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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父亲庆生后的第二天,他们一家三口就踏上返回的旅程。一上车,一诺就变得很冷淡,只和轩轩交流,渊明心里很生气,发微信给她:“真会演戏,没当演员太可惜了!”一诺看见,回复说:“比起你的演技,还差一大截!”渊明气得说:“就算我演,也是用心在演!”一诺说:“是的,所以,我差点就被你骗到了!”渊明气愤地顾不上轩轩在旁边,问:“我骗你什么了?”一诺冷笑道:“你自己心里清楚。”渊明说:“我不清楚,你给我说清楚”。这时,他的手机震动,一诺讥讽道:“赶快到一边儿接电话吧,不然就演不下去了。”渊明见是陈潇雨的电话,接通后生气地大声说:“陈潇雨,你不要老给我打电话,好不好?”陈潇雨被渊明这声怒吼吓得有点懵,赶紧说:“渊明,不好意思,我晚点再打过来。”渊明没理她,直接把电话挂了。一诺冷眼旁观,既解恨,又高兴,同时也感叹郑渊明的魅力还真不小,陈潇雨竟然被他拿捏得死死。轩轩见爸爸妈妈又在争吵,心里害怕,脸望向窗外,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过了好一会儿,渊明才换了口气,对一诺说:“她一直纠缠我,我真的很烦,这次过节,她还给我父母寄了大礼包。是我的错,招惹上她。”一诺没有说话,也没有表情,这场三角战耗了这么久,她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也累了。于是,她低下头,含泪给渊明发了一条信息:“渊明,可能从一开始,我们就是个错误。我的终极人生目标不过是小富即安,你的目标却是百尺竿头。我跟不上你的节奏,对不起,我想放过自己。”渊明看见信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一路上,他们除了必要的交流,都各自沉默。

回到家,第二天,他们各自到办公室加班。下午,他就接到陈潇雨的微信,让他到她的别墅,她要和他好好谈谈,渊明回复说:“潇雨,对不起,我刚从老家回来,今天在办公室加班,改天吧。”陈潇雨回复说:“渊明,我要和你谈重要的事情,你想好。”渊明虽然头痛,但只能过去见她。到了陈潇雨的别墅,发现陈家人都在,渊明自然明白了他们的意思。寒暄了几句老家情况后,陈海生就说:“渊明,副院长的位置你如愿坐上了,恭喜你啊!接下来就是你和潇雨的婚事,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婚?”渊明说:“陈叔,我已经和她提了,她已松口,接下来我找机会和她商讨具体事项,我也不敢太逼她。”陈海生说:“两个月可以拿到证,把各项事情交割清楚吧?”渊明说:“嗯,希望吧,既然走到这一步,就不用拖泥带水。”听渊明这样说,陈海生很满意,但陈潇雨对于渊明今天的态度,总是有些怀疑。

晚上,渊明在陈潇雨家吃过晚饭,正坐在客厅喝茶聊天,这时接到一诺电话,渊明正犹豫是否接听,陈潇雨坐在他身旁,见是许一诺的电话,笑着说:“接吧,反正已经摊开了。”渊明就按下接听键,听一诺说:“渊明,你到药店帮我买盒止泻药和藿香正气液,回来时带给我吧。”渊明听一诺声音有气无力,问:“怎么了?拉肚子?”一诺说:“嗯,上吐下泻,现在肚子也疼。”渊明说:“那我现在回来送你去医院吧,让医生开药,这样放心些。”一诺说:“不用去医院,估计是普通的肠胃感冒,你帮我买那个蒙脱石散和藿香正气液就行了。”渊明问:“你上吐下泻多久了?”一诺说:“早上吃了小区门口早餐店的牛腩面后,就觉得胃不舒服,没过多久就吐了,我以为吐了就没事,没想到中午就开始拉肚子。下午睡了一觉,起床后感觉好一些,晚上,给轩轩炒了两个菜,我也吃了一点。没想到,吃了又开始拉,还肚子疼。”渊明说:“都病了一天,不要再耽误,我现在回来送你去医院,赶紧治好。你在家等着,我大概半个小时可以到家。”边说边起身,陈潇雨一家见渊明这种态度,也只得起身,象征性地问了病情,渊明简洁地说了两句,就匆匆告别离开。

送走郑渊明,陈家人脸色很不好看,但谁都没有开口,过了一会儿,陈潇雨母亲终于说:“潇雨,他对前妻这么关心,我好担心你们的将来。”陈潇雨心里窝火,狠狠地说:“我们结婚后,他们若敢余情未了,我就给他们好看!”陈潇雨母亲叹了口气,继续说:“他们还有个儿子,即使离婚了,能一刀两断吗?”陈潇雨的大妹陈晓风也说:“姐,其实我早就想提醒你,只是不好开口,我总觉得郑渊明只是想利用你、利用我们家,并不是真心喜欢你。如果真心喜欢一个人,言行举止都会有表现,但我看他对你,客气得甚至有些冷淡。”陈潇雨何偿不知,以前她安慰自己他就是这种高冷的性格,可那天在咖啡馆里,当她看见他和许一诺的亲昵举动,她才知道他不是,可她好容易抓住他,能轻易放弃吗?她只能安慰自己,只要她全心全意待他,再保养好身材和这张脸,他早晚还是会被焐热的。但这些话,让心高气傲又是大姐身份的她如何说得出口?陈海生见女儿皱着眉头,脸色很难看,于是呵斥陈晓风说:“郑渊明对你大姐真不真心,你大姐心里没数,还要你瞎说?”说完,温和地对陈潇雨说:“潇雨啊,郑渊明可是你自己千挑万选的,现在你们终于排除万难、胜利在望,你可不要轻易放弃!”父亲虽然有他的私心,但却是那个道理,她这才舒展眉头,说:“嗯,爸,我知道。”既然陈海生和陈潇雨都拿定了注意,陈潇雨母亲和妹妹也就不再多说,将话题转移,聊起晓晴在大学的情况。

渊明回到家时,轩轩正在洗漱,见爸爸回来,轩轩说:“爸爸,你怎么才回来?妈妈都病了一天。”渊明什么话也没说,径直走进卧室,见一诺躺在床上,脸色憔悴,地上还放了一个盆,心疼地责备道:“怎么不早点给我打电话?走吧,赶紧去医院。”

到了医院,医生详细了解病情后,开了血常规检验单和B超单,让他们缴费后赶紧做检查。渊明见有B超单,不放心地问:“医生,请问我老婆是什么病?怎么还要做B超?”医生说:“初步怀疑是急性阑尾炎,先去做检查吧。”两人听后,面面相觑,渊明说:“幸亏来医院。”

确诊后,医生要求立即做手术。想着轩轩一个人在家,渊明赶紧给高峰打电话,请他把轩轩接到他家,帮忙照顾。安排好轩轩后,他又赶紧和医生详细沟通,确定手术医生、手术风险。毕竟是三甲医院,手术医生都是主任医师,对这样的小手术,技术上完全可以放心,所以他没有找关系请更牛的医生。这晚住院病房不紧张,渊明要求安排独立病房。

快天亮时,麻药散去,一诺稍稍动一下,腹部就撕扯得痛,她的“啊”“嘘”声将渊明惊醒,渊明赶紧将陪护床拉到她的床边,轻轻地握着她的手。有了渊明手心传递的暖暖温度,一诺的疼痛减轻了很多。天亮后,渊明向院长请了一天假。一诺听见他打电话,想他刚上任没几天,请假不合适,告诉渊明,她由护工照顾就行了。渊明不放心护工,坚持在医院陪着,一诺嘴上不能多说话,心里却是感动。

随后的几天,渊明白天忙工作,下班后就赶到医院照顾她。出院后的几天,一诺需在家静养,虽然白天由钟点工阿姨做饭、做家务,但渊明得每天早早地起床买菜,做早餐,送轩轩上学;下午放学时又要匆匆赶到学校接他;吃完晚饭,还要检查轩轩作业,督促他看一会儿书,再督促他洗漱、睡觉。买菜、做早餐,他觉得还好,但检查轩轩作业、督促他看书、洗漱,却把他烦透了。作业磨磨蹭蹭,看书三心二意,洗漱拖拖拉拉,并且每件事都要盯、要催、要吼,他没想到,管教一个孩子竟然这么费神费力?他小时,何曾让父母操过心?晚上,安顿轩轩睡下后,他回到卧室,忍不住对一诺抱怨,一诺说:“跟你小时候比,你觉得有可比性吗?网上关于养育孩子各种吐槽,你以为是编出来娱乐的吗?哪个亲自带娃的父母不是感同身受?你才管了几天,就受不了啦,我还天天管呢?”渊明没有和一诺争辩,只严肃地说:“一诺,虽然我不知道别家的孩子怎么样,但轩轩的学习习惯和自觉性太差了,问题很严重。他的天赋不差,我们可不能把他养废了。今后,我尽量多陪陪他,多顾家,你也别那么拼工作,更不要太溺爱他,该给他立规矩了。”

接下来的日子,渊明改变了很多,一诺也都看在眼里。这个周日上午,一诺忙家务,渊明检查轩轩作业,这时,渊明的手机响起。一连响了两次,渊明都没接,一诺问:“谁的电话?”渊明烦躁地说:“骚扰电话,不管它。”一诺猜是陈潇雨的电话,就没再继续追问,但心里却隐隐为渊明担心。过了一会儿,一诺见渊明生气地将手机往桌上丢,嘴里吐出“可恶”两字。一诺没有说话,直接拿起手机,点开后看见陈潇雨的短信:“郑渊明,如愿坐到了副院长的位置,就准备卸磨杀驴吗?”

一诺盯着微信看了好一会儿,说:“她不会善罢甘休的,你打算怎么办?”渊明烦躁又恼怒地说:“不知道!”一诺不敢多说,就进了厨房。从渊明的表现和对她的态度,他是想继续维持这个家,可渊明的升迁得到陈家的帮助,陈潇雨岂能轻易放过他?何况,他们到底到了什么程度?以陈潇雨的性格和手段,她一定有他的把柄和证据。

这一天,她都在思考该怎么帮助渊明。她真不明白,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不知廉耻、不择手段、不明事理的人?婚姻这种事情,即使两情两悦,也不一定能天长地久,何况还利益绑架、强行逼就?不知她到底是争一口气,还是争他这个人?以陈潇雨这么精明的女人,怎么会在感情上如此糊涂?更进一步,就算他们走进了婚姻,未来的日子还长,这种拧巴、怨恨的婚姻能幸福吗?能经得住无情岁月、莫测人性的蹂躏吗?

直到晚上临睡前,她都想不出任何办法。算了,明天还要上班,先睡觉吧,渊明如果实在架不住,想离就离吧,反正她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她想。

但第二天坐到办公室,她心里仍放心不下,她想起陈潇雨陷害自己和李承志的一幕,她担心陈潇雨故技重演,向法院或市纪委状告渊明,她这种人,是什么恶心事都做的出来。一旦她递上了黑材料,即使核实为诬告,渊明也沾了屎,是怎么洗都洗不干净的,何况还不一定是诬告。虽然渊明可恨可气,自作自受,但无论从感情还是利益上,她都不希望渊明出事。想到这里,她决定会一会陈潇雨,探探她的口风,或者暂时先稳住她。

于是,她理了理思路,就给陈潇雨打电话。虽然她心里一点把握都没有,但她想,死马当活马医,总比不医多了一丝希望。电话很快接通,陈潇雨阴阳怪气地说:“许一诺,没想到是你啊!找我有何贵干?”一诺尽量装出轻松的口气,说:“潇雨,我俩神交了这么久,还没好好坐到一起聊聊,请问今天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喝咖啡。”陈潇雨笑着讽刺道:“上次还没喝好?”一诺压住脾气,笑着说:“喝咖啡,要边喝边聊,上次只喝没聊,所以,我想补上这个缺憾。”陈潇雨想了想,说:“好,那就现在吧!”一诺犹豫了几秒,说:“好!”陈潇雨补充道:“老地方。”

这一次,一诺先到,也提前点好两杯橙汁,放在桌上。本来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但一诺是带着目的,只能做出姿态,见陈潇雨进来,虽不热情,但面带微笑。陈潇雨心里不得不承认,许一诺这个女人,长得端庄恬静,温婉可人,的确属于讨男人喜欢的那款,但正因为如此,在她看来,也就更令人厌、令人妒。于是,口气极不友好地问:“你想和我聊什么?你觉得我们有聊吗?”一诺平静地说:“我俩当然只能聊他。我想你是爱他的,不然你也不会费这么大劲儿去得到他。”陈潇雨很意外,对她接下来的话起了兴趣,就笑着挑衅道:“那就恳请你成全我。”一诺说:“成全你不是不可以,只是……”陈潇雨追问:“只是什么?”一诺说:“他爱你吗?”陈潇雨心被刺了一下,拉下脸,没有掩饰地说:“我们都这个年龄了,爱不爱重要吗?重要的是一纸婚约,有个人共同过日子,而不是一个人孤零零的。”一诺说:“是呀,不管有多爱,最终都得回归现实,平平淡淡、安安稳稳、琐琐碎碎地过日子。”陈潇雨笑着赞成说:“是的,你也看得明白。这么说,你决定退出了?”一诺笑了笑,说:“如果他和你在一起比和我在一起更幸福,我愿意退出。你阅人无数,对他的性格也有一定了解,他是那种甘受胁迫的人吗?好的婚姻,是两颗心互相温暖,两种人生互为点亮,最终携手同行,不离不弃,穿越岁月的雨雪风霜,直到在回忆中慢慢老去。你是受过伤的人,我想,你比我更渴望有温度、有质量的婚姻。”过了一会儿,陈潇雨才说:“是的,每个女人都渴望你说的这种美好婚姻,但几个女人能够得到?”一诺说:“如果是我,宁可空缺,也不会饮鸩止渴。郑渊明如果真心爱你,我愿意成全你们,但如果不是,我觉得还是不要强求,否则,伤人伤己,得不偿失。”陈潇雨狠狠地说:“说来说去,原来你是想让我退出。”一诺说:“潇雨,我没有本事让你退出,我只是和你聊一聊好的婚姻应该是什么样子。我们都年纪不轻了,人生禁不起折腾与损耗了。你是个聪明人,相信以你的智商,一定会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选择。不好意思,我还在上班,偷偷溜出来的,我要先走,单已经买了。”

一诺走后,陈潇雨独自坐了很久,反复思考她的话。

第二天下午,陈潇雨给渊明发信息,说脚崴了,很痛。一直过了一个小时,郑渊明才回信息,问看医生了没。陈潇雨看见信息,心很凉,懒得回复他。下班时,渊明见她仍没回复,有些不放心,就打电话过去,陈潇雨见郑渊明打来电话,心里才稍稍欣慰,说:“渊明,我好痛,你过来陪我,好吗?”渊明说:“潇雨,明天上午政法系统要开会,我要发言,今晚我得把发言稿准备好。”陈潇雨酸酸地讽刺道:“如果是许一诺,估计你这个大忙人就有时间了。”渊明说:“潇雨,你怎么不相信我呢?如果是她,我也一样没时间。好吧,我现在过来陪你一会儿,晚点我真得到办公室加班。”陈潇雨说:“如果是她,真忙不过来,就直接请假去陪她了。”渊明说:“她是动手术,我能不请假吗?如果是你,我也一样会请假陪你。”陈潇雨懒得和他争吵。昨天,许一诺说出那番话,说明她对他们的关系看得很清楚,也说明她对郑渊明对她的感情很自信,更何况他们还有儿子。想到这里,陈潇雨心灰意冷地说:“你既然忙,就算了,我妈和我妹照顾我就行了。”渊明说:“我现在先过来看看你,不然我不放心。你在哪儿?”陈潇雨懒懒地说:“在我房子里。”

挂了电话,陈潇雨又回味起许一诺的话“好的婚姻,是两颗心互相温暖,两种人生互为点亮,最终携手同行,不离不弃,穿越岁月的雪雨风霜,直到在回忆中慢慢老去。”她咀嚼了很多遍,最终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和他,是不可能有这种感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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