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12（2 / 2）
操场上，一个个洋相百出，有背包卷成一团胡乱绑扎一气的，背包后面的鞋子在背包带上飘来荡去的，衣服纽扣扣反的，还有一个把裤子穿反了。你把他的鞋子穿了一只，他把我的帽子戴上了，有的脖子上挂着子弹袋，水壶，挎包，还有的来不及穿鞋而在手里提着跑来的，总之是乱七八糟，形态各异，互相看着都啼笑皆非且狼狈不堪。从吹响哨子到全班集合完毕，足足用了八分钟，班长铁青着脸看着我们：“如果发生敌情的话，我们的迟缓动作，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能上阵杀敌吗”难怪班长见到他们这个样子要生气的。爱华他们又用了一分钟整理了着装后，接着进行五公里武装拉练。等回到驻地后又是出乖露丑：有把背包跑散在肩膀上搭地，歪戴帽子的，手里提着枪支的，规范的也就是那么几个人，也好不到那里，大部分人喘着粗气东倒西歪地瘫倒在地上，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
就是这样一群看似怠惰散漫的兵，在军营里、在训练场上，摸爬滚打，且很快就适应了部队各种操练，克服了难以想象的困难和挫折，到后期各项训练基本上都能够达标，特别是在新兵连三个月训练后以连为单位紧急集合时，爱华他们班班还取得了连队第二的好成绩。这其中的进步，既有军营顽强拼搏的优良传统对我们这些新兵的影响，也包含着连队各级领导的严格要求和战士们的刻苦训练。
新兵期间，让爱华印象最深的是瞄靶练习和四百米障碍训练。射击瞄靶一般是在五公里武装越野或高强度的战术训练之后，为的是提高极限运动之后的射击精度。射击讲究用心瞄准，无意击发。瞄准时需要静气屏气，保持身心的瞬间平和，手指扣动扳机则是悄然之中完成的。这是锻炼军人战场上的心理和生理的自我调节能力，也是对军人日常生活的熏陶。四百米障碍由跨桩、壕沟、矮墙、高板跳台、云梯、独木桥、高墙、低桩网等障碍物所组成，这是战场所需行动能力的综合提炼，那一个又一个障碍也是军人日常生活所遭遇困难的隐喻。四百米障碍也是爱华调理情绪的绝好去处。心情不好时，跑上一回，酣畅淋漓，所有的不快都可治愈。
在接受基本军事技能训练的同时，部队还非常重视新兵们的文化娱乐生活，因为毕竟才十几岁的大孩子呀，正是要玩、要闹的年纪啊，部队经常组织大家看看露天电影，开开联欢会，玩“击鼓传花”的游戏，就是一个人用布蒙上眼睛负责敲鼓，红花被一个个地传下去，花落在谁的手里，这个人就要表演节目。
有一次，新兵连组织活动。“谁去指挥全连唱歌？”班长没有点名到人。而这时，班长似乎看出爱华犹犹豫豫的样子，就直接点了爱华的名。
“不错，指挥手势有那么点意思，下次记得要自告奋勇，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有了第一次走到队伍前指挥唱歌的经历，就期待第二次、第三次……面对全连官兵，爱华心理素质也得到很大改观。
“出门看队伍，进门看内务。”班长经常给大家讲这句话。刚来不久，新兵连组织内务量化检查，爱华有次检查不合格拖了班级成绩。自那次检查以后，一段时间内爱华积极向班长请教、向战友学习，从擀被、掐线、整形、扣角一步一步从头做起，班长耐心讲解，爱华认真领悟，没多久就学会这些本领。
爱华所属部队驻地在北方，那时部队还没有供暖设备，过冬基本靠烧煤炉子取暖。所以夏天要早早打好煤砖，储藏起来，待到冬天来临取用。连里安排了各排、班的值日。轮到哪个班的一天，就由这个班打扫营区的卫生、厕所，帮厨，执勤，站岗等。还有一个任务就是到库房拉煤砖，然后分发到连队各班。爱华他们的营房位置北高南低，背靠大山，而库房就在山根，他们需要拉着装满煤砖的架子车，从营房中间的马路上往下走，必须用很大的气力将架子车刹住，让它慢慢下行，否则就会失控。所以每次都是三个人去完成此项任务，而每个人都要密切合作，一旦一个人失手或者给不上力车子就会飞快地向下冲去。
一次，在往下拉运过程中，三人齐心协力，快走到半路时就听到小李用一种类似哭腔叫着：“慢着、慢着，停、停，我的裤子掉下来了”爱华他们用了好大力气才把车停下，一看小李的裤子果然已掉在腿弯里。他在后面抓着绳子坠着车子，由于用力过大，将裤带挣开了，不巧的是他又没有扣上裤扣子，坠着车子又不敢松手抓裤子，此时他要做的是能可人前丢人，也不能松手让车子失控，所以才导致裤子掉下来。那时爱华他们部队穿的冬装棉裤腰部比较大，穿脱特方便，他们称之为“一脚蹬”所以，一旦扣子开了，就会迅速褪下来。望着手忙脚乱、哭笑不得、尴尬提上裤子的小李，把爱华他们逗的东倒西歪哈哈大笑，道路两旁的人们也看的乐不可支。望着他们幸灾乐祸的样子，小李生气地作势要揍他们，吓得爱华赶紧禁声。此事在连队里传了个遍，成为战友们互相取乐的话题。后来指导员听说了，在全连大会上严肃地批评了大家，才没有人再提过这件事。
因为身上所着的军装，因为营区，军人的日常生活有别于营门外的世界。“引而不发”，是和平年代军人的坚守，更是生活状态最真切的表述。军旅文化的浸润，铁一般的纪律和特殊规则的约束，军人的日常生活有着非同一般的境遇和图景。
那些极平常的军人生活细节，其实蕴藏太多的意味，关键词为“养成”。比如队列训练，既是纪律意识和团队精神的训练，也是军人自我形象和气质的培养，这些都是战斗力生成的关键路径之一。被子，是军人素养浓缩性的显影。叠被子，讲究三分叠七分整。叠，需要宏观的把控、雄力的折压。整，心细手巧，轻轻地抹，细致地捏。把柔软的被子叠成棱角分明的豆腐块，要求兵们能做到把刚与柔、粗犷与纤细完美统一，叠被子几乎穷尽了军人应具备的战略和战术素质。这其实就是兵味，更多的是无法言明只可心领神会。所以，当军人身着便装走进大街小巷的人流，当军人退役后走上社会岗位后，人们总会说，这人身上的兵味真浓。是啊，有了当兵的经历，其性情、为人处世和工作作风，都会有抹不去的军人特性。
“老兵事多、新兵信多”。每到星期日休息时，新兵忙着给父母和亲人们写信汇报新兵连的生活及身体情况让父母放心，同时忙着打扫个人卫生。有的给情侣表达爱意说说新兵连的新鲜事，班长没事就逗逗新兵或者给找点事做，反正不能让你安静下来。有的新兵每天去连部收发室2~3次，看看是否有自己的信件，有信件者满面春风、无信件者像秋风扫落叶一样的不爽。当时的信件一般都需要半月二十天左右才能到达，还得说是相互及时回复的信件。新兵连信件最多的要说是情侣信了，信件来去及时还夹有情人照片，被战友们发现后大家都相互争抢着看，这也是新兵连的一大亮点，也是新兵之间取乐的又一大笑谈。
班务会每星期要开一次，指出训练中出现的问题并总结一个星期中存在的不足之处。每个人都必须汇报自己的思想，做好笔记，谈感想和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最后班长作总结，提出要求和改进的方法。爱华他们班长是山西，家乡口音特别浓，班务会上批评战士从不留情面，要求的很严格，从不放过任何一点差错，但是非常关心和爰护自己的战士，吃饭让新兵先吃，因为人多饭菜不足，每人一碗不太满。班长处处给他们起到带头和表率作用，这一切也使爱华受到了很大的鼓励，可以说来到部队爱华他们这批新兵的第一位启蒙老师就是他们的班长，是班长给他们树立了一个良好的榜样。
虽然新兵蛋子们在训练中发生了诸多的嗅事，闹出了许多的笑话，但是并不影响他们每个人的成长和进步，是部队这座大熔炉把他们这些一个个来自祖国五湖四海桀骜不驯、懒散逍遥惯了的野小子锤练成了铮铮铁骨的解放军战士。军人只有辛苦地去训练，刻苦地锻炼，苦练杀敌本领，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才可以在国家需要他们上战场杀敌的时候，保卫祖国，保卫人民，保卫世界和平。将青春挥洒在祖国最需要的地方，用鲜血和生命捍卫祖国的每一寸山河，是一代代中华儿女的至高责任和无上荣光，军人用鲜血和生命书写着属于自己的青春精彩、人生辉煌。
新兵期间，连长、指导员经常会找爱华谈心，问爱华还有什么需要和需求，并很快帮忙解决，使爱华的新兵生活过得无忧无虑有意义。新兵期间，班长从始至终一直对爱华耐心指导，关心呵护爱华的成长进步，使爱华在迷茫中不断地校准航向。新兵期间，战友们互帮互助团结协作的精神始终温暖着爱华，全班比学赶帮超的浓厚氛围不断激励着他，使他在这个先进的集体中学习有方向、追赶有目标、工作有奔头。
三个月新兵连在不知不觉中很快就过去了。其实在训练的过程中，爱华觉得时间过的特别的慢，有时一天下来觉得日子特别漫长，就想着能早点结束训练。说快是因为为期三个月的新兵连结束后，再回过头来看这三个月的经历和成长，发现时间过的真快，刚进连队的情景好似就在昨日。快结束前的一周，听班长讲过两天要召开新兵训练总结大会并发放红领章、红帽徽，而且支队首长要来参加会议。双腿发抖、汗流浃背、磨破手掌、擦破裤腿，这都是新兵连必须要经历的。但无论什么时候，新兵们都不只是一个人在战斗，因为有来自天南海北的战友陪着一起冲、一起闹，一起摸爬滚打。因为，这就是战友情！说实在的，大家共同的话题早就等领到红领章、红帽徽以后赶快去照相馆留个影，好早点让亲人们看到他们飒爽英姿的形象！
总结大会那一天，整个礼堂座无虚席，主席台上坐着许多首长，大会按程序进行着，终于要盼到给爱华他们这批新兵发放红领章、红帽徽的令人幸福、兴奋的时刻啦！有几名战友代表全体新兵走上台去宣读了入伍的誓词，读完，雷鸣般的掌声响彻整个礼堂。爱华他们第一次捧着领章和红星时按捺不住的激动心情，这种心情是无法形容的，就是用千言万语也难表达出他们每个战士内心的兴奋和激动，此时此刻爱华才意识到了自身肩负的重任，意识到了领章红星象征着历史的责任，意识到了军人就是保为国家安全的忠诚卫士。他们将领章和红星配带好后，第一时间跑到照像馆留住这美好的时刻，第一时间给家人寄回去，让家人看看自己也是一名解放军战士了，也是一名英俊潇洒的一个兵了。
新兵连结束后，没多久就迎来了过年。每逢春节到来之际，部队都会举办这个迎接新年的活动。节前办板报是部队一项传统的庆祝方式，对此爱华十分感兴趣，于是毛遂自荐参加到出板报的团队之中。有战友绘画比较好，就主动负责报画的绘制；有的战友粉笔字比较好，就主动挑起文字部分的大梁；有的战友心灵手巧，就主动剪纸给板报进行装饰……大家都在为板报的制作贡献自己的力量。紧张有序的忙碌后，新春板报很快制成了，可能没有预期的那么好，但这是大家努力的成果，每次路过板报的时候，心中除了有种自豪感外，更多的是感受到战友之间团结协作的情谊。
除夕夜前一天，爱华和战友们进行了大扫除活动，辞旧迎新，里里外外都需要打扫一遍，以一个干净整洁的状态来迎接新的一年。这其中，让爱华印象最深刻的就是班长带着我们对马路的清扫。他们拿着扫把或是铁锹，仔细对路面进行清理，拿锹的将路面上的泥铲走，拿扫把的跟在后面将泥进行扫除。
一上午的时间，他们将很长的一条道路高标准清理了出来，在这个过程中班长冲在最前面，没有人偷懒、抱怨，爱华当时的想法就是怎么样才能跟上班长的速度。在劳动的过程中，每个人都很开心，累的时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比比谁扫得快、看看谁铲得慢，欢声笑语。最终，道路在他们手中焕然一新，也让它以一个全新的面貌迎接新年的到来。
“每逢佳节倍思亲”。马上就要除夕夜了，爱华他们这些在训练场上摸爬滚打了几个月的新兵，思乡之情也与日俱增。训练之余，他们这些新兵经常私下议论在部队过年能否像在家一样吃上水饺。
班长从他们的言行举止中察觉出了他们的心思。在春节前的最后一次班务会上，班长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关于在部队过春节的事，大家可以放心，领导会考虑地方传统习俗的。保证让你们和在家过年一样，也能包饺子，吃团圆饭，喝几杯节日酒。”班长话音刚落，大家的情绪顿时高涨起来。
除夕那天上午，班长开完连务会回来高兴地对爱华他们说：“今天下午，连里组织大家包饺子！”他们几个新兵一听高兴得跳了起来。可接下来他们犯了愁：大家都不会包饺子。虽然有几个北方的兵，但对包饺子并不熟练。几个南方籍的新兵就更不会了。班长拖着长长的方言给大家鼓劲儿：“拿枪弄炮这么难，你们在短时间内都学会了。包水饺这种简单的活儿就更不在话下了。到时候，我教你们还不中？”“中！”大家用洪亮的声音学着班长家乡的方言说。
当天下午，班长带着爱华到连队炊事班领了已经和好的面和调好的饺子馅儿。开始包饺子前，班长进行了明确分工，由河南籍的小姚、小李负责做剂子、擀皮儿，其余的在他的带领下负责包。别看他们在训练场上生龙活虎、精神百倍，可面对这柔软的面团却有些力不从心。小张用刀把面剂儿切得大的大、小的小，很不均匀。小李和小姚擀的皮儿也厚薄不一，很不规则。弄得包饺子的那伙人直嚷嚷：“这饺子包不好可别怨我们啊！瞧这皮儿的模样，就是换成特级厨师也包不好！”
再看这帮包饺子的人，水平也让人不敢恭维。尽管班长手把手地教，但是他们就是学不会。不是馅儿多撑破了“肚皮”，就是包得“呲牙咧嘴”，堆放在一起东倒西歪。有时一个饺子返工好几次，把面皮儿折腾得“死去活来”。
爱华由于不会兜边儿捏褶儿，饺子放在面板上像得了“软骨病”似的，就是立不住；江西籍的小张，尽管包饺子水平不高，但善于发挥想象力，一会儿包扁的，一会儿包圆的，一会儿又包三角形、四角形的……
“瞧，我们的‘杰作’多有创意：有圆的、有扁的，有横躺的、有直立的，还有‘张嘴笑的’和‘愁眉苦脸的’。简直是一桌‘工艺品’展览嘛。”班长一通描述，逗得大家捧腹大笑。
饺子包好后，爱华他们的衣服上、脸上、手上到处是面粉，像一个个“面人”似的。大家你看看我、我瞧瞧你，都乐得合不拢嘴。
下饺子是个技术活，这活儿自然由班长承担。他带着两个人去炊事班煮饺子，剩下的人则留在餐厅里帮炊事班打扫卫生。大约40多分钟后，班长端着热气腾腾的一大盆饺子回来了。爱华他们凑前一看：哈哈！只有小半盆囫囵个儿的，其余的皮儿和馅儿都分了家，简直就是一盆“大杂烩”。
面对这样的一盆饺子，班长率先盛了一碗煮烂了的。爱华他们跟着班长学，也纷纷争着盛烂的。班长见状忙说：“大家不要谦让了，我来分，每人先盛一碗好的，剩下的大家随便吃。”分的时候，班长却把好的饺子都给了大家，自己吃烂的。爱华他们争着往班长碗里夹好的，但都被班长拒绝了。
这是爱华在外面过的第一个年，尽管部队这个大家庭给了他足够的温暖和感动，尽管班长就像自己的长辈一样呵护照顾着他们这批新兵蛋子。
每个人对亲情都有一种特别依恋，尤其是刚离开家庭独自一个人在外面过的第一个年。晚上躺在床上，爱华思乡之情格外浓烈，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也能感觉到其他战友也是同样的状态。爱华此时思念着家乡的父母和兄弟们，他们这个年是怎么过的，家里的物质是否准备充分，今年过年家里能不能准备几斤肉，弟弟们会不会有鞭炮玩。此时家里人是不是围坐在火炉边一起聊天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