就代表当下暂无部署,无需担心,而且不要小看这具身体,你该担心的是想醉都醉不了,快来,不准逃。”

说着,刀遣便架住对方,虎面一脸不情愿的被拖向后院,身后一种戡兽不由苦笑,只得追上前去。

幽静深处,清雅别苑灯火映照,将黯氛推向癫顶,成荫桂树下,团簇芍药前,戡兽战士卸下纷争,席地而坐,纵情畅饮,打趣的,抬酒的,热闹非凡;刀遣举坛豪饮,引来众人一阵欢呼,相继举杯,但在欢笑下,始终埋着一颗不安的心。

竹林内,一条身影脚踏落叶窸窣,走来满脸思绪,额前乱发在风中扰过失神的眼,不断飘出舍魂师的告诫,不知不觉中,已走到竹屋前。看着眼前屋舍,想着屋中之人,流焚玉内心纠结,不知如何是好,驻足半天,只得走向一旁石桌,独自静坐。

“先生让我劝导父亲,但这种事该如何开口才好,母亲离世多年,父亲思念不减,若贸然提起,恐会反向诱导,促成思虑,但若不提,病理能医,心病难除,也始终是为隐患,可我能怎么开导父亲?”

流焚玉抬起头来,怔怔看着天空,陷入回忆:“母亲,如果你还在,父亲应该会比现在更加幸福吧。”

湛蓝天空逐渐浮现轮廓,那道模糊的身影仿佛再度出现眼前,虽看不清面容,但早已铭刻在心的呼唤声,仍是如此清晰,女子虚弱又充满喜悦的声音回荡在耳。

“小宝宝,我是娘亲哦。”

“焚玉,到娘亲这里来。”身影蹲在前方,正张开双臂迎接自己。

“焚玉要乖哦,父亲很快就回来了,娘亲唱歌给你听好不好。”

“焚玉不哭,我们很快就能离开了,娘亲会保护你的。”

呼啸的疾风吹不散耳边温柔,即便久远,仍倍感安心,一瞬后,声音变得忧伤。

“我的孩儿,娘亲不在你的身边了,你要听父亲的话,好好吃饭,不能打架,娘亲不能照顾你们了,你要帮娘亲照顾好父亲,不要让他孤身一人,知道吗,乖乖的不要哭,焚玉是男子汉,男子汉就要顶天立地,要像你父亲一样,不能轻易折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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