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薅野草(1 / 2)

雍州边境,天怒峡。

浑浊的海水汹涌拍打着那些顽固且尖锐的岩石,秋季的草原一片枯黄,寒风裹挟沙石像刀片一样在这荒凉的土地上游走。

这里是人迹罕至的边关,是凡人眼中的生命禁区,更是远离法理道德的罪恶滋生的温床。

“左林老哥~再加点灵石吧,这几个娃娃可不比往常那些个绣花枕头呐⁓”

裹着兽皮大衣的肥胖妇人,正纠缠一个身着道袍的干瘦老头。那妇人身材高大皮肤黝黑,在这枯萎的草原上活像一头觅食的狗熊。而那身材瘦弱的老道人则像棵干瘪的半死不活的枯木,惟有宽大的袖袍随风招展。

“不成!不成!这几个娃娃可不是什么小门小派的弟子,风险太大了。更何况还都是剑修,不行不行,不能再多了!”被称为左林的老道人连忙摆手,拖着地上的一条锁链就要遁走。

铁链的另一端站着一列面无表情,如同行尸走肉的少年。他们也都穿着道袍,只不过比老道人的道袍要更加修身洁净,道袍背部还有用金线绘制的祥云图案,在衣领处还有细碎宝石做装饰。相比之下,这老道人更像是个招摇撞骗的老乞丐。

这些少年的胸口都被那一条长长的铁链贯穿,时不时还有鲜血渗出,在胸口留下一团暗红的血污。

那妇人急忙上前一脚踩住铁链,谄笑着上前拉着左林的道袍,又用那副恶心的嗓音撒娇。

“老哥哥,您急什么啊~这几个崽子的灵剑我又没说不卖。”

铁链被一拉一拽,那些少年的处境更加凄惨,铁链不是简单的穿胸而过,而是以秘法直接贯穿灵窍。平常细小的摩擦都会导致灵气外泄,更何况这人为的野蛮拉拽,若是灵气消耗一空,那他们的性命必然受到威胁,所以这些少年都不敢有任何反抗的行为,只能希冀于宗门长老根据命牌来解救他们。

左林往回扯了扯道袍,被这么个玩意儿缠着撒娇着实是有些恶心。

“卓娅,这灵剑在雍州虽是稀罕物,可认了主的东西也换不了多少灵石,你要是再这么......”左林话还没说完就瞥见妇人从怀里掏出的几柄翠绿小剑。

三柄手指大小的剑型玉器,在阳光下散发着阵阵幽光,偶尔还有符文游走环绕。

那群少年中为首的高个青年看到灵剑被他人买卖,眼眶红肿自责不已。

卓娅见左林目光被吸引,料定灵剑品秩不低,笑容更甚,两个眼睛都快埋皮肉里。

“咳咳,卓娅妹子,方才我已说过了这几个娃娃不简单啊,风险太大!更何况这灵剑还有禁制存在,若是解的开那便无妨。可若是解不开......还真不如我这羊玉簪子。”左林一脸轻蔑扶了扶头顶的簪子。

“老哥哥,我也不容易啊,这几个崽子可没少折腾,费了人家好些符箓呢~”卓娅说着直接朝那高个青年踢了一脚。

那青年被铁链束缚和雕像没什么区别,只是眼睛狠狠瞪着那肥胖妇人。然后就又被踢了一脚。

“那......这个数?”左林晃了晃没有食指的左手。

“行吧,行吧,就当孝敬您老了!”卓娅语气不悦,仍是赶紧接过左林递过来的一枚粉红玉牌。

就这样,一群筑基剑修外加三把上等灵剑和七把下等灵剑,以四百灵石的价格被卖出。

左林老道牵动铁链同时摇晃袖口,直至袖口越晃越大,如鼓风的帐篷般将那群少年彻底包裹,而后拔下头顶簪子变作白玉小舟,就此浮空遁去。

草原上寒风凛冽,枯萎干瘪的野草像地毯一样铺在地上,只留卓雅一个人缓缓踱步。

卓娅已经记不清这是双方第几次交易了,但这个干瘪的老头绝对是和她来往最久的中土修士了,哪怕吃亏也比没有交易要好。

凡人王朝日益强盛,曾经高高在上的仙人修士也不得不虚以委蛇,更何况她这种被视为夷族魔道的外陆修士,不但被中土修士打压排挤,还要时刻提防各大王朝的捉拿羁押。

近来倒是撞了大运,偶尔劫掠村庄时碰上一群想要行侠仗义的嫩娃子不说,还搜出四把品秩不低的灵剑,卖给左林三把自己留下一把。她并不担心自己会因为这把灵剑被追杀,因为她马上就要返回北陆闭关冲击金丹后期,更何况左林那边有三把灵剑外加那些筑基弟子,就算凭借禁制追查也会先查到左林。

想到这里卓娅掏出那枚粉红玉牌,玉牌里存储了四百枚灵石,这相当于那些小门派一年的盈收,一些只能止步于筑基的修士可能这辈子都看不见这么多的灵石。

只是,用来换取渡过天怒峡的资格,还是不够。

像她这样活跃在边境的北陆修士还有很多,只不过大多数都在从事低贱的行当,活得甚至不如中土的凡人。只有少数强大的修士会被各大王朝秘密招揽,专门做一些见不得人的脏活。

但卓娅既不愿做凡人王朝的鹰犬,更不想被被本土修士捉拿,丢入那个地狱般的炎阳谷,所以只能像幽灵般在凡人边关游荡,做着人口买卖的生意。

她有时甚至觉得,自己已经被中土同化了。她会在潜意识里认同公平交易原则,也会用金银珠宝去贿赂那些凡人高官,甚至会鄙视那些如土匪强盗般随意劫掠的,和她来自同一家乡的北陆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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