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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的中午,一诺刚吃完饭,正从食堂往办公室走,就接到关越电话。一接通,就听到关越呜呜的哭声,一诺赶紧走到没人的地方,小声问关越出了什么事,关越这才止住哭声,说:“我可能得了乳腺癌。”一诺听后,吓了一跳,赶紧安慰说:“怎么可能?你现在在哪里?”关越哭着说:“我在医院,检查报告定为4a级。”

一诺去年做过乳腺检查,排队时,听见前面一个病人的报告是3a级,医生并没说有多严重,只是建议她做微创手术,就安慰说:“应该不严重吧?做个微创手术取出来就行了。”关越哭着说:“医生说我这个级别的结,已经有很高的癌变可能,让我立即做手术化验。”一诺对这个病不太了解,也给不了切实的建议或好的安慰,只得说:“关越,我现在过来接你,我们在网上再查查相关资料。现代的医疗技术这么好,应该没有太大问题,再说,医生只是说有可能,并没有说一定。你等我,我现在过来。”

一诺赶到医院时,医生早已下班,空荡荡的走廊上,只有关越一个人孤零零地蜷缩在冷凉的铁椅上,头埋在胳膊里,肩一耸一耸地,一诺见关越这副落魄的样子,对她既可怜又心疼,心里也更加厌恶高峰。

关越见到一诺,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抱着她痛哭着说:“一诺,我不要切掉整个乳房,如果切掉了,我还是女人吗?我不要切掉!我不要切掉!”一诺接到电话,来不及上网搜索相关资料,就匆匆往医院赶,对这个病,她不太了解,不敢乱说,只能安慰说:“医生说有可能,但也许你运气好,没有可能呢。不要乱想了,我们先回去吧。”

此时的关越,根本听不进一诺的安慰,脑里心里只往最坏处想,癌症、切除、毁灭……,这些最坏的可能性占据着她的整个头脑,任凭一诺如何苦口婆心地劝说,她都无法放下她的恐惧。

一直折腾到下午医生上班,因为正好有乳腺外科专家坐诊,一诺就挂了专家的号,听听专家的判断。一直等了两个小时,才轮上关越。专家看了B超和钼靶报告,也是同样的建议:尽快取出活检。一诺问专家癌变的几率有多少,专家说:“不好说,具体要看化验结果,建议尽快做手术。”后面还有十来个人排着队,专家已呼叫了下一个号,一诺只能和关越走出诊室。出来后,一诺忍不住抱怨道:“等了两个小时,说法还是一样,也不知道专家厉害在哪里。”关越这时已平静了很多,说:“那就尽快取出来化验吧,只是不知道找哪位医生做手术。”

从医院出来,一诺给渊明打电话告诉了关越的情况,让他下班去接轩轩,晚上她要陪关越,最后,又把高峰痛骂了一顿。挂了电话,渊明赶紧去找高峰,将高峰叫到没人的地方,告诉了他这个消息。

高峰听后,愣了几十秒,说:“怎么突然得了这个病?”渊明自然不方便转告一诺的话,只说:“不知道,你去看看她吧,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毕竟夫妻一场。”高峰犹豫地说:“虽然我们是和平离婚,但她心里对我却有怨气,她看望妞妞,都是联系我爸妈,从不理我,我去看她,会不会刺激她?”听高峰这样说,渊明不好多嘴,只说:“我告诉你了,至于去不去,你自己决定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对关越,高峰心里既有愧疚,也有尊重,甚至还有几分情分,毕竟,关越让他保留了体面。对这个可怕的消息,他既不敢相信,又很心痛。但心痛的同时,他又很现实,很懦弱,他担心她会心理失衡,把病因推到他身上,找他撒气,让他赔偿,让他负责。在回办公室的路上,他不仅腿像灌了铅,心也一样。

坐了一会儿,到了下班的点,同事们陆续收拾桌面准备下班,他不想动弹,就打电话告诉母亲晚上不回家吃饭。又坐了一会儿,他开始上网查找相关资料。他越查心越沉,手也开始发抖。网上说,如果活检是恶性,为了保命,得切除整个乳房。如果切除,今后她就得带着残缺丑陋的身体终老,这还是最好的结果,如果癌细胞扩散,她可能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最后只能在疼痛的折磨中慢慢死去。看到这里,他的眼睛发花,头也发晕发痛。

又坐了好一会儿,他输入“乳腺癌病因”五个字进行搜索,网上给出遗传、肥胖、内分泌紊乱、不良情绪及压力、不良生活方式等多方面原因。他逐条对照,前两条可以直接否定,第三条好像也和她对不上,至于后两条,不良情绪及压力、不良生活方式,她可能占了一些。她事业心强,经常加班,自然精神压力大,周末有时又爱熬夜看手机或追剧,生活方式也不健康,至于离婚对她的伤害,那天晚上和后面几天,她的确很伤心,但她快刀斩乱麻,好像对她伤害并不大,到民政局办证那天,分手时,她还开玩笑讽刺他说:“有了经验,下次结婚,可要把眼睛擦亮,别害人害己!”

“害人害己”,难道是他害得她?他不相信,也不接受!他和她是渊明两口子牵线走到一起的,彼此都没有很深的感情;离婚时,她选择净身出户,根本没有和他有任何纠缠,可见她是多么迫切地希望结束这段婚姻;她离开这个家时,走的没有一丝留恋;他们走出民政大厅时,她是一脸轻松,她怎么会受到多少伤害呢?再说,对她这种经济独立、事业心强、自我意识强的新女性,连孩子都不在乎,何况婚姻?金钱和事业,才是她最最看重的啊。

可事实是,她突然病了!他靠在椅背上,头脑很乱,往事一幕幕乱七八糟地在他脑海里浮现。他想起了他们一次次的争吵,想到他们结婚这几年,她为他生孩子养孩子,几乎什么都没从他这里得到,唯一一件贵重的礼物——婚戒,她离开时又还给了他,而这些年,她却自掏钱包送了父母不少红包、礼物……。

这时,他又想到了李婷。两周前,吃完饭,李婷说身上的裙子要配珍珠项链才漂亮,拉着他逛商场,他只得忍痛给她买了一条大几千的珍珠项链,不到半年,他前后给她买包包、买衣服、买鞋、买香水……,想到这里,他的心被刺得生疼。

在反复比较、不断回忆中,他终于决定,不管她对他态度如何,不管化验结果如何,他都要尽最大努力照顾她、帮助她、弥补她。

决定下来,当务之急,就是尽快找医生做手术,并活检确诊。他赶紧给医院的同学打电话,希望他们帮忙联系市里最好的医生。

终于联系好医生,高峰赶紧给一诺打电话,一诺不接,高峰只能发微信。一诺见高峰联系到了市里最权威的手术医生,并可以安排后天手术,赶紧告诉关越这个好消息,关越却冷冷地说:“不想和他有任何瓜葛,也不想承他这个情。”一诺能理解关越的心情与傲气,但毕竟早一日手术,早一日落心,也早一日安全,于是劝解道:“关越,在生命面前,一切恨与怨都微不足道,就按高峰的安排,尽快做手术吧。你想,妞妞这么小,你父母年纪又大了,如果你有什么事,怎么放得下他们?结束不幸生活的目的,是为了开启今后的幸福生活,如果你走不出阴霾的不幸生活,怎么走得进阳光灿烂的新生活?”在一诺苦口婆心的劝说下,关越最终同意接受高峰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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