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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茗药堂是慕家的产业,想必慕箴也提前打好了招呼。

掌柜的一见到她,便上前行礼:“姑娘可是来寻药,您之前定的那味草药前不久我们才在后山寻到,请随我来。”

叶明熙留下闻冬守着门口,自己不动声色地跟上。

将她领进二楼最靠里的一间屋子,掌柜的温声:“二公子吩咐了,后续每十日姑娘便可直接来这件屋子,若是有人查问,我们便会说姑娘拜托我们药堂的人寻求珍惜药材。”

“您在这稍等片刻,公子的人马上就来。”

叶明熙颔首轻笑:“麻烦您了。”

等人出去后,发现桌上摆着精致的点心,应该刚买来不久,还散着热气。

她正撑着脸想着要不要尝一个,房门被人推开。

叶明熙偏头望去,眼睛倏地亮了。

来人身形挺拔修长,一头黑发高高束成马尾,从一侧落下,垂在腰后摇晃,整张脸被一张玄铁面具遮住大半,面具扣在他脸上,金属的光泽显得无比沉重,更衬得唯一露出的一小块下颚皮肤白的发亮。

给人的气质薄凉冷酷,不苟言笑。

事实上,她早就猜到慕箴若是要派人与她对接,十有八九是这个人。

他的得力暗卫,总是替慕箴做些隐秘调查事务的下官。

“属下殷寻,奉公子之命,拜见叶姑娘。”

声音极为清冷沙哑。

叶明熙眉眼弯弯,似是与他十分相熟:“你快来坐吧。”

殷寻闻言动作一滞,似是疑惑她对自己熟稔的态度。

叶明熙见他警惕,挠了挠脸,随意敷衍着:“听你公子说起过。”

反正据她所知,殷寻此人最是沉默内敛,向来只会闷不作声地完成慕箴交代的任务,就算看出了什么也不会随便同慕箴交谈。

“你快坐,我还有事问你。”

殷寻这才在她对面坐下。

叶明熙将带来的药包一一摆出,还顺带着问他:“我那几服药慕箴吃完了吗?效果如何?”

殷寻一板一眼地回答:“根据姑娘的嘱托,两日一副,后面几日虽断了药,公子却也再没发作过。”

“那香囊呢?有没有挂着?”

殷寻的声音从厚重的面具下传来,有些失真:“有的,公子睡前还将香囊解下挂在床边,日夜闻着,他说心肺好了许多。”

叶明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以为他的毒性引香没什么大的作用呢,既觉得好我回头便再多研究一下。”

给慕箴的引香,是上辈子晋修为咳疾的自己研发出来的,不过当时她用的配方材料珍惜,千金难寻,如今她找不来那些药材,也能尽可能地用些高配版材料,效果也会比当时着急做出来的更好些。

她将慕箴这几日的情况一一记下,又将新的药方递给殷寻,交代了细节。

见她说的累,又吃了点茶点,唇瓣干燥,殷寻适时地为她倒了杯茶水。

温度适宜,茶汤是用花瓣冲泡出来的,入口甜津津的。

叶明熙喝了好几口,见他回答完问题后始终沉默,忍不住问:“你记住了吧?”

殷寻点头:“是。”

直到看她将茶水全部喝完,他才起身:“那在下告退。”

她捧着脸看着他离去的身影,脚步轻快,落地无声,不同于慕箴被病痛所折磨,异常沉重的脚步。

真是健康的人啊。

她有些心不在焉地喟叹着。

为避人耳目,殷寻走后她又坐了一会,才慢吞吞起身下楼。

刚走出楼梯,便听得一道含笑声音。

“这龙舌草也不算珍贵,我跑了几家都没存货,只有你这还留了一些。”

掌柜的声音传来:“是安阳侯府家的姑娘近来醉心学医,将龙舌草尽数买了回去试药呢。这草药平日没什么人买,您还是头一个来问的呢。”

那人沉默些许,随后便是耐人寻味的笑声:“哦?是吗?”

随着话音一同传来的,是一道探究的视线。

叶明熙怔在原地,浑身僵直。

望着店中的人影,一瞬紧张地动弹不得。

是季飞绍。

下楼的几步路,叶明熙飞快思考着。

不可能会是意外,就算真如他所说,城中龙舌草只有这有,怎么可能这么刚好她刚下来就二人碰见了呢。

在季飞绍面前,她从来不信巧合,只有他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强行拼凑出来的巧合。

那么果然还是游猎那时自己反常的态度引来了他的注意?

他观察自己几日了?有没有顺着查到慕箴?会不会影响到他的计划?

叶明熙心乱如麻,心下一片后悔。

早知还是应该听慕箴的话,与他离得越远越好。就算她不在意慕箴可能会带给自己的危险,她也不能将她这边的劫难引到慕箴那边去。

就这么几步路,人便已经走到了季飞绍眼前。

他垂眸瞥着叶明熙,唇角微勾:“真是巧啊,叶二姑娘,又见面了。”

季飞绍大她八岁,身量高出她不少,她娇小一团站在她面前,就像一个幼童般弱小。

她咽下所有颤抖与紧张,浅浅笑着:“确实是巧,好像在哪都能碰见季大人。”

“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季大人私下调查我,就等着今日我出门呢。”

她憋着一股气,说出的话都带着刻薄。

季飞绍也没有发火,只是挑了眉毛,看着心情反倒更好了些。

他学着明熙的语气,同样阴阳怪气地反击了回去。

“都说叶二姑娘胆小愚钝,可我却觉得传闻未免有些不靠谱,在下与姑娘才见了几面,觉得叶二姑娘敏锐不似常人,也不知是太过聪慧,能轻而易举地看穿在下,还是,”

他语气一顿,转而盯着叶明熙,笑意顿时消失,声音也疑惑了起来,带着浓浓地窥探:“还是与在下已经认识了许久,十分熟稔我的习惯品性呢。”

叶明熙心跳漏了一拍,笑容也顿时僵在了脸上。

被看破的恐慌让她指尖轻颤,她掐住自己的手,强装镇定:“大人说笑了。”

说罢也不愿再多说,转身便要走。

“叶二姑娘要走了吗,能否先替在下解惑?”

季飞绍拦住她,仍旧笑脸盈盈的,恍若方才二人的对峙不曾发生。

她有些不耐烦:“还要问什么?”

“坊间都在传这几日二姑娘闭门不出,是在房中研究医书,在下近来胸闷堵塞,想来抓药。”

他上前两步,从怀中掏出一纸药方,指着其中一块污渍:“可否请问,这里看不见的一味药,当是见夏草还是侗天香?”

这又是试探?

叶明熙不肯接,只是警惕的将脑袋伸了过去瞅了眼那张药方,又抬起头有些疑惑地瞅了眼他。

十分基础的问题,随便问一个医师都知道的问题,这就是试探吧?

难不成他以为自己这段时间谎称闭门在家看书,其实是偷偷地出门干坏事去了?

所以在这问自己药理相关的问题?

别说,真的像季飞绍那种多疑的人能干出来的事。

呵,她在心中冷笑,算错了吧季太尉,没想到她是真的在家苦读吧。

于是她信心满满地回答:“侗天香,见夏草虽通气,但廉价又有副作用,你的医师不会给你开这味药的。”

闻言,季飞绍恍然:“原来如此,叶姑娘这几日当真十分刻苦。”

叶明熙自以为赢了一局,哼了一声,胆子也大了些:“没事的话那我便走了。”

季飞绍笑眯眯地往旁边让了一步:“请。”

望着她离去的身影,神情淡去,又忽然笑了一声。

“真是太奇怪了。”

身旁的心腹见他喃喃自语,疑惑:“大人是指什么?”

“明明没见过几次,但她面对我时,总会控制不住地恐惧。”

心腹思忖道:“许是大人威严过盛,叶姑娘久居深闺,又害怕见到外男呢?”

不,季飞绍在心中否认,虽是害怕,但言语行为却又总是透露出熟稔的松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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