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华西医馆(1 / 2)

古诗有云:“夜如何其?夜未央,庭燎之光。”

未央是为无尽,大康的统治者想让自己寿数无尽,大康国祚无尽,所以把自己的居所命名为未央宫,那是大康皇权至高无上的象征。

“千秋万岁,长乐未央,结心相思,毋见忘”,这是大康吉语,人若得了长生,必然也要长乐,否则这长生便是痛苦折磨。

所以未央宫的东面既是长乐宫,专为皇帝侍奉母后,彰显孝道所用。

这是大康皇太后的住所,理应是全天下第二尊贵的地方。

而如今的长乐宫中,虽见廊腰缦回,却空空荡荡,虽有舞榭歌台,却是冷冷清清。

为何如此?只因那正宫太后不是当今圣上的生母。

未央宫以北亦有一处宫殿,这处宫殿比起长乐宫不知小了多少。这里历来都被用来安置废后,因此从来没人给它取一个吉祥的名字,废后住的地方要什么吉祥呢?宫人们向来把这里简简单单地叫做北宫。

可如今这北宫之中却是缓歌慢舞,仙乐飘飘,宫外有羽林执兵宿卫,宫内有宫娥川流不息。

北宫内一处池塘旁,一群女子簇拥着一个衣着华贵,身材丰腴的中年妇人缓步前行,她们一个个聘聘婷婷,莲步轻移中却总是有意无意的挤向那中年妇人。

这妇人便是这北宫的主人,当今皇上的生母傅氏。

先皇康孝帝无子,生前便过继了当今圣上为太子。按着礼制,当今圣上既入承大统,便与原来的父母再无关系,也再无可能与生母相见。

但这一切都架不住傅氏出神入化的小手段,皇帝登基后,她曲意讨好正宫皇太后吕氏,最后又使出一招苦情计,硬生生的从吕太后手里弄来一座宫殿。

吕氏一时心软,送出一座宫殿,可她现在却连肠子都悔青了。她万万没想到,当初她送出去的又岂止是一座宫殿,那简直就是整个大康。

这傅氏太后走到一处凉亭便停下脚步道:“却是老了,走了几步便乏了,便去那亭中歇息片刻吧。”

您老了?您可不老,老了还能满地晃悠,管着管那。知道自己老了,直接死去啊!还晃悠什么哪!

显然,这种低情商的回答,旁边的儿媳妇们只能在心里践行。

一个妩媚至极的宫装女子便说道:“太后这是哪里话,您这身子骨可硬朗的很。走上这一段,妾身早都吃不消了,您要再不说歇歇,妾便要斗胆撒个娇,赖在这不走了呢。”

这是高情商回答。不过话说回来,在这后宫谁不是高情商,不高不行,要命。

傅太后含笑瞟了她一眼,说道:“累了那便早说,都是一家人,无需顾虑那许多。那咱们便去坐坐。”

她走进那凉亭,马上有内侍在那石凳上放上一个蒲团,待她坐定便看见,一个小黄门领着一个司隶台官员快步走了进来。

傅太后见他神色有些慌张,脸上便露出不豫之色,她挥挥手朝着一众宾妃说道:“今天就散了吧,不知道这又是出了什么糟心事儿。也不知道老身是造了什么孽,老了老了,还要操心这么多事!”

她这话说得好像一个足不出乡里的农妇,可那些皇帝的大小老婆哪敢显露一丝异样,看见婆婆的脸冷了下来,一个个噤若寒蝉,纷纷退了下去。

傅太后接过下面递上来的折子。下面司隶台的人偷偷地瞄着她的眼神在折子上一行一行的扫过,只见她眉头越皱越紧,脸色越来越寒,拿着折子的手也抖得越来越厉害。

突然,傅太后好像再也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一挥手抚掉石桌上的果盘,声嘶力竭的大叫起来。

“死了!废物!没用的废物!大宗师!狗屁的大宗师!”

那气势比之骂街的泼妇还要更胜一筹。

半个时辰后,北宫前殿的暖阁中,傅太后已经恢复了雍容典雅的仪态。

她的下手,当朝丞相傅恒和司隶台別驾宁沁欠着屁股坐在她下手的锦凳上。

傅恒看着手中的折子,略微沉吟,说道:“隆威县令这套说辞看起来破洞百出,先说那吴大钊乃是敦煌郡守吴世勋的族侄,且守城有功,怎能伙同那大贼李暄杀害重臣,再亡命天涯?太后此事必有猫腻,若要追寻那东西的下落,当从那县令石原查起。”

傅太后面无表情,她低头片刻,又抬头望着傅恒说道:“恒儿说得不错,这事自然要查,只是怎么查?要查谁?那石原一介小小的县令,可敢私藏那物事吗?我看那县令石原说得就不错,他与那吴大钊共事已久,说不得便察觉到了他心怀不轨呢?”

傅恒听她这样说,有些错愕。

傅太后神色更加失望,变转头看向宁沁,问道“沁儿,你说呢?”

那宁沁连忙说道:“回姑母,孩儿想着当初圣上尊奉您为太后,百官皆上表祝贺,那吴世勋却无甚表示,其心思不言自明。他盘踞边境十余年,一直中规中矩,表面无丝毫错漏,这本就蹊跷。今日才发现,他竟却纵容族人勾结逆贼,其心可诛啊。姑母当尽早防范。”

他这话本可以说得不要这么直白,只是他要向那傅太后表明自己是知晓了她的心意。

果然,听他这样说,傅太后面色稍霁,向宁沁点头,以示赞许。

傅恒听后,顿时恍然大悟,太后这是要借这个机会把吴世勋拿掉啊。他心里不由得悔恨不已,同时又把那妹婿在心里骂了个狗血喷头。

他表面上不敢看向那宁沁,心里却骂道,你这外人就知道出风头,你便是再聪明也终究不是姓傅。

他还没有骂完,就听见傅太后问他:“恒儿,你觉得可对啊?”

他急忙施礼道:“太后的意思臣下明白了。回头便遣人去办。”

傅太后又说道:“恒儿啊,这也没有什么外人,和姑姑有什么拘谨的。只是咱们傅家啊,和那些名门望族相比啊,就是缺少那么几分底蕴,你在族中虽是出众,但在这朝堂上,还是要多加历练,遇到事情啊,要多琢磨。回到族里,你也要注意培养族中的后进之辈啊。”

傅恒听她这么一说,一瞬间就湿了后背,太后这是对自己不满意了。

他虽已年近半百,但是面对上手那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女人,仍是心惊肉跳。

他忙站起来俯身道:“恒儿谨遵姑姑教诲。”

傅太后摆摆手,示意他坐下。她又接着说道:“说到这人才,你看看,现在司隶台又出了个缺,我说啊,这位置啊不是非要给那武功高强之辈。像那赵宪忠,空有一身天下无敌的武艺,还是个异人,可这些又有什么用,到头来不还是被人给杀了。这人啊,主要是要忠诚,然后要有脑子。”

傅恒连连称是。

傅太后,端起茶杯,轻轻泯了一口又说道:“我看啊,宁儿就不错,他在司隶台也已经有些时日了,一应事务也都熟悉。”

他不等傅恒回话,便又对宁沁说道:“只是你啊,过于年轻,难以服众,今儿个姑母就把这查吴世勋一事交给你,你做好了,就是一项功绩。至于那个东西,也是重要的,你也是要上心的。”

宁沁难掩喜色,忙起身施礼道:“孩儿明日便去隆威彻查此事,定不辱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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