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仙(2 / 2)

进入洞穴中,开始只能蹲下行走,几步后洞穴变得宽广,若有若无的风从洞穴深处吹来,将篝火的烟气吹向我的脸。

即使是坐在骡子面前,他也没有正眼看我,即使摄影组都进来了,他还是继续他的动作。

那是他的早餐,破了洞的陶罐内,骡子捧出一把高粱,我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情绪,那是虔诚。

熬药的砂锅是他的做饭工具,他从不知道用了多少次的一堆塑料瓶子内拿出装满黄土颜色水的一个,倒在砂锅内。

土黄的水沉没在砂锅内,一个不配套的盖子盖在了上面,水翻滚后,高粱下了进去,快熟时,加入青菜以及他仅有的调味料。

木板即是他的盛饭勺,也是他的吃饭工具,只是他的碗只有一半,不知道是因为我们都在看着他,还是他本就是那样,他用手指挡住破掉的地方,一口一口地吃着他的食物。

团队里已经没有人觉得我的决定太过武断,他们有的人已经背着光偷偷擦拭眼泪了。

不干涉拍摄对象是我们的规矩,我们只能这样告诉自己。

吃过饭,骡子开始他的一天,和昨天一样,他用手拔出每一颗草,没有劳动工具的他只有他的双手。

到了中午,最热的时候,他停止了,然后进入洞穴,我们要跟进去时,他已经出来了,手里拿着各种饮料瓶子。

这里离溪水很远,村里的人都是沿着大路骑车或者挑着担子去溪水,骡子没有那个能力。

他往山上去,动作不是很快,可并不停止,到了山上又往山下。

摄影师已经扛不动机器了,我们只好轮换着来。

到了谷底,我们看到了骡子的水源,说是泥潭更确切一点,应该是哪里的地下水从土中渗出,成了一个直径不足两米的水坑。

骡子捧起水,不顾泥沙,喝了很多,然后打水,把每一瓶灌满,再回去浇他的蔬菜。

绿色的南瓜在他的照顾下生长地很好,只是注定这颗南瓜要在还没有成熟时就成为骡子的腹中之物了——这是他的晚餐。

骡子的一天和骡子的一年没有区别,他收获高粱,吃高粱,留下高粱种高粱。

他种蔬菜,也吃野菜。

就是这样活着,在外面已经是物欲横流的情况下,他还是这样活着。

唯一和外界有交流的,也就只有需要盐和火柴了。

结束拍摄是在三个月后,我们离开时,将身上的钱花了大半,在顺子那给他买了很多东西。

五年前,再次来到后疙瘩村,骡子还是一样活着,只是顺子说,在我们走之后,我们买给骡子的东西都被村里人抢去了。

顺子有些说不出口,他也有参与。

我去看了骡子,和新的拍摄团体又和骡子生活了两个月,走之前还是和上次一样,买了东西留给了骡子。

直至现在,我又回来了,骡子却早已经消失,他一定是死了,可他这样一个出世的仙人又怎么能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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