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不是男人 20(1 / 2)

“在雪阳师傅去后七天她下山了。”有人答。

又有女人回头,“不对啊,你声音怎么又变粗了。”

乌兰贺一时大意了。

“唉,咱家是个苦命人,年岁大了才去动刀。”乌兰贺对着阳光,迎光眨出几滴泪来。

这衣服也太多了吧!到底是什么让白骨以为他爱干这个。可乌兰贺还是往肚子里咽。

女人们投来怜悯的目光,特别是那当了娘亲的小姑娘,“家里都没衣服洗了?”

乌兰贺喉咙卡住了,这姑娘眼里的可怜是没衣服洗,他真没这种可怜,他衣服可多了。

是娘亲早死,老爹又忙,奶娘拿钱按时走。碰上尿裤子可完了,会被乌容海扒了当旗子晃。所以他偷偷洗不让人发现,洗着洗着就习惯了。

长大了才知,天下哪有男人爱干这个,可他已和男人不同,衣裳、被子、绢帕、搓澡巾都要自个儿备,要顾好自己,就得男人女人都当。

在一众柔和的眼神中,乌兰贺瞥到了白骨眼中的精光。

“动刀?”她轻声说了两字。

乌兰贺裤兜起了寒凉,躲开了白骨的双目,“你们可知白雪阳师傅的事?”他的声音又柔了些。

女人们围到他身边,当他是姐妹,叽叽喳喳起来。

“雪阳师傅好像也是被丢掉的妾,好像是因为长得太高大。”

“不对,好像是被丢掉的女儿,因为嫁不出去。”

“还伤心过度,一夜白发。”

“一开始传的白骨魔头就是雪阳师傅,后来白骨来了,说白骨这名字威风能吓坏人,就自己叫了去。”

“反正最知道她的就是阿萍了。”

几声起,几声落,乌兰贺已是拧干了半小堆衣服。他学着小姑娘擦手伸进脖子里,手冻着,脑子听得也疼了。没成想这些女人也不知雪阳师傅,那白雪阳哪是什么妾和女儿,他是个阉人。

可最知道他的阿萍下山了。

“这事儿真怪,你们都害怕男人,那阿萍还下山,她不怕男人?”乌兰贺喉咙装得有些疼了。

可无人能答。

他抬头时见白骨沉着眼,在她的冷容下,他竟然感觉出她的伤愁。

“白骨,我们再想别的办法。”乌兰贺道。

乌兰贺越来越不懂自己了,他很在意她是喜是悲,在意就目光难离。就这么来回看她,等洗完了全村的衣服已是下午。

山间枝影遮日,白骨在前走着,乌兰贺终于不用装了,他一路仍在揣摩,“我猜你师傅是个大太监,阿萍拿了你师傅的东西,去找小太监了。”

白骨踏着杂草,越行头也越低。这些事于她太过陌生,她唯一明白的就是,乌兰贺的声音又变了。

“太监就是你刚才那样吗?我师傅从来不那样说话。”

乌兰贺清了清嗓子,“我是看她们害怕男人,装的,不然让她们觉得我是坏人。”

她随手拍打着路边草,身影就似孤落人,“世间好怪啊。什么叫男人,什么叫太监,师傅就说山下都是坏人,不要我下山。”

是时候找回男人的尊严了,应该立刻马上解释下,乌兰贺急步上前。哎,等会儿,那她师傅和这些村里人为何不解释?

“你师傅也挺怪的,她为什么说山下都是坏人?”乌兰贺试探问道。

白骨脚步渐缓,与乌兰贺说了件旧事。

一日,白骨戴着面具偷偷去山脚,撞见有人丢小妾。那人还想杀了小妾,见她连滚带爬跑了。她回去就问师傅,“小妾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每天都有人丢小妾和她们的孩子?为什么还有人要杀她们?”

她师傅告诉她,小妾就是山下人养在宅子里,可以送人,可以买,可以卖,可以换,等她们生了孩子,有的就没用了。

白骨想了很久,用了世上最歹毒的想法去想,才想到山下人把小妾当成宠物。

乌兰贺如鲠在喉,“所以你师傅说你说的对?”

“我师傅朝我点头。虽然我不明白山下人为什么这样,但若不是宠物,还会是什么?”

乌兰贺随她而行,脑子却炸开了锅。

要说事实吗?纠正白骨,找回男人的尊严?十二岁的娘亲,那稚嫩的声音回荡在耳旁,乌兰贺实在无法开口。

小妾是人被丢掉,和小妾是宠物被丢掉,哪种看起来人不那么坏?她师傅是太监,见惯了恶,都选了后者。

在质疑和徘徊之中,乌兰贺走上前,“对,小妾的确是宠物。我……我是和你一样的人,生病了。”他狠不下心打破白骨的以为。

“我知道你生病了,我一定要练最快的刀法,找到最好的割疾术。”白骨手劈过杂草,眨眼就削平了它。

乌兰贺慌忙叫停,“别练了。”

两三下,白骨一步微止。

乌兰贺亦戛然步止。白骨怎么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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