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过往（1 / 2）
“我回来了。”
声音回响在依旧是老样子的大厅里，就如同往常的问候一般，但这次，却没能看见熟悉的人。
不，准确来说，只有一人在此等候着自己。
“回来了？外面突然下雨，赶紧先擦擦身子，换身干净衣服，你身子现在还算不上结实，别因为淋湿又感冒了。”
在最靠近门口的那排椅子上，坐着的加雷斯立马起身，一边念叨一边递给卡尔一条毛巾，从他身旁叠放整齐的那套衣服来看，这位父亲比起孩子又在外面干了什么，更在意突然的恶劣天气对孩子回家的影响。
“......”
卡尔沉默的接过毛巾，他原本想问些什么，比如加雷斯是不是真的无辜，比如姐姐跟妹妹是否安好，比如自己是否误解了什么。
但当他注意到加雷斯那憔悴的神态时，卡尔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只是半天的时间，自己的父亲仿佛苍老了二十多岁，头发已全部花白，脸上已遍布皱纹，伸出的手也能看出轻微的颤抖。
沉默的，卡尔走到一旁擦干头发，换了一身衣服，又回到大厅。
“坐吧，我想你也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我。”加雷斯仍坐在原处，他抬手点亮一盏灯，接着说道：“卡尔娜跟特蕾莎都没事，时间还够，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我的孩子。”
柔和的光线驱散了周围的昏暗，卡尔才注意到，加雷斯没有像往常一样穿着那套神父装，而是难得的换上了常服，甚至连随身携带的十字架也没有看见。
卡尔坐在加雷斯对面的椅子上，他的心中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是率先开口道：“我去了一趟，绑架特蕾莎的邪教徒的工坊，找到了这个。”
说着，卡尔拿出“血中的呢喃”，将它放在一边，接着说道：“里面记载了关于邪神仪式的东西，而我通过对那人手稿的推算，得出仪式的核心就在这里。”
“这是你回来的原因，那么，你的疑惑是什么呢。”加雷斯看向卡尔，就像是鼓励着孩子说出答案的父亲一样等待着。
“......”卡尔停顿了一下，才抬起头道：“这本书上的字迹，跟你的，很像。”
“嗯，这本书的确是出自我手。”加雷斯没有任何遮掩的承认了。
“真的？”一时间，卡尔还有些不敢相信，但加雷斯坚定的点了点头，表示他并没有听错。
“所以，你一直在欺骗我吗？加雷斯！”
声音在颤抖，夹杂着愤怒，与失落。
“或许是吧。”加雷斯抬头看向窗外，雨越下越大，不知何时才会停歇。
“关于这些事情，我的确一直瞒着你。”
“仪式还未开始，如果你还愿意听我唠叨几句，我还有时间，给你讲一个故事。”
【任务剩余时间：2小时】
卡尔扫了眼面板，接着深吸一口气，道：“我愿意听你解释这一切，毕竟你是我的父亲。”
加雷斯露出了释然的微笑，缓缓开口说道：
“二十年前，一个年轻人从家乡的小村子里走出，满怀希望的，想要在外面的世界闯出一番天地。但也像大多数人一样，这个年轻人天资平平，拼尽全力也只勉强达到正式魔法师的水准，对于他的父老乡亲们来说，这已是很了不起的成就，而他却明白，对于更大的舞台而言，自己连入场的资格都没有。”
“就在他满怀不甘、只能借酒消愁，迟疑着是否要放弃的时候，一个人来到了他身边。”
加雷斯轻轻的诉说着，注视着摇曳的灯火。
“那是一位热心肠的少女，她穿着神官的服饰，小心翼翼的询问眼前这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年轻人，是否遇到了什么难题，需不需什么帮助。”
“不知怎么的，也许是酒精麻醉了神经，一直把自己闷在工坊里、害怕跟人交流的他突然有了勇气，向面前的这位陌生人倒起了苦水，诉说着自己一路上的艰辛、求而不得的痛苦，以及不甘与迷茫。”
“在这过程中，少女只是静静的倾听着，而年轻人说了一大堆后，酒劲也终于下去了一点，连忙向对方听自己抱怨了这么久而道歉。”
“而少女却没有介意，而是牵起了年轻人的双手，这么回答道”
加雷斯的眼睛中倒映出灯火的色泽，明亮又温暖。
“‘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感觉你现在精神了一些了呢，那我应该有帮上忙吧，欸嘿。’”
“望着少女的笑容，年轻人的心中涌出一股奇怪的感觉，这股感觉催促着他，说出了改变他一生的话。”
“‘那以后我，我还能...向你诉说吗？’”
“少女答应了。”
“从此以后，两人每到约定好的时间，就会出来见面，有时是在公园，有时是在咖啡馆，有时是在某个景色不错的僻静之地。”
“起初，只是年轻人一个喋喋不休的说着，抱怨着天书般的教科书，吐槽死板的导师。少女虽然听不懂，但总是会忍不住笑出来——年轻人后来才知道，她的笑点真的很低。”
“慢慢的，少女也跟年轻人分享起了自己遇到的事情，比如修女们又闲聊着什么八卦，哪条街的哪户人家又出了什么事，怀疑大主教是不是同性恋等等。她每次都变着花样想逗年轻人笑一笑，却总是自己讲到一半就笑得要喘不过气来。”
“时间就这么缓缓流逝，或许是受了少女的影响，年轻人也渐渐注意到了一些，自己未曾发现的快乐。在他吃饭时，会因为找到了一根超长的薯条而得意；在他出门时，会因为捡到了一枚硬币，而觉得今天是自己的幸运日；在他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工坊时，会因为一罐冰啤酒而大呼小叫。”
“年轻人依旧只是魔法学徒，但他却不再消沉、不再苦闷。”
“跟少女的见面也越来越频繁，即使一同度过了欢声笑语的一天，分开时仍会感到失落，并期盼着下一次的见面。”
加雷斯移开视线，往灯里添了些燃料，接着说道。
“就这样，二人的感情不断升温，最后在一场精心布置的派对上，他向少女求婚了。”
“在这之后，年轻人退出了魔法学院，跟随自己的妻子成为了教会的一员。而因为他足够虔诚，即使只是半吊子的魔法师，也依旧通过了考核，身居高职。”
“再之后的某天，得知了妻子怀孕的消息，已经不是年轻人的年轻人，才发觉自己要当爸爸了。”
“经过了十个月的等待，孩子终于要出生了，而那一天，刚好是天殇纪377年5月6日。”
听到这个数字，卡尔猛地抬起头，说道：“我在书上看过，那一天是......”
“天殇纪377年5月6日上午11点26分，‘深渊行者’受到‘暗影兄弟会’全员共计10748名教徒的牺牲召唤，伴随着衍生物降临圣都，史称‘至暗之日’。”
加雷斯说完，便是一道长长的叹息。
“年轻人跟他的妻子没能躲过这场灾难，仅仅只是看上一眼就会崩溃的巨大影子，铺天盖地的诡异生物，一旦触碰到就会被感染的墨色河流，突如其来的灾难夺取了数百万的生命，给了圣都一道难以愈合的伤口。”
“年轻人侥幸活了下来，但他的妻子却因为沾染了‘污秽’，在失去理智即将被同化的最后一刻，选择了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