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骑马上任(2 / 2)

叶师骁领悟了,这才继续干活。岑淼见叶师骁从善如流,更加困惑了,手中灵气不断,口中道:“叶前辈,你是闲得发慌?倒也不必做东道主做到这个份上吧。”

叶师骁这才一面干活一面道:“你见过我师兄并河山长吧?你还记得他吗?”

宋星纹?岑淼点点头。

叶师骁道:“我这位师兄,有一独门绝技,叫做‘觑红尘’,是修炼眼睛的法门,他能看见寻常修者看不见的东西,这也是上回你打了人,燮阳前辈让他去看的原因。”

岑淼静静听着。

叶师骁接着道:“他看见有妖在你身上留了痕迹……就好像,猎人给猎物打了标记,再待他日捕捉一样,总之你要么在闹市里呆着——妖物一般不去那些地方,要么你身边最好是有其他修道者一块。”

岑淼有些纳闷,正想说自己没感觉被什么妖窥伺过,忽然她想到一些旧事,道:“……说起来,我儿时有一回走丢在山间,似乎被一只巨大的猫救过。”

其实并不是走丢,她儿时以为是父亲带自己求医的路上板车太过颠簸,把自己颠下去,掉在山坳坳里,后来大了,明白过来——那不过是父母负担不起自己先天的心疾,想要找个能安他们良心的借口,把自己遗弃罢了。

就和后来他们把自己卖给益州学宫一样。

“那个多半是大妖手底下的小喽啰。”叶师骁的话让岑淼回了神,“总之,你可千万别在并河出事,否则并河算是两个学宫都要得罪了。”

岑淼心知叶师骁纯属关怀自己,也不戳穿,而是拿旧事笑话道:“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当初偏要在巴中学宫打死人,搞得并河竟然还畏首畏尾了。”

叶师骁笑了笑,并没答话。

岑淼此来,倒是让占小园遭了难。

占小园知道自家娘亲,绝对没有胳膊肘往外拐的意思,实在是岑淼太能折腾了。

占嬷嬷老早就打好了算盘,要是这回太子派来的还是一个高坐明堂的大老爷们,不用进门就可以滚了,只是见派来的是位女修,占嬷嬷才请人进来。第一天先去浇肥,这个受不了的,也大可不必呆,结果岑淼不仅处理了山南的田,还另外浇了山后的田,半夜回来,竟然非常低眉顺眼地解释道,因为有并河的朋友协助,所以觉得只浇山南有些不妥,正好看见山北的田也没浇,顺手就也给照料了,新手手脚慢,这才回来晚了,希望嬷嬷不要怪罪。

说完,岑淼还笑问:“要是嬷嬷这里不便留人住,晚辈就自作主张去州府找客栈住下了,就是不知明早要什么时辰过来?”

“天不亮就要来,有一种花见不了光,你来得了吗?”占嬷嬷道。

岑淼道:“是舞阳花吗?我来得了。”

占小园大吃一惊,因为她知道阿娘只是为了让岑淼自知受到排挤,赶紧离开,可是——可是既然岑淼答应下来,她阿娘可不会早起来陪。果然,占嬷嬷下句就是:“占小园,明天记得给大人引路。”

占小园本来早睡下了,现在因为岑淼回来复命,被娘从床上揪起来,一想到明天还要闻鸡起舞,顿时有点想死。

但是这只是个开始。

岑淼真的对灵药所知不多,田间陇头,占小园总看见她从怀里掏出书来默记,本来想到自己从小学灵药,占小园不免有些得意,占嬷嬷听占小园说起此事,却翻了个白眼,道:“人家好歹勤学,你小时候要我追着你教才肯学,你只不过比她早学十几年,学问又不分先来后到,真不知道你轻狂些什么!”

占小园早习惯了她娘的刀子嘴豆腐心,听了也不以为意,但是这只是个苗头。

浇了几天肥料,阿娘终于松口,叫岑淼去药铺学区分灵药,负责收纳,占家园子里灵药众多,十味药中有四味岑淼认不出,这时候阿娘便挺挺胸背,道:“占小园,你告诉大人这是什么。”占小园知道该自己表现,当即说书似的把习性、药性、怎么料理一股脑全说出来。

当然,占小园也不是都认得,她虽然儿时学医,但大了却觉得没意思,和村里其他姐妹一块去做染坊染布去了,只闲暇时才来阿娘这里帮把手,灵药没忘记全靠她博闻强记,占小园答不上来的,占嬷嬷值得亲自告诉岑淼。

这样没过两旬,占小园便发现攻守异形了。

十味药中,岑淼能认出八味左右。剩下的占嬷嬷问占小园,占小园很想答出来,但是实在不记得,总是被她亲娘瞪一眼。占小园被阿娘撒气,转而想对岑淼撒气,可是她眼珠子都瞪出去了,岑淼也不看她一眼,反倒是她身边那个雌雄莫辨的大美人看笑话似的看过来。

占嬷嬷等到岑淼走了,非常恨铁不成钢地看占小园一眼,占小园只得撇撇嘴不说话。

等到后来,阿娘吩咐岑淼去行独观,占小园这回只等她吃瘪了。

行独观可不比村里医馆,来看病的都是挑剔的主顾,因此没吃过什么苦,所以总爱大呼小叫的,动不动要死要活要向太子告状,太子有时候未免冲突,动不了占嬷嬷,总是拉下面的下兵充数背锅。在行独观行医,不仅要会灵药,更重要的是,要陪来这的贵妇贵女一起听道论道,完了诊病、婉转的讲病情,再被这些达官贵人病中的种种矫情折腾。

可是岑淼却毫无所动,占小园都没见她生气过,有一回那位小姐娇气得要命,非要先用岑淼的道袍擦了凳子才肯屈尊坐下,岑淼也好脾气地擦了。

最让占小园佩服的是,她能听得进那个半吊子老道姑的讲道,并且和人一聊就是一个时辰。

“她讲的道法算什么?”占小园实在好奇,就问了,“你在益州学宫听的道法,岂不是比这个好吗?”

岑淼说道:“益州学宫有益州学宫的讲法,这有这的讲法,说来惭愧,我还没找到我的‘道’呢,多听听总是没错的。”

岑淼绝非好脾气的人,实则扪萝村的桩桩件件,除却她本人是下级,必须服从太子外,还因为占小园这个姑娘实在很神气、很有趣,她总是喜欢逗占小园,此时也是。岑淼问道:“前天那个来求医的老妇人和道姑闲聊,问起道姑长寿的秘诀,你知道道姑说什么吗?”

占小园从没认真听过这些道姑的话,左右她也是正经和阿娘入道的呢。但岑淼问了,她就有些好奇,追问道:“说的什么。”

“活着活着就到这个岁数了——它不死啊。”岑淼道。

占小园觉得这话有趣,和岑淼一道笑开了。

结果回到家去,又被母亲教训,占嬷嬷说:“好好学学人家,生活的学问处处都是呢。”

“哎呀你烦死了!”占小园终于忍不住了,“这也要说!那也要说!我样样不如人家,你再找人,生一个继承你的医馆好了!”说完,摔门就走,回自己的小染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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