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请剑57(1 / 2)

“十七的鬼点子的确是多,你以为我从不知道灵筠假扮她的事吗?”

文竹一面忐忑,一面虚与委蛇地将揭谛剑交给师父的时候,燮阳这般说道。

她端详着师父的神色,来之前,她总以为师父得偿所愿拿到了两柄宝剑,应当会露出和平日里不一样的神情来,谁知燮阳不仅十分镇定,甚至还道出了混元阵和灵筠的事来,当初文竹做出混元阵的时候行事隐蔽,并没和师父宣扬,如今突然被点破,她心里一惊,不由得怀疑师父对十七如今的策划是否也知道几分。

“师父这就信了?”文竹按捺下心里的忐忑,试探道,“当时灵筠突然拿剑给我,我都被吓了一大跳呢。”

燮阳放下剑,看向文竹,道:“是你不记得他了,我却还记得——当年青留镇有一桩人命案是镜后界妖魔闹出来的,你和我一同去主持公道,你忘了?”

文竹想了半天,终于从回忆里搜寻出这档子事来。

燮阳看她的神色,便明白她已经记起,他道:“当时灵筠才化形不久,我劝你不要管他的闲事,却也未曾明言他是妖非人,最后你还是救了他,是不是?驯化未曾造杀业的妖魔,这也是惯常的手法,他忠于你,我并不稀奇,只不过……”

文竹立马紧张起来,追问道:“只不过什么?”

“他说心悦你,倒是很稀奇。”燮阳道,“很少有妖会有这样的心意。”

文竹愣了愣,随即意识到师父在打趣——或者说,以打趣的口吻在质问自己。从小到大,燮阳在朝在野的名望都很高,因此也交游甚广,一向是文竹缠着他,问这个修士和他什么关系,那个修士为什么特意来给他弹琴,不管她怎么聒噪吵闹,燮阳向来是不怎么在意的。

后来燮阳虽然在意,却也不会干涉。就算灵筠和她拉拉扯扯,燮阳也只是按照欺侮门人的规矩,将灵筠关了半年的私狱,据十七所说,这半年里灵筠在后山面壁,是吃好喝好,只不过有些闷罢了,显然燮阳也没有过于为难他。

此时燮阳突然在意起灵筠的事来,换做往常,文竹早就腻上去,要和他好好分说分说了,可是无尽藏里所见尚且悬而未决,文竹也扮不出样子,一时僵在原地,道:“他……他这样鲜廉寡耻也不是第一天,师父怎么突然问起此事了?”

燮阳定定看文竹许久,忽而问道:“文竹,你是不是想问我什么?”

这么明显吗?文竹咽了咽口水,方道:“……没、没有。”

“先前你一直躲着我,如今突然来找我,应当不只是为了揭谛剑吧。”燮阳绕过隔在两人中间的书桌,靠近了文竹,道,“虽然不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是只要你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来问我,我——”

他想说“不希望我们之间存在什么隔阂”,可是这话似乎有些太过亲密了,燮阳一时半会没能说出来,文竹已经接过了话头,她眉宇间还是有些摇摆,肢体也像是炸了毛的猫似的僵硬别扭,可是话音四平八稳的,她道:“我知道了。”

燮阳其实不知道拿文竹怎么办,如今尤其如此。

从一开始,他发觉文竹对他表达一些超出师徒之间的想头时,他就觉得这是出乎意料的负担。步入求仙之途后,燮阳也不是没有应对过旁人的求爱,可是他没法把那种拒绝旁人的冷漠和干脆放在文竹身上。

真要说的话,或许是因为文竹是文轻逸的女儿。

“……湛清今晚大概也处理完符令,准备回京了,”燮阳转而说道,他把一把钥匙交给文竹,“晚饭后,去我的私库里将另外一把揭谛剑取出来,随我一起去靖世寮。”

文竹接过钥匙,却没有马上离开。

去拿揭谛剑的时候,她想了很多,关于自己究竟要不要趁着去靖世寮之前的时间质问什么,可是想来想去她也不知道怎么开口,问了之后又要如何才能稳住师父……心里她告诉自己不能坏了十七的事,可是文竹自己也知道,真正的原因她自己也说不出口。

她从小到大都活得太蒙昧了,没问过自己的未来,也没深究过自己的过去,如果不是因为无尽藏的结界,她……

文竹在燮阳的私库里席地而坐,虽然这处不与益州武库相连,存放的也并不是什么稀世珍宝,但是文竹却对这里的每件东西都很熟悉,每年她送给燮阳的生辰礼物和书信,都被收在这里,夕阳从外面照进来,正落在她身前的一柄佩剑上,剑柄是水纹鎏银——这柄剑和她最近赠给师父的玉笛放在一起。

她还记得这柄佩剑,那次云期和湛清一道出去接密令,十七也去了扪萝村,整座学宫里只有她和师父朝夕相处,有一日师父得来这柄古剑,却没有亲自演剑,而是让文竹使揭谛剑法给他看,文竹自知自己剑术稀松平常,也懒得在师父面前装样,一半是揭谛剑法,一半却更似剑舞,舞完了剑她还特意挺胸昂首、笑问燮阳,我的剑术如何?

许是燮阳知道她的不专心,又或者是他已经无所谓去纠正文竹的剑法了,那一次是燮阳头次夸她,他夸得也很浮夸,说文竹是难得的剑术天才。那时文竹只当燮阳是打趣,并没放在心上。

现在想起这事,文竹说不清自己想到了什么,她走上前拿起这柄剑,仔细打量着,若说是一柄神兵,那燮阳自然会放在武库的,可是它现在被妥善安置在这里,并没藏在匣中,师父必然是时时勤拂拭了……

或许她出神良久,吱呀一声门响时,文竹尚有些怔愣,回过头才发现燮阳进门来,且窗外天色暗淡,她似乎已经在这里伫留了半个时辰,燮阳见到她,也有些惊讶,道:“你已经吃过晚饭了?我们走吧。”

文竹并不觉得饿,相反,她有种说不出的恶心,好像一下子太多思绪吐不出来、压不下去,反胃似的。燮阳提着灯笼走到她身边来,见她手里拿着那柄古剑,一时莞尔,道:“怎么?比起揭谛剑更喜欢这柄剑?喜欢就拿去吧。”

文竹心里愣愣的,嘴上却已经问出来:“这柄剑什么来头?”

燮阳如实以告:“这是你父亲的藏剑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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