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1 / 2)

单珊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提着袋子,和弟弟单立扬一行,慢慢向火车站候车厅走去,周围人头攒动,各种喧哗声此起彼伏。单希瑶挽着姑姑的手臂,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十岁的单成城挣脱妈妈的手,撒欢似的往前跑去,单珊的弟媳妇喊道:“不能乱跑,回来。”单立扬沉默地看着儿子,单成城停住脚步,抬头仰望着车站顶棚那一排排璀璨的灯,单成城一边看一边跑回妈妈的身边。

单希瑶晃晃单珊的胳膊,说道:“姑姑,好像你的手机响了。”单珊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原来是父亲的未接电话,单珊正要回电话,手机又响了。

“喂,喂——”耳边响起父亲那特有的响亮的声调,虽然父亲已经七十多岁,但是声音还是和年轻的时候差不多。“你手机没带在身上吗?我打了很长时间电话。”单珊的父亲不满地问道,“我在火车站,这边很吵,没听见。”单珊回道。

单珊父亲听说在火车站,就知道单立扬已经返程了,说道:“我就打个电话问一下,回来了就算了,志翔刚才过来了,说立扬去海城了。”单珊问父亲什么事,父亲说道:“你上次给我的药膏,效果蛮好的,抹了几次就好了,这段时间皮疹又犯了,抹了几种药,都没用,那个药膏找不到了,你们出门了就算了。”单珊回道:“那你去医院找医生开药,不要自己乱抹药,那个药膏要去医院开的,是这边医院自己配制的,家里没有。”单珊的父亲告诉单珊去医院看过了,花了钱没什么效果,接着在电话那端开始抱怨。单珊说道:“那要早点知道就好了,昨天我们刚去了那家医院,要知道就一起开了带回去了。”

单珊父亲不满儿子单立扬出门不打招呼的做法,不高兴道:“这人从小就是这样,要去哪里,抬脚就走,从来不打招呼的,现在几十岁了还这样。”一旁的单志翔看了他父亲一眼,在一旁笑道:“那还不是随你。”

单珊不想听到父亲抱怨,她低下头,把手机稍稍放远,父亲带着愠怒的声调,仿佛两块金属互相击打发出的声音,令单珊感觉到心悸。单珊安慰道:“爸,没事的,我去医院开好了给你快递回去,你想想还要什么?一起给你寄回去。”单立扬站在一旁,若有所思地听着单珊的对话。单珊的父亲想了想,说别的没什么事了,又说道:“志翔要和你们说话。”

一旁的单志翔伸手接过父亲手里的手机,说道:“姐,你跟瑶瑶说一下,今天下午我去火车站接她,直接去学校,都耽误几天了,老师会有意见的。”单珊看向一旁的单希瑶,单希瑶领会过来,把单珊手里的手机接过去,嗲声道:“爸,坐车很累的,我先回家,明天一早去学校。”单志翔听了恼火道:“你去海城纯属找借口去玩,看什么牙齿?现在看下来怎么样?你玩你不累,今天来得及为什么不去学校?明天一大早急急忙忙的你不迟到吗?你都几岁了?你同学一个比一个积极,你这么懒惰,以后什么出息也没有,你要回来看你妈不骂死你!”

单希瑶听后拉下脸来,轻声嘟囔了一句:“讨厌。”接着把手机递给了单珊,单珊和单志翔又继续聊了几句,单珊说道:“爸爸那边,你们有时间就经常过去看看,他一个人挺无聊的,你们平时多操点心。”单志翔回道:“我经常过来的,老爸他喜欢一个人住,你又不是不知道。”单珊虽然知道自己父亲的个性,但总归觉得父亲越来越老了,一个人住总感觉不是那么回事。

挂了电话,一行人接着往前走。单珊看了看手机里刚才进来的信息,是工作室各大门店的每日销售单,昨天又是白卷,没有交易额。每天上午,各门店的营业员会把前一天的销售情况汇报给陈羽松,然后陈羽松会把汇总表格发送给单珊。

单珊蹙着眉头,心里担忧着工作室的发展前途。一行人默默地走了一会,一直沉默的单立扬问单珊道:“刚才老爸说我了?”单珊苦笑道:“你们不是都吵了几十年了,说你几句也正常。”单立扬道:“我不想和他多说,什么事你还没开始做,他就开始指责你,还骂人,很没意思的。”单珊若有所思地回道:“其实我们都不喜欢他,可是,爸爸已经老了。”单珊叹了一口气,这几天单立扬呆在海城,姐弟俩经常说起小时候的事情,两人才有机会充分地交流了一番彼此的想法。

昨天晚上,等孩子们都睡下了,单珊和单立扬聊到凌晨一点,单珊和弟弟单立扬从来没有这样长时间地沟通交谈过,关于他们的父母,关于他们三姐弟,以及小时候的事情。有些事情单珊已经忘记了,但单立扬却记得很清楚,单立扬还告诉了单珊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以至于聊天结束后,单珊辗转无法入睡,直到凌晨四点,单珊才睡着。睡着以后的梦境,全是自己小时候的各种生活场景,以至于今天白天,单珊有点神情恍惚,思绪时而被拽回到过去。

到了候车厅,大家坐在椅子上,等待检票的时间,单希瑶和单成城时而嬉闹着,你踢我踹地围着行李转,13岁的单希瑶身材高挑,她梳着长长的马尾,五官精致好看但稚气未脱,她特别爱笑,一笑起来,就露出几颗参差不齐的小虎牙。

单珊看着姐弟俩嬉闹,问道:“瑶瑶,那你还过来矫正牙齿吗?”单希瑶在单珊身边坐下,回道:“我妈妈说太麻烦了,要经常到海城来,没时间,算了吧,我就在家里矫正吧。”单珊弟媳妇笑道:“瑶瑶,你要争取来海城整牙,这样你就有机会出来玩了,你爸妈管你管得那么紧。”单希瑶纠正道:“婶婶你说什么呀,我才不是为了出来玩,我就是为了看牙齿才来海城的,我费了很多口水说服我爸妈,谁知道和家里的差不多。”单珊弟媳妇笑道:“其实你的牙齿很可爱的,你同学没说过吗?”单希瑶笑道:“是的是的,我同学十个里面有八个和你说法一样。”单希瑶一边说话,一边手推脚踹佯装回击单成城的攻击,姐弟俩又开始嬉闹起来。

单立扬沉默地听着身边人的对话,一边看着检票大厅里熙熙攘攘的人群。单珊看了弟弟单立扬一眼,他的眉宇之间似乎总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忧郁。和单立扬在一起,只要他不说话,单珊就有歉疚感,她总觉得弟弟不开心,单珊知道,那是成长的烙印。

单珊想找话题和单立扬说话,正在思索间,单珊的弟媳妇忽然说道:“哎呀,差点忘了,成成早上的药没喝,现在都要十一点了。”单立扬听后马上去翻包里的保温杯,这时候检票员出来了,座位上的人齐刷刷的站起来,拎起行李往过道前方拥过去,单立扬犹豫了一下,又放回了保温杯。单珊帮着说道:“一会上车再喝药吧。”

单珊帮着拎起行李,站在队列一侧。单珊对单立扬说道:“成成的耳朵后面要有什么事,你说一声。”单立扬说道:“应该没什么事吧,检查都做完了,让他按照大夫教的那个动作锻炼一段时间,再吃点药看看。”单珊转向身边的单成城,问道:“成成,你学会了吧?大夫教你的鼓气法?”单成城努力鼓起腮帮子,让单珊看,单希瑶快速伸出两手,在单成城两边腮帮子上一拍,挤出一个鬼脸,然后自己哈哈大笑起来,接着两个孩子又开始打闹。

边上排队的人群看着,也跟着笑起来,单立扬无奈地摇头笑了笑。单珊转念想到父亲刚才说的话,心里放不下,对单立扬叮嘱道:“老爸那边你们经常过去看看,他那个皮疹,你们先带他去医院看看,我回头去医院开了药寄回去。”单立扬回道:“明后天吧,我带他去医院看看,要他去才行,不一定要你这边开药。”

单珊一直惦念着父亲一个人住,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要是老爸愿意,周末可以让他去你们那边吃饭,他天天一个人——”话音未落,单珊就看到弟媳妇警觉地看了她一眼,接着她看看单立扬。

单珊知道,弟媳妇不太愿意父亲去他们的小家,单珊也理解,因为父亲脾气不好,谁都不喜欢和他呆在一起,再者,多一个人吃饭,总是没有自己一家三口人那么自在。单珊几次让父亲来海城和他们生活在一起,父亲都以不习惯为由没有答应。单立扬眼睛看向别处,一边点头答应着,单珊知道他为难,也就没有多说什么了。

送完单立扬一行,单珊驾车离开火车站,一路上大脑不受控制地跳出各种画面,接着那些画面又自动组成画幅,在脑子里纷至沓来。过去这几天,单珊一直沉浸于对过去岁月的追忆中,和单立扬的交谈,直接撕开了那张记忆的封皮,过去的种种心伤抑或短暂的快乐,都毫无遮掩地呈现在彼此的眼前。

单珊一边开车,一边心潮起伏,她发现在那一刻不能控制自己的思绪。大脑里纷呈的画幅上不停地闪现出各种形状的人脸,那些陌生又熟悉的人脸从画布上飞下来,自动变换颜色和形状,在脑际的时空里穿梭,单珊看到父亲和母亲阴暗莫测的眼神在闪烁。

单珊不得不把车停下来,让自己的心绪得到短暂的释放,那股心绪,化作越来越强烈的创作冲动,单珊看到自己坐在画布前,那幽暗寂寥的岁月,如同河流,正在画布上汩汩流淌。

单珊回到工作室,吃完中饭之后,简单地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就在画架前坐下,她久久地盯着前方米白色的底稿纸,接着单珊闭上眼睛,手里的铅笔如同鱼儿在画纸上游弋,铅笔时而横卧于纸上,时而微微抬起,时而竖立于纸上,笔尖款款流出各种不同韵律的线条,时而粗犷时而轻灵,时而顿挫有力,时而柔韧如丝,这些线条正汇聚成不同的图案,跃然于纸上。

和弟弟单立扬近一个礼拜的相处,直接将单珊拉回到过去的岁月,那些沉淀的岁月的渣尘,再次翻腾起来,如同雾霾一般,在单珊的眼前漂浮,这些雾霾时而化作七色的云彩,在时空里时隐时现,手里的铅笔如同跳舞的精灵,一股强烈的创作情绪正欲倾泻而出。

即刻间,一丝烦躁的情绪忽然从心底里冒出来,如同在清水里滴入了一滴墨汁,黑色的墨汁如丝缕一般在清水里缠绕。单珊几次试图消融它,可都没有成功,单珊蹙着眉头,手里的铅笔停滞在画纸上,她睁开眼睛,感觉到胸口渐渐萦绕着一团忧闷的气息。

单珊不得不停下手里的铅笔,她的心念被那烦躁的情绪纠缠了过去,单珊想起了公司里的事务,想起了和葛汉金的谈话。两天前,葛汉金和单珊就工作室的现状,专门进行了一次深入的交谈。葛汉金认为画师们不应该走高端路线,而应该画一些市场接受度比较高的,价格比较平民的作品。等到市场和销售业绩做好了稳定了,再考虑品味和层次方面的事情。而单珊却坚持认为品味层次和市场并不矛盾,而恰恰只有高品位的艺术品才能赢得真正的市场,因为在中国,不需要担心市场,当然,这需要找到一个市场的契入点。如果把工作室仅仅办成一个廉价画作的批发部,这个不是单珊创办工作室的初衷和梦想。

但是单珊也知道,如果这样下去,也许很快,工作室就要关门了,最近两个多月以来,工作室几乎没有什么进账。因此对于葛汉金的想法,单珊也很理解,毕竟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解决工作室的生存问题。

葛汉金还向单珊展示了一些照片,是葛汉金最近做市场调研时拍摄的一些市场上销量比较好的画作,葛汉金和单珊商量,希望工作室里先调用几位画师,去创作目前市场上销量比较好的一类画作,以缓解工作室面临的状况。单珊同意了葛汉金的建议,只能先这样操作试试看。而对于苏鲁,葛汉金虽然欣赏他的才华并赞成苏鲁的创作,但随着工作室经营现状的日渐堪忧,葛汉金不得不重新规划起工作室未来的发展,葛汉金渐渐觉得苏鲁是工作室里的异类,不利于工作室的整体规划管理。葛汉金虽有意见,但是因为他拿的不是工作室的工资,而蛋壳画的创作也已经进行了一半,大家彼此间又都是朋友,因此葛汉金也不好说什么,目前也只能这样走下去。

昨天上午,在工作室半个月一次的例会上,葛汉金和单珊向画师们介绍了工作室目前的现状以及下一步将要做出的调整。同事们一改往日的轻松状态,大家都沉默着,显得心事重重。

会议结束后,牟眸,闻杰,童心卫三位画师,被安排暂时调整绘画风格,去创作一些市场热销画。葛汉金把他从市场上拍回来的一些热销类的作品,发到了工作室的群里,供画师们去参考。

画师们都非常理解工作室的决定,牟眸和闻杰很快就调整了心态,投入到了新的作品的创作当中。而童心卫却不愿意改变画风,他不想仅仅为了取悦市场而去违背自己的意愿,去画一些自己并不喜欢的东西,一时间,童心卫萌生出了离开工作室的想法。但是,童心卫心里牵挂着娄筱筱,也舍不得离开工作室这个环境,童心卫陷入纠结之中。

单珊非常理解画师们的心情,并且为此感到难过,但是,为了工作室能够生存下去,目前只能尝试着做些改变。

单珊在房间里来回地踱步,尽量把纷杂的思绪拉回来,以能全身心地投入到她的系列油画创作当中,早日达成她的举办画展的梦想。可是,工作室目前的经营现状让单珊觉得非常不安,这种状态必须要尽快得到改变。

单珊思索着,大脑里来回穿插着各种各样的信息。一时间,单珊有一种气馁的感觉,她靠在房门一侧的墙壁上,看着对面窗外土黄色的落叶在寒风中盘旋飞舞着,浅色的窗幔跟随着落叶的节奏,轻轻扬起又落下。那股烦闷的情绪似乎越来越紧地萦绕在单珊的胸口上,单珊闭上眼睛,静静地注视着那股幽暗的气息。单珊在心里担忧着,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绪。也许这股幽暗的气息,会幻化成过去那个可怕的黑洞,再次将她卷入到无尽的黑暗之中。想到这里,单珊睁开了眼睛,潜意识里似乎有一种坚定的信念,不可以回到过去。单珊努力调节着自己的心绪,用一种平常和接纳的心态关照着那股幽暗的情绪,然后将自己的心绪放飞到广阔的脑际中。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不论生活给予你什么,那都是你本来就应该承受的。”比丘尼师父慈悲的身影在脑海里闪现,越来越清晰。单珊反复默念和体味着这句话,一种平和的情绪在心底里渐渐增长,单珊反复对自己说道:无论遇到什么境况,那都是我本来就应该承受的,我全然接受毫不违逆。

胸口那股烦闷的气息渐渐淡化了,单珊放松下来,心里依然默念着师父的话,师父慈悲和睿智的双眼似乎在注视着她。已经很久没有去看望师父了,单珊记得上次拜别师父时,师父对她说过的话,单珊非常期待能听到师父讲解“解脱之道”,聆听师父的教诲。但因为有办画展的心愿,单珊就计划着等到画展办完之后,再去拜见师父。

单珊重新在画架前坐下,尝试着重新进入刚才的创作节奏,刚才那股游刃有余的灵感瀑流,似乎已经改道隐匿了。片刻之后,单珊起身踱步到窗前,习习的凉风拂面而过,让人有阵阵清爽舒适之感,一时间,单珊决定出门去走走。

房门外响起了脚步声,接着就是急切的敲门声。单珊打开门,恩亿探进来脑袋,见单珊背着斜挎包站在门边,问道:“姐,你这是要出去吗?你看起来好像有心事的样子。\u00ad\u00ad”单珊没有回复恩亿的问话,问道:“这么着急有事吗?你刚过来吗?上周末怎么没过来?”“上周末有人请我看展览了。”恩亿的脸上流露出喜悦的神色,单珊看在眼里,但却没有心思去过问。

恩亿这时候开心地说道:“姐,告诉你一件让你高兴的事情,你猜?”单珊郁闷地笑道:“什么事直接说。”恩亿挑着眉毛继续说道:“刚才普达网有客人直接拍了两幅画。”“就这个事让你这么高兴?”“然后呢,这个客人还下了一个订单,你猜这个客人订购了多少幅画?”“多少幅?”“一共22幅画呢!”恩亿睁大眼睛,伸出手指比划着。

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订单,单珊的脸上展露出笑容,问道:“都是谁的画?”“基本上画师们都有吧,金誉的最多,有10幅,童心卫和程佐南各4幅,闻杰和牟眸各2幅。就筱筱的没订上。”恩亿接着说道,“就是交货期比较急,签单之后四十天之内交货,客人说要赶在他们圣诞节之前收到,姐,这个单子接不接呢?这个客人上半年买过几次我们的画,还是比较信得过的。”单珊回道:“应该是要接的,我和葛总商量一下,过一会你去找葛总。”

单珊和葛汉金商量之后,一致决定接单。葛汉金根据自己多年市场营销的经验,他知道每到新年来临之前,画作的销量就会增加。但这次接到这么大的单子,却在他的意料之外。这是工作室成立以来最大的一笔订单。签单后,会收到首笔定金,工作室资金紧张的情况,当下将得到缓解。如果一切顺利的画,一个月后,工作室将有超过30万的利润进账,这将很可能成为改变工作室经营状况的一个契机。

工作室同事们得知这个消息后,大家都很高兴,尤其是童心卫,画师们因此而可以赶制自己的画作,暂时不用去改变画风了。因为订单的交货时间短,为了确保订单如期完成,除了安排娄筱筱一起参与赶制订单外,工作室决定再招募两名画师。

安排完手里的工作,单珊感觉心里的烦闷感减少了很多。当她重新在画架前坐下,却发现依然无法让自己安静下来,大脑里不停冒出来的画面如同雾霭里变幻的风景,清晰又模糊。

单珊起身来到书桌旁,她背起那款深色的帆布挎包,朝门外走去。她想暂时离开工作室,让自己的思维得到短暂的彻底的放松。

院落的门口,灰色的水泥路如同一条干净的织带飘向远方的山麓,水泥路的两边是连绵不断的油菜花田,放眼望去,绿色的油菜花苗如同绿色的海浪一般,在苍茫的天空下起伏绵延。

单珊走进水泥路一侧的小路,田埂上,时而见到一珠珠的桃树和梨树,它们灰褐色的枝桠交错伸展,如同一幅幅静默的山水画。初冬的寒风一阵接一阵吹拂过来,那寒凉的气息直抵心间,心里的忧闷之气也似乎消失殆尽了。

单珊一边走一边回想着昨晚和单立扬的交谈,小路的前方迎面走来两位年长的阿姨,她们的手里提着几个大大小小的袋子,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单珊一眼就认出袋子里装的是鲜嫩的荠菜。单珊对荠菜有一种特别亲切的情感,小的时候,每逢初冬季节,等荠菜稍微长大一些,外婆和三舅婆就会带着她和其他的表兄妹去郊野摘野菜,三舅婆是北方人,在三舅婆嫁入廖家之前,他们对荠菜没有什么特别的认识,只知道是一种野菜,以前穷困的时候,很多人用它来填肚子,村镇上的人一般会摘来喂猪。三舅婆来到廖家后的第一个初冬,就独自去郊野摘来几大篮子鲜嫩的荠菜,然后,变戏法似的在大铁锅里,烙出了香喷喷的荠菜鸡蛋大饼,三舅婆还做了一锅荠菜豆腐汤,配着香气扑鼻的大饼,廖家大院的老少吃得很是欢喜,单珊第一次吃到这么美味的烙饼,对三舅婆的勤劳能干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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