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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由任白延亲手做这个实验,他一定受不了。

任白延却摇摇头道:“不。”

他看向冬歉的目光透着一丝复杂:“我亲自来。”

这样的手术要求最高的精准度和反应力,倘若让不够专业的人来,冬歉受到的痛苦就会愈发难熬。

这不是在为自己的行为找补,但这是他在做出舍弃之后,唯一能做的事了。

而这次,也是小怪物第一次直观地看冬歉接受手术。

以往的时候,都是冬歉做完手术之后才会主动来小怪物的怪物培育室,所以它对于这一点并没有确切的认识。

他只记得,冬歉每次来找他的时候,身上有时候会缠着带血的绷带,每当这个时候,都有研究人员说,实验失败了。

这个失败到底意味着什么,小怪物不得而知。

它只知道,每当这个时候,冬歉的身上都会带着各种各样的伤。

所以更多时候,他也希望关于冬歉的实验可以顺顺利利的,让他可以少受一点痛苦。

现在他明白了。

倘若手术彻底成功了,那冬歉才是真正进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

冬歉躺在实验床上,看着任白延下意识地拿起了注射器。

他似乎是忽然反应过来自己用不上这东西了,又慢慢将它放下,这一切动作都被冬歉看在眼里。

或许是担心冬歉挣扎,他的手脚都被固定在了实验床上。

冬歉的心里似乎是已经彻底绝望了,他甚至没有求饶,唇角甚至勾出一抹笑来,仿佛想亲眼看看,任白延到底会对他做到什么地步。

这对于任白延来说也是一场折磨。

他看着平静地躺在床上的冬歉,手上的刀轻轻颤抖着。

其实类似的实验他也做过,他们像案板上的鱼一样被固定在那里,嘴里发出一声一声的求饶,只是那些人对他而言,跟畜牲没有两样。

但是冬歉是不一样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少年在他的心中就已经完全不同了。

他已经没有办法再将他当成一个纯粹的试验品来看待。

他可悲的发现,事已至此,他已经有了软肋。

就算是白年也从来没有像这般牵动过他的心思。

他要在这个残酷的星际社会中成为至强的人,他要带着父母的那份绝望一起活下去,他要从可以被轻易碾死的底层人往上爬,就不可以有软肋。

上天让他面临这样的选择,或许只是为了让他彻底斩断自己的软肋。

尖锐的手术道泛着寒光,任白延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缓缓靠近了他。

刀锋划破皮肤,渗出了鲜血。

冬歉的手指缓缓攥紧,浑身颤抖着,死命地咬住嘴唇才堵住快要溢出来的叫声。

怎么表演疼痛,他已经再擅长不过。

因为怕疼,所以这方面的技巧要修炼的炉火纯青。

快穿局为了维护世界的稳定,对于员工们的演技要求极高。

为了测试他们的能力,快穿局还专门设立了试炼间,在这里,你必须用百分百的实力骗过这里的检测器。

起初你会感受到一个没有痛觉的枪击,但倘若你的表演达不到合格的标准,它就会慢慢恢复你的痛觉,折磨的你生不如死。

前辈们都说,冬歉有着远超他们的好演技,很多时候,他们以为冬歉是真正受到了伤害,看到冬歉掉到地上痛得连滚带爬的模样,揪心不已,甚至还有人大叫着快点中止试炼。

但是当冬歉完好无损的从试炼间里走出来,还一脸惬意地跟他们打招呼的时候,他们都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冬歉看起来人畜无害,却有着足以欺骗倒任何人的实力。

这就是他们最佩服冬歉的地方。

虽然冬歉总是自嘲自己难以超越这帮出类拔萃的前辈,但是在前辈们看来,冬歉拥有的能力才更加难能可贵。

血液越流越多,冬歉的脸色愈发苍白,终于像是处于忍痛地临界点一般,喉咙里溢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小怪物看着这副惨状,立刻咬破自己的触手,手忙脚乱的用自己的触手堵住冬歉的伤口。

可是那血仍旧是止不住,从伤口处源源不断地地涌出来,仿佛想带走少年的生命。

那一刻,小怪物的眼中迸发出一道刺眼的红光。

下一秒,小怪物绿色的血液碰到冬歉伤口的那一瞬间,冬歉发觉自己身上的痛处消失得一干二净。

冬歉顿住了,他看向小怪物,一滴泪水顺着他的动作从眼角滑落。

他知道小怪物的血有修复作用,但是没想到,当它带着如此强烈的执念进行修复的时候,效果竟是如此的惊人。

助手看到这一幕,无比兴奋。

他想过这怪物有恢复的能力,但是没有想到,这份能力被它发挥到极致的时候,是那般强大。

不仅仅是换脸,倘若这项技术可以成熟的话,等待着他们的将是至高无上的功勋,他们的研究会给帝国带来前所未有的价值。

助手甚至已经迫不及待道:“公爵大人,我们再做一组实验吧。”

任白延却目光锋利地扫了他一眼,冷冷道:“今天就做到这里。”

助手愣住了:“可是......”

任白延看着仪器,不容置疑道:“今天的实验数据已经足够了。”

助手却知道,这是他心软了。

倘若没有任何私人感情的话,这个时候就应该乘胜追击,多做几组实验的。

看着任白延这副模样,冬歉忍不住道:“都这个时候了,就不要再假惺惺了吧。”

“你舍得切开我的身体一次,就可以切开无数次,没什么大不了的,对吧?”

反正现在已经撕破脸皮了,冬歉也不用跟他再伪装了。

冬歉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刀子一般,扎进任白延的心里。

“冬歉,你不要这样...”

“那我能怎么办?”,冬歉脸上的笑容缓缓收起,嗤笑一声,一字字道:“我现在还没有发疯,已经是很有自制力了。”

任白延声音颤抖:“冬歉,只要你乖乖配合我做手术,我什么都愿意给你。”

“什么都愿意?”,冬歉现在根本不信这个,他轻轻道:“我现在还真有一个想要的东西。”

“什么?”,任白延的眸光颤动了一下,好像是认真的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冬歉却凑近他的耳边,轻轻道:“咱们现在这样也没意思,要不,你现在给我一个痛快,嗯?”

任白延像是被这个问题给烫到了。

他一遍遍地喃喃道:“我不会让你死。”

冬歉不明白,他现在自欺欺人还有什么意思。

把自己推往深渊的是他,现在说不想让他死的人也是他。

好像从自己见到他的第一眼,他就是这么矛盾。

冬歉想不出这其中的缘由,也不想去深究。

他只是轻叹一声:“我是生是死,你其实决定不了。”

任白延似乎还想再说点什么,冬歉却不想再听:“既然今天的实验结束了,就出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吧,我累了,想单独待一会。”

任白延不舍地留给冬歉一个眼神,接着,敛下眼中复杂的情绪,转身离开了。

任白延跟助手离开后,整个实验室里只剩下了冬歉和小怪物。

冬歉看着在旁边颤抖成一团的小怪物。

小怪物的触角还依依不舍的触碰着刚刚冬歉受伤的地方。

很奇怪的感觉,冬歉居然从小怪物的眼中看见了满满的心疼。

明明不是人类,却莫名的通人性。

手脚上的束缚已经被解开,冬歉努力从实验台上坐了起来,揉了揉小怪物的脑袋,缓缓道:“别担心。”

他粲然一笑:“我不是告诉过你,我们国家有一个传统的功夫,叫缩骨功。”

他的额头轻轻触碰着小怪物的触角,闭上眼睛,温柔地慰籍道:“放心,我也不会觉得疼的。”

他用哄孩子的语气道:“我都是骗他玩呢,你别当真,嗯?”

可是小怪物却知道,冬歉在撒谎。

他知道,冬歉明明就是会痛的。

骗子....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让我更心疼。

....

在正式手术开始前的时间,冬歉几乎每天都要经历这么一遭。

一天一次的切割,每天都仿佛要经历浴火重生一般。

这种清醒状态下的实验确实让任白延获得了足够多的数据。

但与此同时,冬歉的情况也变得越来越让人心疼。

他几乎没有一丁点反抗的心思,上一秒还在悠哉悠哉地陪小怪物玩,下一秒就可以自觉地躺在冰冷的实验台上,戏谑地看着任白延今天又会割下他哪里的皮肤。

任白延抬起冬歉的腿时,他甚至还能调笑一声:“任医生不会是想做些不好的事情?”

那神情,让任白延想起了那一天,冬歉笑着说自己“天生劣等”的时候。

现在的他和那时的他一样,漂亮的眼睛里没有一丝光,像一滩死气沉沉的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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