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2)

单珊坐在窗台上,蹙着双眉,眼睛望着窗外大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流,长长的睫毛颤动着,黑色双眸里的忧愁哀怨,仿佛顷刻间就能化作一汪清泉流淌。单珊经常这么长时间地坐着,长久地望着窗外的风景,看着树叶从高高的树顶飘落,归于沉寂的大地。

单珊觉得坐累了,她把后背的靠垫放平,侧身躺下来,窗台上铺着柔软的棕榈垫。窗台的里侧,放着几盘很好看的多肉植物,有绿色的,有紫色的,还有花色的,那是一个月前,馨一买来送给她的。

12月份的天灰蒙蒙的,现在又是傍晚,更是让人有昏沉之感。单珊想到海城的家,海城的天空应该和这里一样吧,这两座城市离得这么近。这几天大幅度降温,寒冷的冬天已经来临。

客厅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保姆玉琴正在整理东西,过了一会,房门外又响起拖地的声音,单珊听到玉琴瓮声瓮气的说话声,玉琴好像在和单珊确认表哥他们到家的时间,但听着又像是自言自语,单珊没有搭话。

单珊看向床头柜上的闹钟,这会表哥他们应该已经下火车了,单珊在心里估算着他们到家的时间。就在刚才,单珊听到了暖气管道里微细的水流的声音,她知道玉琴把壁挂炉打开了,单珊把手放到窗台前侧的暖气片上,感受冰冷的铁皮上渐渐上升的温度。然而单珊的心情却感觉越来越沉重,这一个月以来,她反复想着一件事情,后面怎么办?是回家还是继续留在表哥家里。如果回家,回哪个家呢?是自己家?还是父母家?父母家暂时是回不去了,母亲前段时间忽然生病,在海城治疗一段后,病情好转便回家休养了,家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母亲身上,单珊就不好再回去给大家添麻烦了。单珊非常担心母亲的病情,家人们告诉单珊,母亲得的是轻度肝硬化,不算严重,休养加治疗就可以慢慢恢复健康,单珊这才安下心来。

要是回自己家呢?海城的家是自己的家吗?单珊的心里升起迷惘和忧虑,似乎哪里都不是她的归处。可是单珊觉得自己应该离开了,她已经在表哥家里呆了三个多月,她不好意思再呆下去。表哥他们一会就要到家,单珊知道自己必须做出去哪里的决定。

单珊呆望着玻璃窗外黑色的树桠,随着表哥他们到家的时间越来越近,因为无处可去而使潜意识产生的恐惧和焦虑感慢慢侵袭过来,单珊心跳开始加快,她感觉到被一股越来越强的力量抓攫住,以至于她忽然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她所有的意识,只能感受到强烈的心跳节奏,“咚”“咚”“咚”。随着被抓攫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单珊感觉到心脏有一种被挤压的感觉,而且越来越紧,她的心脏剧烈跳动,单珊开始大口喘气。

她忽然感觉自己被置身于悬空的电梯之中,四周黑漆漆空荡荡没有一个人,电梯下方是万丈深渊,而她剧烈的心跳声撞击着电梯四周的铁壁,发出沉闷的声响,在沉寂的世界里回荡。

这种感觉如此熟悉,如影随形长久以来一直伴随她,前一段时间也似乎只是稍作隐藏,伺机反扑回来再次吞噬她。单珊本能地蜷曲身体,在窗台上辗转反侧,她大口呼吸,感觉到她的身体里面那个巨大的“黑洞”又重新回来,这个“黑洞”里面旋转着强劲的黑色风暴,要把她全身的所有能量都卷走一空。她的理智试图找回控制,她一次次驱赶“黑洞”里面的恐惧,紧张,无助,怨恨……,然而,这黑色风暴来的太突然,力量太强劲了,单珊再次陷入绝望的濒死感中。她感觉到心脏要被挤爆了,呼吸困难,但理智迫使她要起来,单珊挣扎着支起手肘,床头柜就在窗台的一侧,可是似乎咫尺天涯。

单珊抓住轮椅扶手,使出全身的力气把身体掷入轮椅中,借着这股力量,轮椅顺势滑到床头柜前,单珊从抽屉里摸出药片,拿起床头柜上的保温杯,费力地拧开盖子,把药片喝了下去。单珊靠在轮椅上,渐渐放松了下来,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有些零散的长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两侧。那股突然起来的强劲风暴,也许是在药物的作用下,在肆虐了一阵之后,渐渐退去了。单珊感觉非常疲乏,暖气片上扬着阵阵热流,温柔地从脸颊上淌过,单珊瞬间睡着了。

短短数分钟后,单珊又忽然惊醒。她赶紧拿起手机看时间,不安地看向窗外,表哥他们差不多要到家了。潜意识里又跳出来那个问题,以后怎么办?单珊感觉她的心跳又开始加快,那股紧张、恐惧、无助的情绪笼罩着她的全身,她努力做深呼吸,让自己放松下来。

表哥在短时间里,连续遭遇亲人的离去,他内心一定是煎熬和痛苦的,而她又怎么好意思再给他添加麻烦呢?两年前,单珊的嫂子也就是越越的妈妈,因车祸离世。一个月前,单珊的桂云姨,也就是越越的亲奶奶,回老家后不久,因心脏骤停突然离世。表哥梁钵接到电话后,立刻带着越越回家了。越越的爷爷本来有高血压,经不住突如其来的打击,脑血栓住院了。表哥梁钵和家里的妹妹,一边料理母亲的后事,一边照顾住院的父亲。越越爷爷住院一个月后,病情基本稳定,但脑功能受损,暂时不能走路,说话也不利索了,医生建议在医院里做一段时间康复训练,但是越越爷爷就是哭,想要回家,表哥只好带父亲先回来,再想办法。

房门外又想起玉琴瓮声瓮气的说话声,单珊没有力气和她搭话,她靠在椅子上,做着深呼吸,尽量让心跳平缓。过了一会,单珊用脚滑动地面,带着轮椅慢慢往门外走。玉琴看到单珊出来,问道:“老爷子晚上吃什么好?米饭能不能吃?要不我熬点稀饭?”“等一会他们到了再说吧。”单珊回道。单珊坐在轮椅上,慢慢滑到佛堂里,表哥回去之前只交代单珊替他做好一件事情,就是每天替他给佛堂的佛菩萨上香,她每天很认真地做好这一件事情,这也是她唯一能替表哥分担的。香炉里的檀香已经燃尽,单珊恭恭敬敬地再次供上檀香,那细细的烟雾袅娜上升,慢慢散开,空气里悠然回荡着天然檀香沁人的香味,这种香味让人感觉到放松和亲切。

玉琴正在厨房里洗苹果,单珊滑着轮椅出来问道:“玉琴姐,供果备好了吗?”“马上洗好了,我说等你出来再洗。”过了一会,玉琴端着一盘红彤彤的大苹果出来了,单珊双手接过,慢慢滑到佛堂里,她把新鲜的大苹果,整齐地码放在供盘里,恭恭敬敬地安放在供桌上,然后慢慢从轮椅上站起来,曲着膝盖,再次恭敬地礼拜佛菩萨。

玉琴在敞亮的大客厅里来回踱步,一会又来到后阳台往楼下看,看看有没有车子过来。这个200平米的大房子,这一个月以来,显得太安静了。这段时间,就玉琴和单珊两个人在家里,玉琴有时觉得闲的发闷,但想到接下去的状况,又令她不舒坦,她不想太闲,但太累太脏的活她也不想做。看到单珊出来,玉琴问道:“他们差不多要到了吧?”停顿了一下,又轻声说道:“伺候瘫痪老人的活,很多人都不做的,工资待遇也会差很多。”她说的像是若无其事,但单珊领会到玉琴的意思,回道:“这个你不要担心,要是让你照顾越越爷爷,肯定会给你提工资的。”玉琴听着脸上露出笑容,若有所思地走开了。

一辆灰色的出租车驶进小区大门,沿着小区绕了近一圈,在西北角的方向停了下来。梁钵从出租车里钻出来,接着出来的是越越,他示意越越进到楼里去,外面太冷,但是越越站着一动不动,梁钵脸色有些不高兴。他从出租车后备箱里拖出一把很大的折叠轮椅,安放好轮椅后,梁钵躬身钻进车里,架着父亲的胳膊,慢慢往外移,他的妹妹梁丹岩在车里头帮忙。老人双腿出来后,梁钵抱起父亲,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在轮椅上,推着父亲赶紧进楼去。

单珊房间的门虚掩着,她听见玉琴开门的声音,她知道,表哥他们回来了。过了一会,六楼的电梯门打开,玉琴赶紧过去帮忙,她帮着把轮椅抬进门槛里面,一边说道:“老爷子房间我收拾干净了,床单被罩早上刚换的。”玉琴推着老人进了他靠东南的卧室。梁钵把父亲抱到床上,小心地给老人脱了外衣,让他躺下休息。

老人身上散发出来阵阵难闻的气息,梁丹岩一边整理被子,一边说道:“爸爸该换垫片了,在车上这么久了。”她抬头看了一眼保姆玉琴,留心她的反应,梁丹岩知道保姆一般都不想做这样的活,父亲后面的饮食起居,包括身体的康复训练,需要有可靠的人来照顾,梁丹岩心存担忧,但又对保姆玉琴寄于希望,毕竟玉琴在这里已有一年多时间了,自己父母和她朝夕相处,相互之间还算了解,母亲在世时也提过玉琴人不错的。

玉琴对梁丹岩的话没有做出反应,而是问道:“老爷子晚上吃点什么好?我去做。”“给我爸做碗面条吧,尽量清淡一点,放点肉丝,不然没味道。”梁丹岩回道。保姆答应着走开了。

过了一会,梁丹岩留意到玉琴开门下楼去了,估计她可能出去买面条了。于是问梁钵:“你说玉琴会不会照顾爸爸?”梁钵皱着眉说道:“现在不能确定,我也在考虑这个事情,我晚上找个时间和她谈谈。”梁丹岩说:“要是她不同意怎么办?”梁钵沉默了一会,说道:“那就找其他人,一定会有办法的。”梁丹岩又说:“就算同意,肯定要涨不少钱——”顿了顿,又说:“保姆的工资我和你一起出——”没等梁丹岩说完,梁钵赶紧说道:“钱的事情你就不要担心了,我暂时可以的,你家里开支大,这方面你现在不要操心。”梁丹岩看了她哥哥一眼,说道:“你开支这么大,现在一个月怎么也得两万朝上吧?”这时候,老人难受地“哼哼”起来,说了一句含糊不清的话。不等梁钵回答,梁丹岩赶紧出去接水给爸爸清洗。

梁钵来到客厅,见越越一个人坐在地上,手里抱着游戏机,正旁若无人地打游戏。这一个月以来,梁钵没有时间精力管孩子,越越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打游戏,梁钵为此比较焦虑,甚至对越越发过火。但转念又安慰自己,家里发生了变故,大人不能陪伴孩子管教孩子,孩子除了打游戏还能干嘛?越越妈妈离开才一年半,现在奶奶又突然离世,要是没有事情分散孩子注意力,越越一定会更加伤心,也许越越是借助打游戏来减轻心里的苦痛吧。想到这一层,梁钵就会非常心疼越越,觉得只要越越不做违法的事情,怎么样都行,何况只是打游戏。可是,等他再次看到越越打游戏,他又觉得苦闷。

越越在妈妈离世之后,有一个学期的时间没有去幼儿园,只有四岁半的越越,开始沉迷于游戏,整天抱着一台游戏机,要么缠着爷爷奶奶带他去游乐场。爷爷奶奶把游戏机藏起来,越越就会觉得很委屈,一边哭一边会说:“我想我妈妈了,我想我妈妈了,妈妈以前会让我玩游戏。”越越奶奶说:“你这孩子瞎说,你妈妈怎么会让你玩游戏,最多也就让你玩一会。”越越就说:“真的真的,不信你去问我妈妈。”爷爷奶奶招架不住,每次都以失败告终,只好安慰自己,过一段时间孩子就不会这样了,毕竟才这么小,再说越越非常聪明,大一点就能分清是非好坏了。

但梁钵却非常焦虑,他怕孩子迷入歧途,于是高价请来一位艺术老师,在家里教越越学习,画画,弹唱,分散越越的注意力,以激发他学习的兴趣点。越越在老师的精心引导下,半年之后,慢慢远离了游戏,重新回到学校开始了正常学习。

生活刚刚稳定下来,越越逐渐从失去妈妈的伤痛中缓和过来,但疼爱他的奶奶又突然离世,爷爷重病卧床。梁钵不敢细想越越的感受,他担心越越再次回到过去,甚至超出他的想象,但梁钵现在无力去管教越越,生活的变故以及工作上的压力,让他感到疲劳和分身乏术。今年梁钵在职的公司业绩也不理想,作为中国部西南区域的销售总经理,他的压力很大。老总几天前已经打电话给他,希望他尽快处理完家事回到团队,公司年底要做重要的总结,并制定明年的战略规划,这些工作,大部分都要由梁钵来主导。

各种内外的压力一齐袭来,梁钵在偶尔一瞬间,会产生一种要放弃一切的感觉,只带着儿子到僻静的山林牧耕修道去。但梁钵知道,他必须要活在现实里,而且一定要活好。因为他是父亲,是儿子,他必须照顾儿子健康长大,照顾父亲安养天年。他的强大的理智,很快占据主导,虽然心情阴郁,但他能坐下来,梳理面临的事情,然后一件件去面对处理。

“地上凉不凉?”梁钵看着越越问道,越越没有回应,“越越,越越——你就这么天天玩游戏吧!那我不管你了。”梁钵想对越越发火,那股火苗窜上来,又自行熄灭了。他走过去,握住儿子的手感觉了一下温度,然后拿起沙发上的一个薄垫子,放在地上,越越挪了一下屁股坐到垫子上去了。

梁钵起身来到前阳台,玻璃窗因内外的温差而蒙上一层薄雾,他又转身来到餐厅,从餐前柜的抽屉里找出待客用的香烟。越越扭头看着爸爸点燃了香烟,他讨厌烟味,但此刻,却没有做声,他关掉游戏机,又打开电视机。六岁的越越,有时像大人一样沉着冷静,又带着几分无所谓的冷漠。

梁钵再次来到阳台,打开玻璃窗门,清冷的气息扑面而来,似乎这样可以平息他心里的烦闷,天色昏暗,外面的景物也模糊不清了,梁钵看着阴霾的天空,深深吸进一口烟,然后悠长地吐出,冷风把烟雾卷走了,仿佛心里的郁闷也被卷走了一般。

单珊坐在窗台上,透过侧窗,他看到表哥在阳台上一口接一口地吸烟,他变得消瘦的脸上,神情凝重。单珊没有见过表哥抽烟,这个情景让她觉得害怕。自从他们进门起,单珊几次想出去和大家打个招呼。可是每每到了门口,还是犹豫着退了回来,她没有勇气,自己这副样子,出去什么忙也帮不上,这轮椅,反而挡道,让人看了心烦,单珊知道这会他们正忙。

梁钵掐灭了烟头,转身向单珊的房间走去。看到表哥进来,单珊直起身体,说道:“哥你们回来了。”梁钵点点头,关切地问道:“这一段怎么样?腿好一点没有?”梁钵看到单珊神色憔悴,又问:“没睡好吗?最近睡眠怎么样?”单珊不知如何回答,因为她觉得自己没一样是好的。她想问问表哥怎么样,可是转眼又想,这不是废话吗?情况不是明摆着吗?她又想说几句安慰表哥的话,但觉得要说的苍白无力,因为自己什么也帮不上。

“我还行。”单珊回道,“不舒服吗?”梁钵又问道,眼神充满担忧,“没有没有,我最近好一些了。”单珊微笑着回道,她努力地调整自己,让自己的神情看起来更加轻松一些。

梁钵也微笑起来,小声说道:“那就好,那边家里的事情都处理得差不多了,你桂云姨的事情也安置妥当了,你不用担心,安心养身体就是。”单珊听后,立刻觉得鼻子酸酸的,喉咙发哽,她想念桂云姨,也知道表哥心里的压力,她觉得自己呆在这里实在太不合适了。

梁钵接着问道:“馨一这段时间来过吗?”“没有,她可能比较忙吧。”单珊回道。犹豫了一下,单珊鼓起勇气说道:“哥,我过几天回去。”梁钵怔了一下,问道:“为什么?你前一段已经有所好转。”停顿了一下,梁钵又问:“我离开这一段有发生什么事情吗?”单珊赶紧回答:“那没有。”梁钵明白了单珊的心思,正要往下说,梁丹岩这时来到了单珊的房间,她见单珊一直没有露面,想她可能不方便,给父亲擦洗干净以后,就赶紧过来看看这个妹妹。

彼此问候过之后,梁丹岩说道:“单珊,你大概十岁左右的时候,你外婆过生日,我们去了你外婆家里,看到过你,你还有印象吗?那时候我和我妈说,‘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漂亮可爱的女孩子’,你大概没有印象了吧?”“我记得呢姐,时间好快,怎么几十年就过去了,那时我外婆还住在镇上的大屋里,我外婆过60岁生日,你们还有姨和姨父都去了。”单珊转向梁钵,问道:“哥你记得吗?”“我比你大,当然记得。”梁钵微笑起来,他记忆里那个迷人的小女孩,和眼前这个坐在轮椅上的妹妹,很难等同起来。

梁钵记得那是26年前的国庆节,那年他17岁,刚上大学一年级。趁着国庆长假,梁钵带着同学一起回家乡游玩,恰逢单珊外婆过60岁生日,就和家人一起参加了外婆的生日宴,梁钵管单珊的外婆也叫外婆。

在梁钵的记忆里,外婆家的房舍很大,一间连着一间,他在回廊和甬道里穿梭着,当他来到后院天井准备打水洗手时,他看到一个10岁左右的小女孩,穿着古代人的衣服,正趴在井沿上打水。小女孩梳着光滑的辫子,整齐的刘海下面,那双他从未见过的好看的大眼睛也正盯着他。年轻的梁钵那一刻被吸引住了,他感觉自己错入了时空。

小女孩正吃力地往上提水。“我帮你。”梁钵见状跨过去,他几下就提上来水桶,小女孩用手指指一侧的水池,说道:“倒在里面。”梁钵看到水池里面泡着衣服,小女孩说道:“我给我外婆洗衣服。”梁钵把水倒进去,说道:“我看着你洗。”小女孩觉得局促不好意思,脸上泛起害羞之色,说了一句‘我等一下洗。’却转身跑开了。梁钵看着小女孩暗篮色的褶皱长裙,在厅堂隔断处消失。

当梁钵来到外婆的房间,要给她祝寿时,他再次看到那个小女孩。梁钵一边回忆一边说道:“我看到你外婆,坐在床上吸烟,你靠在她身上,给她剥东西吃,她和你一样,也穿着古代人的衣服,这个我印象深刻。”单珊笑道:“我外婆年纪大一点就很少抽烟了,心情好,会抽几勺,我小舅公自己会做烟丝,有时会给我外婆一些。我是外婆带大的,我小时候穿的衣服,都是我外婆给我手缝的,她手很巧,没事就缝衣服,给她自己缝一件,给我缝一件,而且款式都是她以前穿的那种。”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