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一:始(1 / 2)

夜,宁静,空,璀璨,宝石般的星,成为苍天的眼,静静监视着人间;山,重峦,林,昏幽,伤痕般的裂谷,化作大地的恶口,等待着猎物靠近。夜风飒飒,原本幽寂的山林,仿若承载无形召唤,赫然风中起舞,似要召开一场别样盛会,而扬动的舞裙之下,已悄然闪烁双双寒芒。

就在此时,只闻轰然一声,惊雷炸天,星空开裂,一股无匹的毁灭之息裹挟硕大电光,穿越九霄,降临人间,天地震撼之际,再见雷光凝聚,磅礴而下,直中裂谷之内;登时,大地一片颤抖,山石崩落,草木之姿更显疯癫,同时雷力引动熔岩喷涌而出,火光飞溅,焚烧周遭,熔岩流经如奔涌浪涛,一派末日之景。但混乱之下,生命的挣扎却无迹可寻,只在火光映衬中,山林腥色弥散,道道兽影沐浴其中,逐渐狰狞,随即逆行而去。

远方村庄,于夜色下安详沉眠,忽闻一阵隆动自天边袭来,打破静谧,惊醒一道朦胧身影,起身来至窗前欲探来源,就在定睛一瞬,却是夜幕焚烧,熔浪呼啸淹没视线,一方家园顷刻间荡然无存,数百条鲜活生命的人生旅程,永远结束在了那安详的黑夜中,没有悲伤,不见离别。

一刻震撼,一场无妄,转眼,天缝渐复,但山火未熄,电光未止,盘踞谷间恶口,不愿轻易褪去。而裂谷之下,已是焦灼满眼,滚滚火浆淌下焦黑岩壁,划出神秘轨迹,伴随霹雳交错,编织一片死域;只是,火浆内偶然落出的骸骨却平添一抹诡谲,烈焰焚灼,骸骨却毫无受创,唯有随波逐流。

寻流探下,骨骸渐涨,已是愈发密集,且原本灼眼的炽热熔岩此时热力消散,逐渐深沉,逐渐猩红,恍惚间,惊似血流,奔向渊底。渊薮沉沉,纷乱难入,暗影之下,生机不存,但映入眼帘的绯红尽头,骇然一出血潭,八流齐汇,好似八方来潮;血潭中央,磅礴枯骨如坟堆垒,其上矗立一方丈高晶莹,形似巨卵,更有潭中数道真言枷锁刺入其中,宛如脉络,散发氤氲之息,输送精微。

却在此时,前方再起一阵骚动,只见百足环绕,长虫盘踞,恶兽眈眈,因深渊外雷火渐灭,一众毒虫恶兽已然觅食而来,包围血潭,满溢嗜血;却又似有畏惧,不敢上前,唯有不断游走潭边。

就在众兽踟蹰于饥饿与本能之际,后方游上一道巨影,身七八丈长,尾末有岐,凶性尽显,众兽承其威压,纷纷让道;钩蛇盘身,环绕潭周,蛇首高昂,嘶嘶信子吐弄,随即凶光乍现,赫然裂嘴吞噬巨卵而去。却见巨卵猛然一颤,冲出一只修长有力的手,随即血气腾升,反手虚握,凝结锐利巨爪,与蛇首迎面相撞,将之捏入爪中,再反手拍下,钩蛇转瞬碎裂,尸骨无存。

随即,血色收敛,捏掌握拳缩回,透过卵壁破孔,一只狭长冷眼缓缓开启,其中身影浮现,再高举一拳,猛然砸下,巨卵轰然爆碎;霎时,磅礴气劲携晶莹碎片如剑锋般割裂四方,淹没周遭凶物,顷刻间已是身首异处,污秽尽除!

而白骨上,赤足踏下,触上潭面瞬间,潭中血气蒸腾,笼罩其中人影,伴随脚步,走向远方;其所过之处,血水凝结,重化土地,掩埋一切痕迹,唯有一株赤红,于微风下摇曳,细长花瓣收聚,拥上那已离去的背影。

崇华明顶,星河披帛,闪耀冷冷戚风;散地乱石,残垣断壁,见证无数光阴;倏然,苍穹有染,众星移位,漫天墨云转化六霞,汇聚一道旋涡,其中霞光破空,照射峰顶,只见贫瘠下新芽破土,绿意蔓延,苍翠藤萝攀上残壁,随之娇花争艳,生机磅礴,萧瑟之地顷刻间仿若冠上花环;随即一股无上圣氛流出,奇能交织,惊现一部举世神作缓缓落下,上书四字:“启世摩典”。

奇物入世,随即天象消散,再归平静;而摩典悬顶,却见一道无名之手已然伸出。

不过片刻后,再见天际浩气横流,风云让道,一条超然身影踏空而来,巍然降临;见来人,一手拂尘搭肩,纱袍墨衣,剑袋负背,华发盘髻,发钗定冠,两侧鬓发垂至胸前;眉延鬓角,看似年轻面容,却沉眼沧桑,挺拔身姿一派巍然正气;

修者踏上明顶,眼前已无心系之物,唯见一道足印空留,不禁眉宇一凝:“来晚了?”

环视一周,确定再无他物,回身一旋,修者化灵光而去。

另一方天地,高峰耸立入云,白雪铺顶,与萦绕云雾融汇一体,化作群山间的一束白莲;但华美之下,却不改嶙峋本质,山体怪石层峦,如同根根尖刺延下山脚,积雪所化清澈亦随石缝涓涓流淌,而峰脚一处缺憾,两道人影先后而行,来至穴口。

“此后,便劳你烦心了。”前方一人昂首遥望峰顶,传出嘱托。

“是。”后方之人点头回应,又问道“那他呢?”

“尽人事,知天命!”

“如此,真的正确吗?”

“是与非,你我并无资格评判。”

对方沉默一刻,只得说到:“那,我等你出来。”

目光自峰顶收回,再回看一眼,施以平和一笑,仍是一声坦然:“尽人事,知天命。”

颔首一礼,转身已入洞内,而洞口身影望其决然脚步,矗立良久,方才黯然离去。

一片繁茂,一处华丽,于黑暗天幕下的花海散发莹莹光斑,连绵无端,点缀出一道不属于这个世间的美景。此时,疾风扫过,花海乍起波澜,如惊涛翻涌,冲散莹光,扬动花瓣,惊起漫天星点。

而氤氲间,一道婀娜浮现,绒羽披肩,青白长衣束身,其上浮染淡雅花纹,衣襟翩翩,乌发高盘斜插华丽步摇,珠玉如帘,长发及腰,随风而动。在面对突来诡风时,出现疑惑“这是......?”

..........................

山道上,两道身影负弓挎刀,身着布衣,脚步沉重,垂丧而来。

“今日上山,又是一无所获啊!”其中一人情绪低迷,唉声叹气。

“是啊,如今这山中猎物已越发稀少,我也数日空手而回了。”另一人亦有感而发,开始向往从前,“以前这座山可是绝佳的猎场,那些兽皮、兽骨、鲮鲤甲什么的,都是猎之不尽啊!”

“看来需往他处开发新猎场了。”

点头附和,两人踏上归途,欲结束今日狩猎,却不知身后林荫下,一双残忍早已锁定二人;就在此时,一阵腥风扑上,只见血光一闪,哀嚎响彻!

参道上,一道轻快脚步寻迹而来,修者行进间,惊闻前方密林求救声起:“救命啊......救命啊.......!”

随即冲出一道狼狈身影,惊慌万分,手足并用,仓皇奔逃,迎面撞入修者怀中,顿如救星降世,抱紧修者手臂:“吃人啦.....吃人啦......!”

话甫落,再闻林中窜出腥风,修者身法急转,避开袭击,回眼望去,只见一兽影狰狞,匍匐在地,已是一击扑空,正回身转向,血睛注视修者身后,锐齿交错,口中淌下血液,喉中低鸣。

“就是它.......就是它!”看清来犯,猎户紧缩修者身后,拽住对方衣角,眼中恐惧重升,语声颤抖:“就是它把我的同伴吃了!”

“哦~?”闻言,修者定睛关注眼前凶兽,心中疑惑,“当下时节,山中并非缺食之季,此兽怎会冒险食人?”

思虑间,只闻凶兽嘶吼一声,抓住机会,已然猛扑而来,而见修者反手挥出,轻描横拍,将之击飞,致其翻滚数丈方才定身;但一招强势,却未破杀意,凶兽仿若毫无畏惧,攻势再聚,游走两端,欲重寻时机。见此,修者已感异常,“如此行为,似非捕猎之举。”

于此同时,更察觉其毛发间泛出的淡淡腥色,“那是什么?”

发觉端倪,修者跨出一步,凶兽顿如惊弓之鸟,再度弹出,就在逼命一刻,却是当头一掌落下,骨骼破裂,生机已逝,而在生命消亡之时,其周身异色亦随之消散。

“消失了?”蹲身查看,修者面色不改,随之回身,“已经没事了。”

见凶兽已亡,猎户逐渐冷静,急忙躬身行礼:“多谢先生救命之恩。”

“发生何事?”修者询问道。

“详情如此......”猎户随即讲述此前经过;再忆惊魂,心中余悸依旧,“今日若非先生,我恐已葬生兽口之下,只是我那同伴,家中还有老小需他照顾,如今........哎!”

话至此处,猎者不禁感伤,本为和家之年,如今却已天人永隔,只叹世道无常。对此,修者亦是无奈,只得道:“野兽食人,山中或有异变,你也尽快下山,暂停捕猎,另寻生计。”

“是,是。”猎户急忙应和,随即匆匆奔离。

见对方已去,修者脚步再启,却是眉宇凝固;心中思索间,前方已至惨案现场,眼前血腥一幕,令修者内心为之一颤;满目血泊,一具尸体浸泡其中,自身头颅被盛放胸口,周身皮肤更遭尽数扯下,肌肉横飞,骨骼抽出,已受残忍肢解,而其上齿痕仍清晰可见。

修者一番验尸,眉头愈发拧紧,目光沉重非常,“分明一击断喉,却并未吞食,而是施虐于尸身,由此方才让另一人有逃脱之机,但如此行为..........”

话至嘴边,却已戛然而止,唯有修者一时沉默;片刻,埋葬尸身,径自离去。

落霞岭,夕阳的终点,烈日凋亡的最后绚烂之处,此时长风萧萧,吹来寻找真相的脚步。但见前方,一道身影矗立崖边,左手负后,艳丽赤发随风飘扬,一席红衣仿佛将要融入天际余晖,毅然不动,独赏落日绝景。

修者并未停留,自其身后走过,却闻耳畔传来一声沉重:“已至逢魔之刻,黑夜即将来临,在下劝修者就此归返,莫再前行。”

停步侧目,迎来的依旧是对方背影,修者一颔首,道:“多谢提醒,但身负要事,不敢耽误。”

“何必这般执着,付出,并不一定能获得相应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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