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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了一会儿,服务员上来问是否需要收拾餐桌,渊明才起身离开。回到家时,听见轩轩和一诺正在客房说话,径直走过去。轩轩看见渊明,大声说:“爸爸,你今天做了坏事,我也要罚你!”渊明听到轩轩的声音,沮丧和烦躁的心情好转很多,挤出笑问:“爸爸做了什么坏事?”轩轩说:“你吸烟了,妈妈说你把家里搞得乌烟瘴气!”渊明说:“好吧,爸爸错了,爸爸认错,你要怎么罚爸爸?”轩轩歪着脑袋想了几秒,说:“罚你今晚陪我睡觉!”渊明笑着说:“好吧,我还以为你罚我打扫一个月卫生呢,你这是假公济私,知道吗?”轩轩说:“什么是假公济私呀?”渊明耐心地给轩轩解释,一诺这边已铺好床,转身离开。过了一会儿,换了睡衣的她回到客房,躺在了床上,对轩轩说:“妈妈午休一会儿,你要不要睡?”轩轩不睡,一诺就让轩轩到客厅玩,顺便帮忙关上门。

到了客厅,渊明看见烟灰和零食袋已扔进垃圾桶,东西也重新摆放整齐,一诺的脸上,也看不出阴晴。

晚上,一诺睡客房,渊明陪轩轩睡儿童房。睡在床上,一诺想,昨天陈潇雨在电话里直白地向他挑明了利害关系,今天他竟然在家里吞云吐雾,还十来支,应该是在艰难地做决定吧,也许很快就要和她摊牌。他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好好的家庭,但和他的事业前途比起来,不值一提,一诺想想都心凉到脚底,为自己这多年的付出感到不值,眼泪又忍不住地往下流,心却慢慢地硬起来。虽然昨晚各种方案她都考虑过,但现在躺在床上,她又开始心绪翻涌。

放还是不放?如果放手,不甘心,不服气,也咽不下这口气;如果不放手,又没志气,自耗气、不值得。放手前,好好教训他们一顿,出口恶气?可这口恶气怎么出?揭陈潇雨的老底,宣扬郑渊明是现代陈世美?陈潇雨的老底,她一定会选择时机,用最合适的方式,埋进郑渊明的心里,以报自己的不共戴天之仇。但如何报复郑渊明呢?公开宣扬,虽然出了一口恶气,但对她自己也是百害而无一利,还给旁人上演一出免费好戏,值得吗?死活不离,耗死陈潇雨?可自己每天生活在这种战火纷飞的环境中,又能有什么好处?值得把自己的后半生耗进去吗?最后就算陈潇雨撤出,但她和郑渊明之间,如此大的伤口,再长久的时间,想来都淡化不了留下的伤疤,自己对他也不可能做到一如从前、毫无芥蒂、不翻旧帐。

一诺思来想去,最终决定,如果郑渊明正式向她提出离婚,她就弃之如敝屣地同意,并且一定要过好后半生,至少比现在幸福,让现实好好地打他的脸!这时,她想给关越打电话,听听她的意见,但看看时间,已经十二点,又不是一两句能说完,想想就作罢。但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忍不住地乱想,她甚至幻想渊明能过来和她聊聊,哪怕他坦露他的犹豫、他的纠结也好,如果他能够向她坦陈一切,她可以放下一切怨恨、委屈,甚至尊严,尽全力将他拉回到自己身边,来挽救他们的婚姻,他们的家。以往他们之间闹了不愉快,都是他主动过来哄她,此时轩轩早已睡着,但他却一直没过来,这也更加印证了她的判断,死了她的心。

于是,她又继续想,如果离婚,她该怎么向老家人交待?和父母解释?怎么将对轩轩的伤害降到最低?在公司里,一个离异的女人,背后一定是别人议论的对象和闲聊的话资,她该如何顶住别人异样的眼光和好奇试探的心理?如果离婚,她的婚姻到底是感情问题还是利益问题?郑渊明一定会一口咬定是感情出了问题,去年的冷战就是他最好的借口和证据,可谁的家里是完美无瑕?不都是在争吵妥协包容理解中过日子吗?一诺睡眠一向很好,但这晚,她彻底失眠了。

而渊明,到凌晨两点多也没睡着,去了趟洗手间,顺便到客房看了一眼一诺,见她睡着的模样,他很想知道,她是真不知道他们的婚姻已岌岌可危,还是根本就不在乎。他在门口默默地站了一分钟,就蹑手蹑脚地来到阳台抽烟。

此时,整个小区一片静谧,只有皎洁的月光将黑夜的小区照得柔美而静谧,此情此景,渊明想起诗仙李白的“花间一杯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多么潇洒任性的人生啊,酒真是个好东西,难怪古人称它为“忘忧物”。想着想着,他也想到酒柜里取瓶酒喝上半斤,但又嫌家里没有已开装的酒,现拆包装太麻烦,就继续独自坐着吞云吐雾、思绪万千。

虽然起点不能决定终点,但父母的终点却是每个人的起点,有些人一出生就在山脚下,有些人却出生在半山腰,甚至山顶。公民在法律面前一律平等,但在现实面前,却是生而不等。对于他这个从山脚开始攀登的人,拼尽前半生力气,终于爬到了山腰,他怎能就此停歇?但越往上走,空气越稀薄,路况越艰险。三天后给她答复,该如何答复?不同的答复,可能会有不同的终点。渊明想了很多,特别是父亲的抱怨与唠叨。父亲自命不凡,却因为是地主家的孩子,没读几年书,魄力又没有,只能一辈子窝在那个小山村,一辈子受人轻视,一生不得志地抑郁与遗憾,他不想也不能重复他的悲剧。

坐了一个多小时,看看时间,已凌晨四点多,明天要上班,渊明才折回主卧睡下来。其实,渊明站在客房门口时,一诺只是装睡,渊明坐在阳台上抽烟,后来进卧室睡觉,她都听得清清楚楚,只是他没有开口,她也没有主动。

第二天中午,一诺胃口不好,在公司食堂随便吃了几口,就来到公司附近的公园,给关越打电话,诉说目前的状况,说着说着,眼泪忍不住就往外流。关越听完一诺的哭诉,既心疼又生气,说:“一诺,你就不该同意他去参加那个宴请,对自己的婚姻,明明知道有人在撬墙角,你还不严防死守,你这种性格,得吃多少亏?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一诺说:“看郑渊明最后的决定吧,如果他摊牌,我们就结束了。”关越问:“那你想不想离?”一诺说:“如果他想离,我能留得住吗?留得住人,留不住心,又何苦呢?”关越叹了口气,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一诺,你们的婚姻走到今天,其实你要负一半的责任。郑渊明这么爱你,这么在乎你的感受,如果你把他看管严一些,陈潇雨是没有任何机会的。你发现陈潇雨对郑渊明图谋不轨已经一年,他都没有越线,现在他在悬崖边上,如果你使劲拉他一把,你们这个劫不就渡过了吗?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会和陈潇雨斗一斗!你知道,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一个两情相悦、彼此深爱的人有多难吗?何况是离了婚,带着过去和伤痛去寻找、去重建。我以过来人的教训告诉你,千万千万不要轻易放弃!”

一诺说:“就算我坚决不离,就算能继续维持下去,但这样的婚姻有意义吗?彼此怨恨、彼此嫌弃的婚姻,还叫婚姻吗?”关越问:“郑渊明对你还有感情吗?”一诺说:“不知道。但我知道,他和陈潇雨,是为了权力和利益。”关越说:“那你告诉郑渊明,真正的强者,是靠自己的能力和手腕,而不是靠裙带,如果他靠自己上不去,那就是他的问题,他就该认命!就算他离开了你,和陈潇雨结婚,得到了他想要的名和利,他就会幸福吗?你成全了他,当他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时,他一定又会想起你,依然会怨你的纵容和轻易放弃!”一诺是有爱情洁癖的人,叹了口气说:“我宁愿他心里永远惦着我,怨着我,也不愿他永远恨着我,嫌着我!”关越听后,只能无语。时间不早,一诺怕耽误关越午休,就挂了电话,但她并没有返回公司,而是一个人坐在公园里,直到下午上班,才回到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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