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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或许,早就没有这样的人了,毕竟到了最后,就连岑霁也觉得他无药可救,恨他入骨。

是的,哪怕是姜岁这般刻薄的人,也觉得岑霁是个好人。

他平生见过那么多自诩正义之辈,却都有见不得人的腌臜事,唯独岑霁就如他的名字般光明磊落,一生所为,没有丝毫不能对人言。

如今岑霁这般问他,姜岁几乎以为自己回到了上一世东窗事发之时,本能的有些心悸。

岑霁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他是知道了什么吗?

姜岁有些拿捏不准,试探的道:“怎么忽然这样问我?”

“回答便是。”

姜岁眼睫颤了颤,道:“以人内丹炼妖,邪魔外道,自该诛杀。”

岑霁一顿。

他垂下眼皮,静默一瞬,将身上外衣脱下裹住姜岁,道:“ 此次闭关,我道心有损。”

姜岁从他宽大的衣物里探出脑袋,疑惑道:“可我看你已经入了渡劫期。”

岑霁没说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姜岁,闭关之中,他已然活了两世。

上一世骗他满手鲜血的人此刻担忧的望着他,上一世囚他数年的人此刻纯然如鹿,明明已经知道此人劣根难改,可手中的沉疴剑,无论如何都刺不下去。

——既然此世他还没有做出那些荒唐事,提前杀他,不也是滥杀无辜?

岑霁收剑回鞘,俊美面容如霜冰封,没有表情,转身进了灵泉之中。

姜岁站在原地犹豫了会儿,跟过去半跪在池边道:“满山剑意凌乱,恐伤了弟子们,你是不是灵力紊乱,控制不住了?”

灵泉常年温热,烟雾缭绕,岸边一树梨花如雪洁白,花瓣飘摇,满地幽香,岑霁双眸紧闭,粗暴的想要直接封住自己的灵脉,以此来压制暴动的灵力,这种法子稍不注意就会伤及经脉,哪怕是岑霁,也吐出了一大口血。

姜岁:“……”

不会死这儿吧。

他蹙着眉,伸手想要去探一下岑霁的鼻息,男人却猛地攥住了他细白的腕子,不等反应,就已经用力一拽,噗通声响,姜岁跌进了灵泉之中,落进岑霁怀里,被抱了个满怀。

姜岁仰起头刚要说话,岑霁却已经垂眸吻他。

过于汹涌的灵力被哺喂过来,姜岁轻轻哼了一声,被迫仰着脆弱的脖颈去接受岑霁精纯的灵力。

岑霁的手不受控制的扣住了青年单薄的腰肢,那里有两枚小小的腰窝,正方便手指凹陷下去,紧紧攥着一截细腰,温热的灵泉里水花四溅,姜岁被岑霁抵在了光滑的石壁上,姜岁慌忙的抱住他的头,轻声说:“你不能跟之前一样,一次性把灵力全部给我,真的很难受。”

岑霁微微蹙眉,忽然道:“把你的识海打开。”

“!”姜岁惊恐的后退,“不要。”

上次让岑霁进识海,他两天没下得了床,神交这种东西他是真的受不了。

他不太乐意见岑霁,就是因为这人实在是太凶,而且有些奇特的癖好。

岑霁并不强迫他,继续尝试封住灵脉,姜岁怕他真的把自己搞死在这里,犹疑的又慢慢靠近,勾住岑霁的手指小声说:“那你要听我的。”

岑霁睁开眼睛,那双漆黑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瞧着有些可怖,他看着姜岁白皙下颌上坠着的水珠,忽然凑过去,缓缓舔舐干净,顺着下颌吻到他侧颈,感受到怀中人在细细的颤抖。

他这样柔弱,又这样可怜,跟上一世那个杀人不眨眼的伪君子截然不同,人生天地间,都会犯错,应该给予改正的机会。

况且,姜岁是他的道侣,姜岁走错了路,也有他常年闭关不问世事的责任。

“嗯。”岑霁在姜岁耳边哑声说:“听你的。”

姜岁一贯知道,男人在床上的话是信不得的,岑霁在床上很少说话,但他也同样逃不开男人的劣根性,进了识海后就要为所欲为,姜岁根本拿他没办法,最后是湿淋淋的被岑霁抱回去的。

睡的迷迷糊糊时,他听见岑霁说:“以后我会多陪你。”

姜岁:“……”

岑霁在讲什么鬼故事??

“你眼下最要紧的应该是飞升。”姜岁有气无力的劝他不务正业的道侣,简直称得上苦口婆心:“我不需要陪,真的,你去闭关吧。”

他觉得爱闭关真是岑霁为数不多的优点了。

“近来忽觉飞升也无甚意思。”岑霁嗓音淡淡,要是他继续闭关,姜岁又走上前世的老路,难道他真要杀妻证道?

姜岁咬牙。

听听这狗东西说的什么话,飞升无甚意思?他不择手段想要找到飞升之法,半只脚踏进仙界的岑霁却在这里说些屁话。

他一脚踹开还在揉他腰的岑霁,卷着被子翻身:“我要睡了。”

岑霁把他从被子里刨出来,道:“上点药,我刚看红肿破皮了。”

姜岁:“……”

他曾听闻岑霁出生的时候母亲难产,早早亡故,是吃羊奶米糊长大的,难道因此才会在床上有这种难以启齿的爱好?

姜岁不想搭理岑霁了,任他折腾,自己睡觉。

恍惚间他感觉岑霁的手指似乎抚过了他肩头一块小小的疤痕,教他单薄的身体一颤。

那个疤痕如同附骨之疽,哪怕已经过去多年,姜岁仍旧记得当一度春风代表奴隶的“春风印”烙印上去时的痛楚,那也是他最不敢让岑霁知道的秘密。

不能让岑霁知道,他曾是个下贱的奴隶。

第二日姜岁醒来时没在屋里看见岑霁,应该是练剑去了,倒是看见了孟令秋。

“……你怎么会在这里?!”姜岁惊愕的坐起身,他未着寸缕,下意识想用被子裹住自己,而后想起孟令秋这会儿是个瞎子,微微松口气,皱眉:“我不是说过,未经传唤,不得擅闯?”

“师尊,我是有要紧事。”孟令秋委屈道:“苍山派的历练秘境开了。”

一听这话,姜岁便顾不得其他了,问:“什么时候关闭?”

“今日酉时,若我们此刻御剑而去,应该还赶得上。”

姜岁起身,抓过旁边的亵衣套上,因为孟令秋看不见,他也就没有避讳,丝毫不知自己满身痕迹让孟令秋看了个清楚明白,气的脸色铁青。

孟令秋知道自己没有生气的理由,毕竟姜岁和渡衡是举办了合籍大典的道侣,做什么都是天经地义的,可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要杀人的冲动。

渡衡那个蠢货……他若是知道自己上一世是怎么被姜岁玩弄于鼓掌之间的,还敢任由姜岁睡在他的枕侧吗?

平心而论,孟令秋对岑霁没什么意见,两人之间没什么交集,只是姜岁沦为丧家之犬时,为了羞辱姜岁,他曾带姜岁来留霜小筑,隔着一扇门干了些混账事而已。

后来姜岁死在魔宫,岑霁竟然还愿意来为他收尸,孟令秋不肯让他带走姜岁尸首,两人动了手,孟令秋不认为自己真的会输给岑霁,只是姜岁死了,他忽然觉得这人世没什么意思,任由岑霁以沉疴剑穿心而过,结束了他被仇恨支配的一生。

姜岁匆忙穿好衣衫,回头见自己的大徒弟脸色难看,蹙眉:“令秋,怎么了?有人惹你生气了?”

“无事。”孟令秋扬起笑脸,“师尊收拾好了吗?好了我们就启程去苍山派吧,晚了可就赶不上了。”

历练秘境只允许金丹及以下的修为进入,所以姜岁特意幻化了容貌,压制了修为,否则被人认出来实在是难以解释,他一边跟孟令秋往外走,一边道:“之后你们就说我是掌门新收的弟子就是。”

孟令秋点头,抬头就见岑霁拎着剑回来了,他修为高深,哪怕姜岁幻化了容貌,还是可以一眼认出,问:“这是要做什么去?”

“有个挺有意思的秘境,我去看看。”姜岁道:“很快就回来,你……”

他本想让岑霁要是没事干不如继续闭关,就听岑霁道:“我与你同去。”

“……?”姜岁转过头,看岑霁,“岑逢笙,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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