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万澜助风波,外出有所获22(1 / 2)

数日后,钱府。

“久仰小友事迹,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啊!”客堂主位上,一马脸汉子端起茶杯代酒饮下一口,道:“可惜钱某要务缠身,这些日子都未能登门道谢,当真是惭愧万分。”

王寰不敢怠慢,接过仆人送上的茶,便拱手回道:“钱家主客气了,在下不过为自己搏一条生路罢了,受不起钱家主如此抬爱。”

“诶,小友过谦了。若不是小友出手相助,我那傻儿子现在都还不知是死是活。”钱家现任家主钱万澜把茶杯放回,面上似有愧色,道:“只是钱某不仅未能道谢,却还冒昧致信让小友来我钱府,实在是不知如何面对小友……”

“那我能回去么……”王寰心中暗叹,双眼微虚,微笑回道:“这有何妨。我与钱公子相识一场,也算是朋友。若是朋友有难,在下自然是能帮则帮的,钱家主有何难处,直接说来便是。”

“小东西还挺滑溜!”钱万澜面色不变,心中微惊:“真不愧是以锻体境阴死彻魂境的人物……”

两人互打哈哈,又是几个回合过去。最终,眼看日头将近头顶,一口口茶水下肚的钱万澜终是没能继续扯皮下去:“不瞒小友,此次请小友前来,是我钱家有一事相求,还望小友协助一二。”

“来了。”王寰微笑仍旧,道:“钱家主请讲!”

“小友果然义气非凡,够痛快!”

“不敢当!钱家主尽管说便是,在下定当竭尽全力!”

“滑头!”钱万澜直嘬牙花,却也不好现在就把话堵死,只能哈哈两声,道:“听我家犬子所说,小友竟以锻体境之身斩杀了黄家彻魂境长老黄奔雷,单凭这等壮举便可谓是年轻俊杰中的顶级人物!说来惭愧,我钱家儿郎多年未经血战,锐气不足。敢问小友可否以此功绩激励我钱家小辈,令他等奋发上进,明砺道心?”

王寰双眼虚眼更甚。电光火石间,他已从最近孙焕所提供的流言与形势推断出钱万澜的目的:“急了。”

钱万澜确实是急了。

此次被钱家视作翻盘妙手的钱苏穗事件被黄家轻描淡写揭过,再加上往日的诸多盟友纷纷叛变,族中失败主义派趁机大肆发展,作为主战派核心的钱万澜已有成为众矢之的苗头,若是再不拿出点实绩,只怕下一个遇刺的就是他自己。无奈之下,他只能走一步臭棋,利用王寰越级击杀黄家主力长老的事迹在门内大肆宣传,或许能打消些许黄家与主降派气焰,拉回几分局势。至于王寰被推至风口浪尖后的安危,钱家照顾钱家人已经够吃力了……

心中下定,王寰拱手微笑道:“承蒙钱家主厚爱,在下惶恐万分。只是在下这些许雕虫小技,当真是难登大雅之堂,倒是钱林豹钱前辈在战斗中英勇无匹,钱少爷同样大放异彩,在下愿把此等殊荣交由两位,正好令二位出出风头,岂不快哉?”

钱万澜当然不傻,能用外人送死自然好过自家人,更何况是自己的兄弟与儿子?他脸上笑容不减,继续道:“小友何须客气,这等大好年华,自然要在群英之中争先,大展一番风采才是!如此机会,钱家自然不会与小友争抢,还望小友答应!”

“钱家主义薄云天,在下佩服!只是所谓宝马配好鞍,此等殊荣,自然还是钱少爷更为合适……”

“哪里哪里,小友休要过谦!我观小友面若宝玉,气宇轩昂,当是……”

“岂敢岂敢!钱家主休要取笑于在下,倒是钱少爷……”

又是十几个回合扯皮下来,没见到一丝漏洞的钱万澜彻底失去了耐性。他大手一拍桌子,脸上笑容缓缓消退,常年身居高位所蕴养的浓厚气势逐渐倾压而来:“如此不识抬举,小友真当我钱家是泥捏的不成?我本观小友一表人才,想不到竟如此不堪,莫不是被黄家吓破了胆,连面都不敢露?”

王寰丝毫不受影响,反而脸上笑容更甚:“正是。”

“既然不是……额?”

笑容守恒定律诚不欺我。

王寰笑道:“钱家主家大业大,自然是不惧那黄家,但在下可是孤家寡人一个。若是与黄家唱对台,岂不是以卵击石?如此寻死行径,在下是万万不敢的。”

“钱家主还是找别家罢!”

钱万澜自然明白这小子刚才是在演戏,但事已至此,自己已别无他法。他脸色忽地变得严肃,换了种套路:“小友可知这黄家与那蛮纹部国私通之事?”

王寰信口拈来:“知是知晓,但黄家已否认此事,在下的师傅广主事也已做出判决,证据不足,不予考虑。”

“但你我皆知,此事乃是千真万确!”

“钱家主的观点倒是有趣,不如交与我师傅广主事进行查实,若真的确有此事……”

“若是放纵他们行事,只怕将来事发,追悔莫及!”

“是极!钱家主,不如这样,您可立即着人拟一份报告,交由我师傅广主事进行查实。若确有此事……”

“……届时,整个大魏国都将生灵涂炭啊!”

“竟如此严重?如此急务,耽误不得!还请钱家主立即拟一份报告交与我师傅广主事,再经由他转至朝廷办……”

砰!

钱万澜气急,一拳砸在红木四脚桌上,桌上茶杯当即被暗劲冲得粉碎。他粗重的呼吸渐渐恢复平静,顺手从颤抖的仆人手中接过毛巾擦着茶水,脸上不带丝毫感情道:“只怕到时灾祸大起,你那些朋友也性命难保啊……”

“在下的朋友?孙焕么……”王寰脸色稍暗。正当钱万澜以为终于抓住这小子痛点时,他却又恢复了那副笑脸,露出洁白牙齿道:“那当真是可惜了,他还欠我六颗黄玉在账上呢。”

钱万澜头次遇到这么难缠的后生。

这小子宛如茅坑里的石头,沾不得抓不住。尖嘴滑舌不说,又好似那街头的泼皮破落户,整个就一光棍,根本无从下手。偏偏这么个奇葩,还有个巡查司主事的师傅,压又压不得,打又打不得,又偏偏是他站在利益的交叉点上,想绕开也是不可能,若逼得急了怕不是会翻脸站到黄家那边去,当真是恨得人心里直痒痒。

还不等他缓过气来,王寰的声音再次传来:“话又说回来,在下的朋友,钱公子倒也算一个。还望钱家主多多留心,切莫令他也‘性命难保’才是!”

钱万澜手中毛巾被巨力捏得吱嘎直响:“滚。”

“钱家主?”

“滚!”钱万澜怒目圆睁,碎成破片的毛巾被他一把扔掉:“你小子给我滚!别让我再在钱府内看见你!”

“钱家主这是作甚……”

“只是你记好了,小子。”钱万澜发泄罢情绪,理智稍有恢复。他向后一躺,靠在椅背上:“若是你铁了心要站在黄家那边,黄家的好处也不是你一个连筑基境都没有的小子能保住的……”

王寰让过逃出的仆人,仍未动色。正相反,他却双手一拱,微笑道:“钱家主,莫要动气。敢问家主,这几日可收到寒械窟的报告?”

“与你何干!”钱万澜已放弃与他扯皮,挥手就要送客,却不想王寰张口便念出了那份密报的内容:“除了恒通商行新来的管事有些急躁,一切照旧,无事发生。我说的可对?”

钱万澜挥起的手停在半空中。

“试问,若是钱家主您从黄家手中得了寒械窟主管这么个肥缺。”王寰拱起的手向两侧展开:“您会什么都不做?”

钱万澜坐起,自王寰到此之后头一遭认真地看了他一眼。只见王寰仍是那副笑脸,展开双手一步步慢慢向他走来:“莫要误会,我可没有无事偷窥别家消息的毛病,也不是钱少爷或是谁泄露于我……”

“……你做的?”

“正是。”王寰在钱万澜的目光下一屁股坐在他的侧位,向门外探头探脑的仆人招了招手:“我假借些许缘由,建议那恒通商会的新管事替你钱家做主。准确来说,不是做主,是维持中立。”

“既她来之前寒械窟是钱家做主,那便不能她刚刚上任便有势力交割。这不是明摆着砸恒通商行的招牌么?避讳。”王寰谢过茶水,饮了一口:“看来黄家新主事倒也识趣,这样一来,寒械窟暂时仍是钱家的后花园。哦,这算是我报答钱少爷恩情,钱家主便不必另付报酬了。”

“……你想要什么。”

王寰笑容更甚:“不多,想要帮手。”

“我钱家,给你做帮手?”

“钱家主,你还有得选么?”王寰放下茶杯,道:“殷家方家刘家一夜之间全部倒戈,这些日子门内又有流传,说钱家内部闹得不可开交,几要分家。你这堂堂钱家家主,想必也不好受吧?”

“……”

见他不反驳,王寰便继续道:“现如今,仅凭钱家之力,绝无回天之机。钱家主,若是再这么下去,为时晚矣!”

“你的意思是,你有办法?”

“自然。”王寰肯定,道:“且需家主借门内各大司部各级管事名单与我一观!”

钱万澜挥手,一仆人快速跑离。不多时,一个巨大卷轴被几人抬来。

令仆人退下,王寰取出自黄奔雷储物袋中得到的写有许多人名与职称的纸条,细细与卷轴上人名比较起来。

不多时,客堂内渐渐传来二人讨论声。

…………

大早上被钱家派人请走,墨迹一整天王寰才回到自己住处,却见门口又有一个信封。

“大忙人嘿!”灰岐嘲笑,被王寰无视。

信封无字,拆开一看,信纸也无字,伸手一摸,凹凸不平。

他心中了然,自嘲一声:“当真是连修行的时间都不给我。”言罢,转身向巡查司走去。

…………

无人阻拦,他一路行至查部地牢。仍是那个房间中,广增贤仍在忙活“正事”。

听闻脚步,他把面前那人放开,道:“你来了。”

“嗯。”说实话有些尴尬,二人身份并不清晰,王寰只能尽量简洁用词:“钱家说通了。”

广增贤用不知什么擦着手上鲜血,走向长桌:“想不到我广增贤也有一天要协助玩弄口舌之辈……”

“手段看人。”王寰跟上,却见桌上有一毛皮包裹:“那边也成了?”

“嗯。”广增贤打开包裹,里面是一封字迹异常灵动飘逸的信。他眉头微皱,道:“笔迹很轻,我摸不出。”

王寰会意,接过信纸逐字念出。

“供认不讳啊……”王寰嘿嘿一笑:“看来展天雕忍达苏达蜡很久了,只要能与这弟弟的通敌罪断开联系,他当真是一点也不含糊。”

广增贤没回话。王寰看去,却见他抓着一把口琴,口唇微微颤动,却什么都说不出。

许久,他才恢复平静,拿起口琴问道:“你曾说,你在展氏部族中遇到一个大魏人?”

“额?”

“他应当会吹口琴,身边会有很多书。聪明得紧,用起计来阴招频出之人,你可见过?”

“哦,是了,你是说谢奋英。没错,正是他为我出谋,让我顺利挑拨展氏内部矛盾,得以出逃。”

“……嘿,他说他姓谢?”广增贤嘴角抽动,似是要苦笑,最后还是忍住:“当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啊……”

“师傅?”

“没事,我没事。”他摆摆手:“这世上还有一个我认识的人,也算是好事罢。你曾说,他现状不堪?”

“……是。三肢尽断,仅剩右臂,两眼也被活活剜出。”

“嘿,嘿嘿嘿嘿!你啊你啊,聪明如你,终究还是遭了报应!”广增贤仰天连声干笑,王寰只能一旁等待。

也不知过了多久,广增贤终是一声长叹:“这便对了,展天啸便是他的徒弟,他的眼线。你会过去,他也是知道的。是了,老谋深算,不愿信我,是他没错……”

言罢,他转而对王寰道:“我给你安排了个单人巡查任务,你且去一楼乙区领了凭引,择日下山罢。”

王寰拱手问道:“何地?何事?”

“不远。”广增贤道:“荒雷山附近的九耙村,大概两天来回。当地有一株灵植,这些日子正好该上缴了,你去取了今年份额,带回便可。”

王寰当即抓住重点:“这灵植……”

广增贤点头:“其果实有温养经脉,加速开脉境修炼速度之功效。只是这灵植产量并不算高,每年产量缴够了份额也剩不下太多。”

王寰了然:“弟子这就去。”

广增贤摆手,却听闻王寰再次问道:“师傅不去见熟人一面么?”

广增贤闻言,摇了摇头:“见了又如何,不见又如何。就算我真的去,也见不到他害怕的脸了。”

王寰点头,告退离开,余光却瞥见广增贤嘴角那一抹轻微的弧度。

…………

“这位道友,想买点什么?”寒械窟中,王寰于柜前与装作不认识的赵岁明交谈。

“劳驾,请问治外伤的千消散在哪里可以买到?”王寰嘴上这么说,手中却递上一张字条。

赵岁明眼角抽搐,却听得字条下传来噼啪声,似是什么珠子落在桌上所产生。他心一横,一把抓过字条及下面杂物,领着王寰向某个角落走去。一路上,许多钱家员工纷纷向二人点头示意,甚至有人主动为二人让开道路。

赵岁明见状,不喜反惊,只觉自己被人用箭矢瞄着脑袋,王寰却毫无顾忌。

他在钱家商议后接受了钱万澜的安排,向族内声称正是有他的帮助,钱家二人才能在战胜黄奔雷后安全归来。一方面,这样半空不空的名号不会把王寰架得太高,导致黄家对他撕破脸皮,另一方面又表明了王寰不是偏向黄家,好让钱万澜放宽心,最后还顺带正式宣告了钱家子弟击杀黄家长老的事实,能一定程度上稳固主战派的决心,打消失败主义派的气焰。

至此,钱家内部无人不知王寰名号,寒械窟中被王寰在诗雨清手下保护过的钱家弟子自然更加尊重于他。

二人无言间来到某个角落,王寰抬头,“丹香阁”三个大字赫然写在空中一个吊板上。

无视王寰行径,赵岁明走至柜窗口处,递出字条的同时道:“千消散。”

一阵咣里咣当的杂音吸引了王寰注意。他向赵岁明面前那发出噪音的窗口走来,却感觉被人用视线狠狠扎了一下。莫名之下,王寰向窗口内看去,却正对上一双丹眉凤眼。

这人很……很……很黑。

一身黑色丝袍,双臂被黑色长袖遮得严严实实,一双同材质手套连接于末端,领口向上是黑色颈套,再往上则是一张黑纱遮住了下半张脸,浑身上下仅有那双黑色眼眸露及额头向下的半张脸在外部。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