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天地为炉44(1 / 2)

等他们从高处一跃而下时,正好摔在烛台上一个巨象背上,这座巨象不是实心的,两个人落在上面,发出“咚”“咚”两声闷响,岑淼落点不妙,正要往下滑,忙用剑插进象背上,这才稳住。

岑云期正要伸手来拉她,忽然脚下这头象像是吃了痛似的,突然扬起前蹄,岑云期刚爬起来,直接被大象掀了下去,岑淼马上甩出鞭子,一下子缠住了他的手腕,只不过灵筠的鞭子鞭尾带钩,有如蝎子,岑云期趁它没绕上手臂,用另一只手拦住了,岑淼见他自己荡回来,落在大象脚边,也跟着跳了下去。

岑云期看着她收回鞭子,道:“万一是文竹掉下去,你也这么接?”

“刚才那样也没别的法子,手上受伤总比掉下去好,”岑淼道,“还好是你。”

她这话说完就往前走了几步,留岑云期一个人站在原地,岑淼抬眼看着眼前这个巨象,道:“原来是机关——我还以为是散仙。”岑淼这么说着,回头看了一眼岑云期,困惑他怎么还在那站着,她道:“师兄?”

岑云期忙走上前来,举目看这座巨象,原来它下腹有一根长棍穿过地面的孔洞,连接地下的机关。整个烛台呈圆形,数圈同心圆层层嵌套,每一个环上都有数个这样的金像。岑云期刚刚走上巨象的这圈,不只是巨象,连同他脚底这环地面也开始转动,连带着巨象前后所有奔马和流云也作奔驰态。

“这又是什么戏法?”岑淼有些不耐道,她说这话时,恰好面前并未被踏足的环逆向转动,上面的金色羽旌一下子合拢,围住里面所有奔马骑兵像,一下子又展开,岑淼举剑道,“里面有别人?”

“不是没可能。”岑云期道,“我们已经朝坛城中心跳了两次,第三圈的烛台应当少了许多。戒备。”

“不是并河的就动手吗?”都到这个份上了,重重机关之下,除了揭谛剑之外似乎也没有别的可能了,按岑淼的看法,这个关头好像遇到谁都没必要手软,但是岑淼顾及师兄的想法,还是把并河学宫摘出来了。

“还有裴琰,见到他的队伍也无需动手。”岑云期道。

岑淼瞥了师兄一眼,突然意识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就是三公主把师兄派到圣人身边,其实在揭谛剑这件事上,师兄并不和太子是一路人。

“若是拿到揭谛剑,你要献给圣人吗?”

此刻正是警戒的时候,岑云期不知一向谨慎的师妹怎么分心说这么多话,他并未回头看她,也就没有看到师妹微妙的神色,他径直答道:“不然呢?”

岑淼不知道作何反应,但是比起猜上许久,现在知道了师兄的态度,她心里便有了底,只不过自己拿到揭谛剑,当真要奉给太子吗?虽然占嬷嬷没有把长生丹的事告诉太子,但是一旦一个人富有四海,弄清楚揭谛剑的秘密也不过就是时间问题,太子真的能永生永世都做一个贤明的君主吗……岑淼摇了摇头,当前情势不由疏忽,更何况,这些事原也不该她来决定。

在这个两相转动的同心环内,不一会原本并不在一处的两伙人就打了照面,但是可惜,是熟人,而且是訾玉林和追暮也。

訾玉林见岑云期的剑不在鞘内,有些讶异,但是却没摆出对阵的姿态,相反,他闲庭信步一般走过来,用扇子把岑云期的剑敲了敲,道:“这是——这么早就打算开打了?”

方才在城墙上,訾玉林分明就是不太乐意和裴琰寒暄,因此才从塔楼的另一个门走掉了,岑云期见他最终还是和裴琰的人遇上,道:“你和追暮也?这也太巧了。”

“我也想问为什么。”趁着追暮也还在他后头,訾玉林这样说道。

追暮也跟着走过来了,他没多问先前的情况,只是行了个礼,他这样镇定得好似魂飞天外,岑淼有些好奇,于是问道:“你们先前看到心障没有?”

她本意是问追暮也,但是訾玉林先搭腔了,他道:“什么心障?你说的是那稀松寻常几幅画吗?”

好吧,这位一向活得顺风顺水,并且因为他的道据说是什么“无道之道”,心也大得很,问他肯定是问错人了,岑淼转而注视一旁的追暮也,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追暮也却没看懂,他的知荆伞被他扛在肩上,看上去人虽然在这里,但是魂已经去钓鱼钓了有一阵子了。

“我们打算往这个烛台正中央探查一番。”岑云期道,“你们二位呢?”

“多谢你们没有大打出手,”訾玉林笑道,“一起吧。”说着,他抬手示意岑云期先行。

羽旌开合得颇有些快,几人只能伺机往里进去,当他们全部走进羽旌围成的环内时,羽旌就不再动了,它如同竹子拔节一般簌簌往穹宇正中央生长,不一会儿整个场中就只剩下一片漆黑,岑淼怕走散了,忙上前一步捉住了岑云期的胳膊。

这一片黑暗中,没有一点声音,就连机关的声音也听不到了,岑淼感到心里发毛,赶紧点起灵火来,看到自己抓着的真是岑云期,这才松了一口气,这时候岑云期道:“我们继续往中间走。”

那边訾玉林回了话:“好。”

这个穹宇底下,金像比外围的小些,大约都是三人多高的奔马骑兵,有些打造得格外精良,马背上的饕餮纹鞍鞯是镂空的,可以往内看到奔马空心的体内悬挂的一盏宫灯。而那些背上的骑兵,工艺却有些稀奇,盔甲似乎并不是和骑兵的躯干雕刻在一起,能看到的人脸和露出来的手,都呈白瓷样的颜色。

就在岑淼认真端详这些格外栩栩如生的骑兵时,一行四人走到了这个烛台的正中央,突然间八个奔马体内的宫灯燃起,岑淼熄了灵火,当即感到身后有人跟着自己,骤然回头,却发现是自己的影子。八盏宫灯照出八个影子,把人围在中间,怪让人不自在的。

訾玉林走上前去,研究最中央的一面镜子,他刚伸手准备伸手抚摸时,訾玉林的其中一个影子却也随着他的靠近逐渐从地上转到镜子的台基上,訾玉林尚且还在瞧着那面镜子时,岑淼却见到他的影子竟然自己动了,她忙道:“小心!”

那影子抬起手来,数道扇骨便从中飞出,直射訾玉林的面门,訾玉林飞身后退,这个影子却已经从訾玉林的脚下独立出去。一共八盏宫灯,訾玉林的脚下却只剩下七个影子,剩下那个如同一处凝滞的沼泽留在镜子的台基上,一只手从影子中伸出来,扶住了那面镜子,像是试图挣脱沼泽的束缚一般,这一下好似触动了镜子上的机关,周围所有的地面当即开始旋转,擂鼓声、号角声、金铎声骤然响起,无数战马、旌旗开始上上下下地招摇,简直就像是凯旋时的一支军队一般。

影子一旦落在塑像上或者墙壁上,好像就会脱离脚下,化作一个独立的幻身。可是这么多塑像,每个人也没法注意自己的所有影子不落在塑像上,岑淼思及此,忙对岑云期道:“师兄!你的纳戒里有弓吗?”

她记得之前岑云期卧床养伤时,她去师兄屋子里,见到一张良弓挂在剑架上,后来预备进无尽藏时再去找他,那张弓却不见了。果不其然,岑云期在纳戒里取出这张弓来给她——连同一个箭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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