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刚与柔66(1 / 2)

死马当做活马医,在下一次对上裴珏之前,除了游天涯那个看似不靠谱的建议,岑淼也暂时找不出更好的办法,除去对东枢的清理和练剑之外,岑淼派了谢令谕去调查裴珏这个人。

谢令谕显然不太明白自己怎么突然就被派去干超出职能范围的活,岑淼有一次在东枢里随意散步,听见他和几个同僚说起此事,似乎是觉得有些麻烦,同僚却笑道:“在这种衙门办事,上峰肯让你替她办私事才是重用……况且左右你没法回绝,就当作是吧!”

谢令谕听了这话,转忧为喜道:“真的吗?那就好。”

岑淼没料到他同级人缘竟然很不错,也没料到他的头脑如此单纯,等到谢令谕来上报他的调查情况时,岑淼拿看着珍奇动物的眼光看着他。

谢令谕停住了汇报,问道:“大人,我牙上有菜吗?”

一个美男子说出这种话,未免令人有些心生憾意。不过,先前问过师姐,程师姐说他剑术颇有天赋,几次去镜后界都斩获颇丰,并且胆大心细,常常冲锋在前……岑淼在心里叹了口气,告诉自己人无完人:“……不是,你接着说。”

谢令谕点点头,就顺着之前的话说了下去。

原来这个裴珏的出身远远不如裴琰。裴琰的父亲、祖父、曾祖父往上数,是正儿八经出过宰辅的,裴珏的父亲却很庸碌,不过是靠着裴家的家底的一个富贵闲人。裴琰自小被严加教管约束,而裴珏在拜入巴中学宫之前,曾因为家里下人看顾不力走失过三年。

“走失?”岑淼敏锐地抓住了这点,她问,“何时何地?怎么走失的?后来下人处置了吗?”

她小时候也“走失”过,因此格外不相信这样的说法,在她看来除却被拐卖,一切走失都不是无缘无故的,一个平民家的丫头是这样,裴氏这样大家族怎么会莫名其妙走失一个半大孩子长达三年?

“这个我还真没仔细打听,这个很重要吗?”谢令谕问,在被岑淼瞪了一眼后,他恳切道,“……那我再去调查一下。”说完他就要脚底抹油溜掉。

岑淼已经很明白谢令谕这人的个性,叮嘱他道:“这回再去,尽力一次查清,不要再跑一趟了。”她想了想,又道,“若你办得好,回来赏你一把宝剑如何?”

一把灵剑的价格不低,岑淼想谢令谕想必是爱剑之人,但家境贫寒,因此腰间的佩剑看上去并不怎么样。果然,听到岑淼这样说,谢令谕当即眼睛一亮,恨不得拿纸请岑淼签字画押,他道:“一言为定!”

谢令谕刚冲出去,差点撞到正要进来的叔凤仪,谢令谕匆匆喊了叔凤仪一声“师叔”,步伐不停地离开了,叔凤仪手里抱着一摞公文,走进太子东枢办公的屋子,道:“程大人,这是这月十五的奏折,已经拟好了。”

他走过来,单独把奏折从文书最上面拿起来递给岑淼。

岑淼接过,问道:“……我还是头回奏对,不知道是向圣人,还是向皇后奏对呢?之前东枢大人在任时,你曾和他一道,应当知道吧。”

三年间太子东枢都是由皇后和丞相那边的人担任,叔凤仪的确参与其中,他道:“最近几次,皇后都不曾到场,应当只有圣人在的。”说着,叔凤仪道:“大人若是御前紧张,可以给我打手势,我自会帮大人说话。”

岑淼装作很安心的模样,冲叔凤仪道:“那就多谢你了。”

每月初一十五的奏对,靖世寮和东枢从四品以上的官员都要到场,岑淼看见了荆襄的文廷秀前辈,她看着似乎比先前精神更好了。除此之外,没有官身的四大学宫山长也参与议论,文竹正是以暂代益州学宫山长之职进宫的,未宣进靖世寮议事厅时,大家都只能在阶下等候,岑淼和岑云期自然而然地站在一块,文竹走上前来,看了他俩一眼,并未上前招呼。

按理说岑淼被封为东枢已经很多年,但是仔细一想,不过替圣人办过几件事,真正和大家一同奏对却没有过。等到被宣入议事厅时,她秉承着先观察后发言的策略,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首位坐的人——惊奇地发现杨昭仪也在。

岑淼注意到大磬寺的人当即互相递眼色,巡守寺的兰章本也想说什么,她前面的訾玉林咳嗽一声将她止住了,而后圣人没说话,反倒是示意杨昭仪来主持。

第一轮议论是关于各地上半月的妖魔异动清理情况,自从太子东枢设立之后,京城及东都的妖魔都由太子东枢接手,而其他各道仍旧由大镜台处理。这个只是要让圣人和昭仪听听,知道就行了。

第二轮则开始议五寺一台以及东枢的人事变动——靖世寮和东枢因为经常死人,活的人又经常立功,所以变动格外频繁。因为前面由东枢作结,所以岑淼干脆一并提出了要提拔谢令谕填补令审空缺的事:“……臣以为谢令谕先前在靖世寮时,杀敌者重,又剑术超群,位子可以升一升了。”

圣人撑着额头,依旧没作声,仍是杨昭仪问道:“程巡游,我记得这个人先前在你麾下,你也觉得他可堪大任吗?”

程湛清因为负伤,刚进议事厅时便被杨昭仪赐座,闻言她忙起身来:“回昭仪的话,臣也十分看好。”

杨昭仪点点头,便道:“那就准了吧。”

岑淼今天的第一个目标达到,心里顿时轻松一些。

大磬寺卿卫大人当即出列道:“还有臣一直在提及的,镜台供奉一直空悬一事——”

杨昭仪正要说什么,一直沉默的圣人突然对她道:“你看,朕和你说了,都吵了多少回了,一直没个结果。”

杨昭仪身在后宫,早想干涉此事,只不过一直没等到机会,这回是她第一次听奏对,便道:“卫大人,我听说大磬寺更看好益州代山长,是哪一位?”

文竹当即出列道:“臣见过娘娘。”

“原来是你。”杨昭仪略想了想,记起她来,笑道,“我记得靖世寮的大传送阵是你写的,阵术士中有你和叔卿这对双子星,真是幸事。今日也去掉这个‘代’字,正式叫你做益州山长吧。”她说完,转头向文廷秀道:“文大人的意见呢?我听说您更看重岑郎一些。”

文廷秀应道:“是,镜台供奉不只有管理大镜台之责,有时更要身先士卒,为修道者的表率,阵术士虽然不可或缺,但是并不适合担任像镜台供奉这样的要职。”

“一介刺客,议论起镜台供奉一职当任不当任,未免有失偏颇。”卫大人冷哼了一声道。

文廷秀不卑不亢道:“我少时是刺客不假,但也是剑客,和燮阳多年深交,岑巡游本身就是作为镜台供奉培养的,你一个大磬寺的人,更没有资格议论大镜台的事。”

“作为镜台供奉培养?可燮阳大人在世时,出入左右的都是文竹,去州府处理事务跟随左右的也是文竹,如今山长也是她,岑巡游——”

“好了。二位的意思我已经知晓。”杨昭仪出言打断,看向岑淼,道,“先前太子东枢也未曾在此事上表过态,我也想听听太子东枢的意见。”

岑淼正要发言,她身后的叔凤仪突然开口道:“臣以为岑巡游固然剑术不凡,但是镜台供奉更需要体察民情,这是岑巡游所不及的。”

杨昭仪瞥了岑淼一眼,岑淼更没料想到叔凤仪会突然发言,杨昭仪只好又问:“程东枢的意思呢?”

岑淼本就打算两不相帮,若是有两个令审在这,她或许还能一碗水端平,现在叫她说谁更好,那一定是东风压倒西风了,岑淼一时没拿定主意,便道:“臣刚上任,还是先听听大镜台其他几位巡游使的意思。”

这下有些出乎杨昭仪的预料,她本以为程玄思肯定会支持岑云期的。不过,岑云期当上镜台供奉固然好,这番提拔文竹也于她无害,这般想好之后,杨昭仪也无所谓接下来事态如何发展,只静观其变,最后拍板了。

圣人却很知道接下来大镜台里面的人会怎么说,除开岑云期本人,能来奏对的巡游使恰好六位,先前一直是文竹和岑云期五五开,他都快听烦了,后宫里皇后迟迟定不下来,镜台供奉亦是如此,他早懒得管这档子事——只要皇后换人,镜台供奉就随杨氏的意思去吧,到时候她自己提拔一个上来,也正好能帮帮她。

五位巡游使挨个说完,轮到程湛清,岑淼想着师姐这边平票,杨昭仪估计还得问自己,正在想着该怎么办,却听见程湛清道:“……臣本该在家养伤,今日来,是想递上这个折子,和镜台供奉出任之事也有关,还请圣人过目。”

她虽然不是亲信,圣人却知道她的忠直,自从燮阳死了之后,这位程巡游唯一让他别扭的地方也随之消散了,圣人见她脸色还很白,忙对身边的裴琰道:“程巡游快坐,你去把折子拿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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