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 / 2)

  承倬甫等到了他们的第二步。

  第19章

  天已经黑了, 承倬甫抬头往窗外看。探监室的窗悬得很高,小小的一扇方形窗,打不开, 大概也很久没有人上去清洗过, 洒进来的月光都是脏的。但毕竟还有一扇窗,承倬甫不知道关洬的囚室里有没有。除此以外, 房间就只有一扇铁门,空气浑浊而滞闷。尽管承倬甫能听见排风扇在不知道什么地方响,但它显然没有起到它该有的作用。他面前是一张长桌,两边隔得很开,桌上还有一个凸起的铁环, 像以前承家门口墙角用来栓马的那种。承倬甫盯着看了一会儿, 不知道这个铁环是干什么用的。外面那条长长的甬|道里传来的脚步声和回音,还有金属拖在地上的叮当声。承倬甫意识到这是因为他们给关洬戴了镣子。门打开的时候他忍不住站了起来, 关洬跟在典狱长身后, 抬头看着他。

  承倬甫认不出他了。

  囚犯也有个人清洁的要求,所以关洬没有像他想的那样胡子一大把, 而是剃得非常干净。头皮发青,承倬甫上一次看见关洬头顶这么短的头发还是前清,那会儿他们俩脑袋后面都还拖着辫子。所以关洬脸上的凹陷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来修饰或掩藏, 简直像一尊骷髅在与他对望。承倬甫下意识地舔了舔发干的嘴唇, 感觉喉头突然被什么东西勒住了一样。典狱长做了一个手势, 关洬走进来, 坐在了承倬甫对面。但承倬甫还是站着, 看着小柳子走上来拽关洬手上的镣子。他以为是要给关洬解开, 没想到小柳子把镣子穿过了那铁环,又重新给关洬铐上了。

  “解开。”承倬甫的声音很低。

  小柳子愣了一下, 回头去看典狱长,请示他的意思。典狱长挠了挠头,发出了为难的“啧”一声。

  “拷着吧。”关洬直接对小柳子说话,仿佛对面的人不存在,“不然我会用这根镣子勒死他。”

  小柳子被他话里那股劲儿吓了一跳,铁镣子随之哗啦一响。承倬甫平静地又重复了一遍:“解开。”

  典狱长犹豫了一会儿,然后示意小柳子把关洬从那铁环上解下来。可能是真的担心关洬会把镣子当凶器,干脆把镣子也脱下来拿走了。赤手空拳的话,承倬甫比他高,比他壮实得多,看起来关洬并没有胜算。规矩是关洬现在不能单独见什么人,典狱长得在这儿陪着,但是规矩是可以变动的。典狱长摸了摸鼻子,跟承倬甫招呼了一声:“六爷。”然后带上门出去了。

  现在房间里终于只剩他们两个人。承倬甫犹豫了一下,觉得自己应该坐下来。关洬的手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好像有一个无形的镣子穿过那个铁环,依然束缚着他。承倬甫觉得这让人无法忍受,于是他又站起来,站到稍远一点的角落里去。那扇不知道在哪里运作的排风扇更响了,承倬甫开始后悔刚才没有从典狱长的办公桌上摸一支烟。

  “你要见我做什么?”

  承倬甫背对着他:“海德格尔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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