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明白了(2 / 2)

北泽右卫门面无表情。

“你接受的家族教育太深了。”北泽武宪突然冷笑一声,“所以你时时刻刻都做好了为家族做出牺牲让步的准备,在考虑利益相关的事情时,也是率先将家族的利益放在了自己的利益之前。”

“您想要说些什么。”北泽右卫门站起身,表情僵硬。

“人是会老的,老了就会变弱,可年轻人在变强。”

“弱者想要继续支配强者,就会使用一些特殊的东西,在他们弱小的时候套上枷锁,让他们强大起来之后仍旧无力反抗,继续听从那些本质上已经是弱者的人的安排。”北泽武宪沉声说道,“这就是家族的规则之一,老人的命令需要得到遵守,老人的意见需要得到尊重。”

“我们为什么要培养家族观念,要让你们以家族而非个体作为利益的核心?因为制定规则的时候我们年富力强,但我们已经在考虑自己弱小的时候应该如何继续维持自己的权力了。”

“您的说法我无法苟同。”北泽右卫门按住心思,“我的成长过程之中,北泽的姓氏要比右卫门的努力重要的多。”

“如果没有灵能,你的说法就是对的。”北泽武宪声音复杂,“但教廷选中仓持禾希,你以为是因为教皇看重了她没有的北泽姓氏,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呢?”

北泽右卫门下意识地握紧了手掌。

有些答案只需要稍作提点就会直观地呈现在每一个人的面前,比如此刻,北泽右卫门已经明白了某种答案。

“现在我可以回答你当时的问你了。”北泽武宪闭上了眼睛,“如果只是服从命令,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都能够做到。”

“现在的你,其实也就是这么一种人。”

“但这个位置非你不可的原因,是因为你未来有可能在不想要服从命令的时候拒绝,而他们只会在不想要服从命令的时候选择屈从。”

“幕府不是为了成为大夏或者教廷的走狗而存在的。”

“你们疯了。”北泽右卫门面无表情。

他轻喝了一声,抽出了靠在一旁的长刀。

然而北泽武宪的动作更快一步,这个自称人年老了就会变弱的老头信手抄起了地上的棋盘,然后径直砸在了北泽右卫门的头顶。

从小接受名家培养,年轻时拿走了免许皆传的剑圣此刻只能够悲哀地看着对方用一招毫无章法的下劈砸在了自己的头上。

他的意识完全足以支撑窥视进攻的整个过程,然而他的身体却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茶盘应声断折,北泽武宪随手将棋盘扔到了一旁,神色平静地说道,“如何,冷静下来了么。”

“该冷静的是你,和你背后可能存在的任何一个支持者。”

灵能滚动之间,北泽右卫门的伤口已经完全恢复,他的言语带着莫名的威严,如果不是额间的血,想必会有更说服力。

“你们想要反抗教廷?”

北泽武宪确实是打不过他的。

但杀人这件事情,有心算无心,只需要一次机会就足以决定胜负了。

两个人都是樱岛刀术的大师,北泽右卫门接受的刀术培养,同样是北泽武宪已经走过一边的道路。

他没想到北泽武宪的答案,也没预料到北泽武宪会出手,所以他输了。

可现在他知道了,北泽武宪已经放下了武器。

北泽右卫门只能够收刀入鞘,继续讲一些他自己都不喜欢听的道理。

“这不是你想要听到的答案?”北泽武宪反问道,“你方才还在因为教廷随意支配仓持禾希,担忧自己会成为下一个傀儡而不满意。”

“如今我告诉你去抗争自由,你反而是最惶恐不安的一个,仿佛自由是某种危险的东西一样······那么你究竟想要些什么。”

北泽右卫门一阵语塞。

“这只是不满意而已。”他说道,“我喝了酒,然后有一些不满,这些都是很正常的反应。”

“但有不满意并不意味着就要付诸行动去改变吧?”

他宁愿说自己是失了智,也不考虑北泽武宪方才的话语。

“你不满意,为什么不想要改变他。”北泽武宪神色认真,他居然真的想要和北泽右卫门讲道理。

“并不是所有不喜欢的东西都可以改变的。”北泽右卫门话语带着不可置信,“觉得自己能够改变一切的人不该是您这样的老人。”

“那如果我告诉你,希望北泽家掀起反抗的人是教皇呢?”北泽武宪轻飘飘地说道。

“教皇给了北泽家一个登上命运赌局的机会,如果我们能够成功,也许就能够培养出一个能够比肩副教宗冕下的幕府将军,让幕府不必成为它们的附庸,樱岛不必成为它们尝试的舞台。”

北泽右卫门的第一反应就是这种鬼话你也相信?

罗德里格自己都无法比肩人神,他告诉你一个培养人神的办法,然后你就真的敢信?

这手段如果能用,最后的受益者肯定是教廷的教皇或者大夏的皇帝,怎么会轮到樱岛的幕府啊?

但旋即他就意识到了,这委实不是一个选择题。

教皇是给了一个机会,但教皇并没有说,他们有自己选择是否要接受或者放弃这个机会的权力。

沉默片刻,北泽右卫门方才低声说道,“所以,那个所谓的契机,就是仓持禾希?”

可她究竟特殊在哪里?

“准确些说,她只是一枚钥匙而已。”北泽武宪摇了摇头,“我们不知道这枚钥匙能够打开什么样的宝藏,甚至不知道这枚钥匙是否一定有用。”

“但我们暂时拥有了一枚钥匙,并且必须要踏上这样的赌局。”

半晌,北泽右卫门恢复了幕府将军的威严,而不是方才那个动辄歇斯底里——尽管确实是北泽武宪更加疯一些——的疯子。

“我明白了。”他给出了自己唯一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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