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叛乱（四）185（2 / 2）

“着火了！”“快出去！”几个兵士纷纷夺门而出，与此同时，帐顶椽子断了两根，赵卓便从顶篷轻轻跃下，他浑身湿透，脸上围着湿布巾，攀上雕云龙纹的杉木六棱支柱而上，不停敲打着支柱的每一方寸。

火势越来越大，帐内热得如同一个大烤炉，毛毡燃烧的味道很是呛人，终于在拍到第三根支柱上端时，听到空洞的声音，赵卓大喜用剑伸入缝隙中一撬，抽出一个四寸见方的小木盒揣到怀中。

“喀喀喇”帐顶椽子榻下一片，地上的地毯也猛地燃了起来，赵卓伸腿在立柱上一撑，在帐篷整个倒下之前，从烧空的帐顶纵跃了出去，顺便就地一滚，长袍下摆着火之处便被压灭了。

人刚落地，便见一队兵士张弓对着自己，身材肥硕的八王子赵冠跨于马上，手中大刀刀尖指向赵卓：“老九辛苦了，把东西交出来饶你不死。”

赵卓以刀护在身前，厉声质问：“八哥，我就想问你一句，今日弑君谋逆也有你的份吗？”

赵冠脸上变色，道：“老九你亲疏不分吗？二哥才是我们的亲哥，他那样的勇士才配继承王位。要这王位落到别人头上，我第一个不答应！”

赵卓冷笑：“亲疏？难道父王不是我们的亲父王吗？”

赵冠一时哑口无言，半晌口气才又转强硬道：“老九，快把东西交出来，如若不然别怪我不念及兄弟情分！”

赵卓也不答话，飞奔两步长剑疾刺向赵冠。赵冠大惊，一边挥舞大刀一边朝众兵士高喊：“放箭！”

西羌国重武轻文，西羌王的十余个儿子自小便学习功夫和骑射，成年的王子个个武功高强，骁勇善战。只有八王子是个例外，他心志不坚，拈轻怕重，只要父王让他练武不是装病装伤便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他常说：“我是王子，我有这么多厉害的哥哥，就算将来就藩，谅别人也不敢来欺负我，只有我欺负别人的份。”等大一些了，他更是吊儿啷当，每日带着他那班狐朋友狗友，不是流连于花街柳巷，便是斗鸡走狗饮酒作乐，据说他的姬妾有五十多个，多得他自己都会叫不过名字来。正因为赵冠胸无大志，身手又不行，所以赵硕才会放心安排他来王帐搜寻兵符。

兵士的箭还未离弦，赵卓已然跃上马背，他坐在赵冠身后，拽着衣领将宝剑横在赵冠颈前，斥道：“把弓和箭都扔在地上，不然我杀了他！”

赵冠被吓得面如土色，大叫：“兔崽子们没听见吗，还不把弓扔了！老九，你不会真杀了我吧？”兵士们纷纷将长弓和箭篓扔在地上。

赵卓道：“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一离开这里便放了你。”说罢便调转马头向营帐外冲去。

“嗖”的一箭迎面射来，赵卓扯着赵冠的领子向旁边一歪，那箭擦着赵冠的脸颊射过，射到他们身后一名兵士脸上，那兵士立时倒在地上惨呼连连。

赵冠生怕掉下马来，紧紧抓住马鞍，惊魂甫定后大骂：“哪个兔崽子活得不耐烦了，是要射死老子吗？等老子……”他突然住口望向前方，不远处赵硕正拉满长弓慢慢逼近。

赵冠大叫道：“二哥，刚才的箭是你射的吗？快收手，别射着我了。”

赵硕不答反问：“老八，东西找到了没有？”

赵冠道：“就在老九身上呢。二哥快救我，老九劫持了我！”

赵硕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道：“老八，你这样废物干啥啥不成，连找个东西都找不到，这下又被人劫持了，你还有什么脸面活着？”说着将箭尖对准赵冠。

赵冠连连大叫：“不要啊二哥，你不是想要我的两万兵马……啊啊，哎呀！”话还未完便杀猪般大叫了起来。

赵卓料不到赵硕连与自己同盟的赵冠都下得去手，见箭已射出情急之下抓住赵冠的肩头往右一拉，却因距离太近，赵硕射出的箭又疾，最终还是射伤了他的右臂。

赵卓心知赵硕不会顾惜赵冠，更不会对自己手下留情，趁弓箭手还未捡弓之时，抓住赵冠的后领将他提起掷向赵硕，自己则催马逃命。

赵硕见赵冠肥壮的身子张牙舞爪地向自己扑来，另一箭也急急射出，羽箭贯胸而入，赵冠哼都没哼出一声来，便跌在地上没了声息。

赵硕马上抽出一箭搭在弓上，朝着赵卓的背影射出，口中喝令道：“别让他跑了，杀赵卓者赏金千两！”

赵卓转身以剑格开赵硕射来的利箭，这时后面那队兵士的箭如飞蝗般射来，赵卓以脚跟猛踢马腹，宝剑在身后舞得水泄不通，只听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射向赵卓而来的箭都被挡在剑影之外。这匹原属赵冠的白马也很是神骏，四蹄翻腾，长鬃飞扬，绕着帐篷之间越跑越快。

可马儿再快也快不过箭势，奔到一片空地之后，又是一波箭雨袭来，赵卓转身挥剑之时只觉身子急坠，原来是帐篷之间的杂物绊倒了白马，眼见便要被甩出去了，他足尖在马鞍上一蹬，身子在空中向前接连两个空翻已跃出两丈余。

虽是平稳落地，但赵卓的速度还是慢了下来，赵硕的马已追到眼前，搭在弓上的箭也对准了他，而赵卓身后还有一群兵士呼啸着冲了过来。赵卓将心一横，回身将宝剑一抖点点幻影虚虚刺向赵硕，正是周真人所授的绝妙剑法“雏风四式”中的“雏凤一点头”。

赵硕此前不久刚在程柏蘅手下吃过虚招的亏，这会儿又是策马又是拉弓，创口有些挣裂，包在右臂上的棉布也渗出血来，稍稍一动便是钻心的疼痛。赵卓知道九弟的功夫厉害，且赵卓使出来的剑招又是眼花缭乱的虚招，心下又自然生了三分怯意，放出这一箭便勒马回转。

赵卓身形滞了一瞬劈开当面射来的箭，剑招未停“雏凤二点头”继续刺向赵硕右肋。赵硕不敢轻敌，忍着疼痛双手挥舞饮风刀，以兵器之重刀身之长护住身体，只是他左劈右斩根本碰不到赵卓的宝剑。赵卓长剑已变化出“雏凤三点头”斜挑赵硕颈下，赵硕回刀格挡之时，忽觉右小腿剧疼已被剑锋削开一大道口子，原来刚才赵卓的剑招式一虚一实，刺中腿的这剑才是实招。

这时，赵硕所带兵士赶到，有持长弓的，有持长枪的，纷纷围了过来，赵卓身后的兵士也气势汹汹地赶了过来。

一瞬间赵卓的心中闪过七八种脱困的办法，却都是阻碍重重，不过这也激起了他的一片豪情：“今日就算死在眼下，也要刺这个贼子几个透明窟窿！”

“九王子，我来助你！”远处传来一个声音，赵卓转头看去是包喜带着不少人马杀气腾腾地从侧翼冲了过来。他心中一喜继续施展“雏凤四点头”，顿时赵卓如同长出三头六臂一般，身子周围寸寸是剑影处处是剑气，在周遭枪林箭雨中既防且攻，步步向赵硕逼近。

见又是令人眼花瞭乱的虚招，赵硕怯意大盛，伸手拽过旁边一名持长枪的兵士便向赵卓掷去，那兵士哇哇叫着穿过赵卓剑招的虚影跌到地上再没了声息，只是身上多了十数道血痕。

“九王子快上马！”包喜带着亲卫铁骑冲开了赵硕的人马，赵卓伸手在包喜带来的马的鞍一撑，便稳稳骑在马上冲出了包围圈。

包喜凑近赵卓道：“东边和北边都有赵硕的兵马，至少有八千人，咱们向南边逃。”

好在谋逆之事隐秘，达虎不能提前透露给属下。按照赵硕的密谋，由达虎先刺杀西羌王，再指挥亲卫控制在场所有人等。孰料达虎被程柏蘅以碎刀将其杀死，亲卫营则一直在赵卓手中，所有亲卫十分骁勇忠心，虽然以二千余兵力对战赵硕的八千兵马，亲卫们死伤惨重，但也有近一千人在赵卓和包喜的带领下趁夜逃了出来。

赵硕的兵马追了两日两夜，其势要将赵卓一行斩尽杀绝。

到了第三日黄昏，精疲力竭的赵卓一行穿过一片油松林后，被湍急的药水河挡住了去路。此处药水河白浪滚滚，宽逾两丈，深约丈许，一名水性好的兵士试着游过河，刚游过河道中间便被河水卷走。

赵卓令兵士退回，在树林边缘摆开了箭阵，另外分出三百人砍树搭桥。

赵硕的人攻了三波，都被箭雨逼了回去，松林外的空地上，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赵硕见暂时攻不过去，便传令兵士原地休整吃些干粮，有几个兵士在阵前架起了火堆，烤着随身带着的饼子和肉干。阵阵肉香飘到油松林里，赵卓人马的干粮早已吃完，个个饥肠辘辘，只能捂着空空的肚子吞着口水硬挺着。

一轮圆月慢慢升起，皎洁的月光柔柔洒下，照得地面一片莹白。赵硕马上整兵发起进攻，对面松林只是射来零零星星的羽箭，赵硕大喜，高声道：“他们没有箭了，快冲！”

兵士们军心大振，哇哇叫着冲入油松林，可这里只剩下几十个伤兵，赵卓多数的兵马已过了药水河，河上搭的木浮桥还剩半边，河边只留下了几堆树枝和杂乱的马蹄印。

渡过药水河之后，离和硕特部的都城乌氏州已经不远了，赵硕亲自写了一封信，派传信兵给萨楚日首领送去，信中写明这几日发生的一应原委，恳求借兵为西羌王和大王子复仇，并许诺功成之后割让两座城池之地以酬今日相助之情。

萨楚日亲自带人送来帐篷和补给，对姨父和表兄之死也是异常愤懑，只是他刚做首领不过几个月，虽然手中有一些兵力，但部落中敌对势力的反扑还尚未平息，目前只能借给赵卓一万兵马。虽是远远不够，但对此赵卓也是感激万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