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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记得很是清楚。那一日恰是花朝节,梨花饱满地开透宋佛镇的街巷。她抄写着鹿蹊的新诗,心里如同一坛酿到数年后的窖藏。虽说与鹿蹊一世未见,她想,也许此生便没有缘分见他。当真是可惜。可他这样晶莹剔透的浸满诗情画意的公子存在于世间,笔下风月写给她知晓,已是恩赐。

  展袖欢欢喜喜地凑过来,笑道:“姑娘,你有身孕了呢。大夫看过姑娘的脉案,直往咱家里道喜呢!夫人赏了我一对镯子,姑娘你看——”

  殊儿心里一沉,笔尖登时不稳,墨珠晕开在熟宣上,像是眼泪。与合卺婚典一般,殊儿有孕,所有人都很满意,除了她。

  殊儿并不愿作母亲。

  明日局看到此时,夜明珠面露不忍。其实这很残忍。

  她要与无意之人生儿育女。

  她明明欢喜鹿蹊。

  纵横道:“小白。我曾在凤翎城,沽酒在肆,华驹绕堂,见过鹿蹊一眼。”

  李殊儿坐在地上,十指相扣搭在膝头。她有些失魂落魄地抬头:“鹿蹊如何?”明日局里的岁月,那样安稳,又那样遗憾。像一匹柔软的锦缎,千丝万缕刺痛她的心。

  夜明珠道:“阿酒,且说给殊儿姑娘。”

  纵横郑重道:“你倾慕的那个鹿蹊,的确是惊为天人。有一种人呀,一见到他,就像满夜的星辰争先恐后地涌进眼里,他的容色无暇,简直像白玉雕就。对。他很好。就像你想的那样好。甚至比你想的还要完美。当时,还有很多妙龄少女窃窃私语,她们说,这样一个人,当真是皮肉堆成的?他不止如此,还举手投足都落落大方,风雅出尘,甚至尘土都不舍得沾染他足下纨靴。殊儿,有胆子,你就去单枪匹马地争取他,谁说他不可能是你的?等你悉心雕琢自己,直到配得上他,他就会是你的。可你要去,你要走出宋佛镇,让你自己也发光。直到他看见你满身的星辰。”

  夜明珠摸了摸纵横的下巴,纤细指尖顺着锁骨起承转合:“我竟不知你今儿说出这样一番正经儿说道来。”

  纵横将酒坛里的短剑□□把玩着,捋一捋朱红的长流苏:“我最正经儿了,小白。”

  李殊儿只望着那明日局,许久说不出话来。

  半晌后,她方抬眸,真切地看着夜明珠和纵横二人。谁也不知道,她心中所想。

  且再看回那明日局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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